变成一只刚出生的小鸡仔儿,他得让圈里的母鸡下蛋才能保住小命……

贺老爷家里有良田千顷,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富贵人家,五进的大宅子盖在他家山脚下,清净又气派。

贺老爷有三个儿子,大儿子读书考进士,在京城当官呢。二儿子自小跟人学功夫,在边疆大将军底下当副将,威名也算赫赫,只有三儿子贺雄文不成武不就,仗着有点小聪明和一身三脚猫的功夫整日出去鬼混。

贺雄今年都十八了,还没有娶媳妇,贺老太太愁坏了,整日追在幺子后头问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贺雄实在是被缠得烦了,仔细想了想,开始列条件:“我要长得好看的,性子柔的,不管我说什么她都不敢顶嘴的那种,家里有钱没钱不重要,反正就是要听话!”

贺老太太一听,赶紧派人照这个条件相看去了,老大老二都不在跟前,她想快点抱孙子啊。

一个月后,真的让贺老太太找到一个合适的,一个农家女儿,长得如花似玉,胸鼓腰细臀大,一看就是好生养的,性子与其说是柔,不如说是有点呆。但求孙心切的贺老太太顾不了那么多了,呆就呆,正好小两口不会闹气。

就这样,贺雄终于娶媳妇了。

洞.房花烛夜,贺雄围着小媳妇左看右看,对这长相挺满意的,再加上他虽然在外面胡闹,却是没沾过女人的,平时不动那念头还好,一动就压不下去了,扑倒小媳妇身上折腾起来。

小媳妇闺名叫阿杏,脑子确实有点问题,平常家里人让她做什么她都听话的,就是特别怕疼,刚开始都随相公摆弄,后来疼了,又推又搡说啥也不肯配合。她是农家女,力气也大,那边贺雄头一回做这个难免手生,真就没能得逞,羞恼之下不想干了,起身就要走,未料衣摆被阿杏压住了,起到一半被阻住,他想撑住炕,结果落空了,头朝下一股脑栽了下去,唯一能做的就是扯了阿杏一把。

新房里没了动静,正房那边,贺老太太掀开西里间门帘看了看,见里面一排老母鸡都乖乖卧着孵蛋呢,回到东屋后笑呵呵地对丈夫道:“明天这波小鸡仔儿差不多就出来了,这兆头好啊,说不定老三今晚也能一举让他媳妇怀上呢。”

贺老爷笑她:“快怀上吧,要不我看你该把这群鸡崽儿当孙子了。”

老两口笑闹起来。

变成一只刚出生的小鸡仔儿,他得让圈里的母鸡下蛋才能保住小命……

而此时的贺雄正在为逃离束缚他的奇怪东西而艰苦奋斗,阿杏就睡得很香了,栖身之处偶尔被什么撞得晃动一下也没能唤醒她,她只知道,她睡在一个封闭的地方,相公再也碰不到她了……

贺家三少爷三少奶奶洞房花烛夜不知为何跌到地上,都摔傻了,贺老太太见到后晕了过去,贺老爷忙派下人去镇上请郎中。

而就在一大家子忙得焦头额烂时,正院贺老太太专门腾出来用来孵小鸡的屋子里,一只母鸡突然从窝里站了起来,抖抖翅膀跨了出去,扭头打量自己的五个鸡蛋,对着其中不停晃动的那个咕咕叫了两声。

贺雄听到了,同时这声音越发让他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他现在真的困在一只鸡蛋壳里!

这里面黑漆漆的,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受到那种压迫自己的挤,偶尔有奇怪的刷刷声,更有此起彼伏的低低的鸡叫。他听到鸡叫时就跟被雷劈了一样,等外面传来小丫鬟急切的喊声,说他跟媳妇都傻了,他才终于捕捉到一个念头。

他在鸡蛋壳里,在老娘西屋的一个鸡蛋壳里!

他不敢相信,可是身上忽然一轻,他听着一直压着他的那东西一步一步下去,对着他发出鸡叫,那种他明明听不懂却马上明白了母鸡高兴兴奋的心情的鸡叫,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或许是他在做梦?

