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與偏見:易中天諷刺金庸不過是對武俠小說的輕視

 
傲慢與偏見:易中天諷刺金庸不過是對武俠小說的輕視​文/南宮葭月
 寫下這篇文章的時候,我是很不愉快的,因為這竟是我很崇敬的兩個當代人物,魚與熊掌不可兼得,那麼我也只好以一個相對公正的角度來做一番取捨了。
  若按照我對二老了解程度之先後的話,那當是易中天先生為先了。儘管金庸先生揚名甚早,但無論從作品抑或其人其事也都是近兩三年來所知曉的了。金易二老一直是我所崇揚的,他們或者見解不同,竊以並論,希望不要介意。金先生的作品迄今只讀過七部:《書劍恩仇錄》、《越女劍》、《天龍八部》、《白馬嘯西風》、《連城訣》、《鴛鴦刀》、《笑傲江湖》,既有短小精悍,也有汪洋恣肆。金先生是個武俠作家,說到武俠那麼勢必不能不提另兩位武俠名家:梁羽生和古龍了。梁先生的作品還在計劃閱讀中,是以罷論。至於古龍先生的作品,《蒼穹神劍》、《飄香劍雨》、《圓月彎刀》、《九月鷹飛》、《邊城浪子》、《蕭十一郎》、《火併蕭十一郎》、《多情劍客無情劍》、《陸小鳳傳奇》和《楚留香傳奇》的一部分,這其中前中後期作品也都有。
  我本不是什麼文學系出生,讀書也不甚認真,但想來比那些說:“我雖然沒有讀過你的作品,但是你那作品怎樣怎樣,我只讀了一個開頭便懶得一顧了。”更有一些發言權吧?在社會主義時代,