贺雄呆呆地躺着,他觉得只要他耐心地躺下去,一觉醒来他就能回到炕上,就又是那个贺家三少爷了,可他真的太难受,那种被挤压的感觉,逼得他不得不借用目前的奇怪身体努力挣扎。他不习惯这个身体,他动的毫无章法,动着动着嘴好像碰到了什么,在他来得及琢磨那东西究竟是不是“嘴”的时候,他已经本能地用力砸了起来,像是拿着一把锤子,使劲儿地砸束缚他的墙壁。

“咔……”

一声脆响,他的“锤子”砸出去了,一道亮光透了进来。

贺雄愣在当场,所有的感觉都太真实,真实的不像梦。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继续时,锤子突然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一下,力道之大,他不受控制地后仰。身子随着墙壁摇晃,晃得他头晕憋气难受,贺雄豁出去了,稳住身形后对准那个破洞继续砸!

砸的力气终于快要用完时,贺雄终于能够探出头了,眼睛有些模糊,他拼命地眨眼睛,最先看见的是头顶一只灰毛母鸡,母鸡歪着脑袋看着他,对视了足足五个呼吸的功夫,母鸡突然低头用她的喙帮他啄壳,同时发出一两声含糊不清的咕咕叫声。

还是那样,贺雄听不懂母鸡在说什么,却立即明白了她的心情,她在夸他是第一个出来的……

贺雄呆呆地卡在破碎的蛋壳里,扭头,对上鸡窝里另外四个鸡蛋,其中三个都在左右摇晃,很轻微的那种,只有一个稳稳地不动。动的那三个鸡蛋里有很弱很弱的声音,他听出来他们在表达难受,不动的那个大概在睡觉,什么声音也没有。

母鸡帮他戳碎所有的壳,又啄了啄黏在他身上的东西,贺雄闭着眼睛不看,应该觉得恶心的,可是他竟然觉得很舒服……

理完毛,母鸡继续啄他,贺雄身子一歪就倒下了,母鸡继续啄,贺雄实在厌烦了她,努力控制着陌生的身子走了两步。母鸡很满意,扭头挨个敲了敲另外四个鸡蛋。

她在催促他们快点出来。

贺雄本来不想理会的,可是听到其中一个鸡蛋的回应,他不可置信地扭头。

“相公,让我再睡会儿……”

不同于其他几道他只能理解心情的动静,这个他是明白了每个字,尽管那并不是人语。

相公?

难道那个鸡蛋里面的是他那个蠢媳妇?

过了一阵子,同窝里其他三只小鸡都出来了,只剩一个鸡蛋没动静。

变成一只刚出生的小鸡仔儿,他得让圈里的母鸡下蛋才能保住小命……

贺雄一直都想过去看看那只鸡蛋,可是母鸡不让他过去,后来小鸡多了母鸡没功夫管他了,那三只小鸡又都好奇地连爬带走挤到他身边,用毛茸茸脏兮兮的羽毛蹭他。贺雄气得火冒三丈,可惜双爪难敌三鸡,被蹭得东摇西晃愣是接近不了那鸡蛋。

他想喊她,张嘴之前又卡住。

首先,他不知道妻子的名字,成亲前没留心过,成亲后洞房都没做完,哪有心思跟她说话?另一个就是他现在变成鸡了,贺雄真的不知道如何开口。

“好难受,这是哪里啊,我想出去,相公……”

鸡蛋里传来微弱的动静,贺雄先是感受到了媳妇难受的心情,几乎同时又理解了她的话。贺雄已经观察好一会儿了,隐隐明白他跟媳妇应该既能听懂这些鸡的心情,又能表达人的意思。

他知道那种难受劲儿,怕她一直不出来会憋死,贺雄豁出去了,张嘴提醒她:“你在鸡蛋壳儿里,用嘴敲蛋壳,使劲儿敲!”他不知道如何叫唤,完全把自己当人来看,只当自己说得是人话,管他发出来的是什么声音。

阿杏傻了,“你是谁啊,为啥说我在鸡蛋里?”

此时贺雄终于突破三只小鸡包围赶到了鸡蛋前,他一边抵挡母鸡嘴一边问她:“你是贺三少爷的媳妇不?”

“是啊……”

“我是你相公,别问为什么,快点砸鸡蛋!”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贺雄心里多少有点镇定下来了,当务之急是先看到媳妇。

阿杏脑袋里乱糟糟的,梦里都没这么荒谬,不过她习惯听人吩咐了,就真的试着用嘴敲相公口中所谓的鸡蛋。那东西硬邦邦的震得她“嘴”疼,阿杏使劲儿敲了几下都敲不动,加上难受,忍不住哭了:“相公,我敲不动,我嘴疼,你帮帮我……”

贺雄骂了一声蠢货,又不得不帮她,便抓住母鸡管其他三只小鸡的空当使劲儿啄蛋壳。

阿杏终于露出脑袋时,眼前一片模糊,过了会儿能看清了,就见身前围了四只小鸡。

“相公?”她茫然地叫了声。

声音一落,其中最壮的那只小鸡往她跟前走了走,盯着她半天才张嘴:“这里。”

阿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真是相公?你怎么变成鸡了?”

贺雄狠狠地瞪着她:“都是你害的,你要是老老实实让我睡,咱们会栽炕下去?”

阿杏挺怕那个欺负她的相公的,可是面对这只凶巴巴的鸡,她不知为何没法生出半点害怕的情绪,只呆呆地打量他,再看看其他三只小鸡,观察相公跟他们的区别。

贺雄很快就看出她走了神,一气之下又想打人。

可惜没等他训人或动手,他的媳妇突然说了一句好话。

“相公,咱们这是在做梦吧?嘿嘿,我发现你变成鸡也比其他小鸡好看呢!”

贺家三少爷三少奶奶虽然都傻了,话也不能说路也走不好,但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贺老太太一直守在幺子身边,暂且没心思看家里新孵出来的小鸡仔儿们,只派了一个家里养过小鸡的丫鬟伺候。

贺家有钱,贺老太太又特意嘱咐过,所以丫鬟红梅熬了小米粥喂一群刚出生的小鸡仔儿们。红梅才十三岁,天真纯善,喂第一顿时就发现有两只小鸡特别与众不同。

一只是里面最瘦小的那只,刚开始没像其他小鸡那样扑上去吃,后来可能是饿了,它摇摇晃晃走过去要抢,却被壮实的鸡仔儿们挤得无法上前。

另一只却是最壮实的那只了,白日里看着最霸道,除了被它护在身后的小弱鸡,旁的哪只往它身边凑都会被它赶走,偏偏进食时蔫了,脑袋扎进翅膀不想动弹,小弱鸡要去它还阻拦了,最后大概是懒得理会了,自己闷头睡觉。

红梅觉得有趣,不知为何特别喜欢这对特别的小鸡,因此挺担心它们饿着的。小鸡仔儿们太小,都养在炕上,外面用砖头围起来免得它们乱跑,红梅就特意将两只小鸡抱了出来,给他们开小灶。

“相公,快吃吧,这边的碗是干净的。”阿杏饿极了,晃悠着赶到盛着小米粥的碟子前,回头喊贺雄。

变成一只刚出生的小鸡仔儿,他得让圈里的母鸡下蛋才能保住小命……

“想吃自己吃,别管我。”贺雄扭头看向窗外,可惜他太矮,根本看不到外面。跟一群鸡抢东西,他堂堂贺家三少爷怎么可能做这种事?他可不是那个蠢媳妇,真就把自己当成一只鸡了。

男人凶巴巴的,阿杏索性不管他了,自己吃自己的,连续啄了好几口满足地叫了一声。她家里穷,吃不上这种小米粥,贺家真是好啊,喂鸡都用这么好的米,如果她没变成鸡多好,听说贺家顿顿大鱼大肉……

想到那些美食,阿杏更饿了,最后吃了个肚皮滚圆,撑得卧在阳光底下晒日头,让红梅摸她脑顶的软毛,特舒服。

困得不行了,眼睛半眯不眯的,瞧见相公蜷缩成一团的身影。

阿杏突然就觉得相公挺可怜的。

“相公,小米粥挺好吃的,你去吃点吧,饿坏了怎么办。”她好心地劝道。

贺雄没理她。

阿杏拍拍小翅膀站了起来,实在不忍心相公挨饿,她啄了一口米在嘴中,过去蹭蹭贺雄身上的毛,趁他抬头时去戳他嘴,想把米喂给他。出嫁前她见过母鸡喂小鸡虫子,就是这样喂的。

贺雄脸红了,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样能不能看出来脸红,但他有感觉。

“谁让你亲我的?不害臊。”贺雄赌气道,该主动的时候不主动,现在讨好他有什么用。

阿杏想要解释,一张嘴一仰头,粥进自己肚子了,不小心呛了出来,米粒落在她胸口……

“相公,粥洒了,我想喂你吃的……”阿杏哭了,她真的希望相公吃东西。

她一双水蒙蒙的鸡眼睛里真的流了泪,贺雄怔住,瞅瞅不远处的碟子,再看看媳妇胸口,犹豫良久终于上前,啄起媳妇胸前的米粒来,“笨死了,弄得身上都是。”

本来想吐出去的,不知怎么就咽了下去。

一旁的红梅看傻眼了,这两只小鸡也太有灵性了吧,要是抱到老太太那边去,老太太看了会不会高兴些?最近老太太可是为了三少爷伤碎了心啊……

试探着道:“明天我带你们去看老太太,老太太最近伤心得厉害,你们要好好哄她,老太太开心了,兴许就把你们留在身边养了,那会儿伙食更好,还不用跟它们挤着睡。”

贺雄早知道家里发生什么事了,既害怕自己一直回不去,又担心老母急出病,想想能接近老母,就算是以鸡的身份也没关系了,好歹能知道家人的现状。

于是,他第一次给了红梅回应,也就是点了点鸡脑袋。

红梅对它们的灵性见怪不怪,高高兴兴地走了。

夜深人静,阿杏难得失眠了,扭头,看看蜷缩在一旁边的相公,小声道:“相公,都是我不好,要是那会儿我什么都依着你,咱们俩就不会掉地上了,也不会变成鸡。”她从来没有做过亏心事,如今相公一家因她变成这样,老人伤心相公发愁,她良心不安。

变成一只刚出生的小鸡仔儿,他得让圈里的母鸡下蛋才能保住小命……

贺雄脑袋依然埋在脖颈羽毛里,无心说话。

直到他听到微弱的啜泣。微弱的稚鸡吱叫,一声响后停一会儿,比女人哭还可怜。

“别哭了。”他心烦意乱地道。

阿杏听见了,可是她忍不住。

贺雄满心烦闷被她打断,说不清是好受了还是更难受了,想到她哭的原因,他略带着些火道:“现在知错了,当时干什么去了?”

阿杏哭得更厉害了。

贺雄也没打算再迁怒她,他有别的目的:“行了行了,这次我不怪你,但你往后做什么的都得听我的,记住了吗?再有下次,我就休了你!”

“记住了记住了,相公别休我!”阿杏吓坏了,连忙抽泣着保证。家里爹娘都不喜欢她,她不想回去受苦。

贺雄气顺了些,往她身边挤挤:“睡吧,明天见了母亲,我做什么你做什么,先把人哄好了。”

“嗯。”阿杏乖乖地应道,依赖地往他身边缩,当小鸡儿也有好处,毛茸茸的挤在一起特别舒服。蹭够了,阿杏也想把脑袋缩到脖颈羽毛里,未料一扭头突然跟贺雄对上了。

皎皎月光下,两只小鸡儿脸对脸,眼睛对眼睛,都愣住了。

阿杏最先回神,满足地朝相公笑笑,埋头睡了。

贺雄突然将脑袋扎进了她胸前。

“相公做什么啊?”阿杏惊讶地问。

“你这里暖和。”贺雄闷闷答,想到洞.房花烛看到的姣好身子,后悔不已。

早知道先要了她,知道滋味儿了,现在也会好受些,不至于馋里还带着强烈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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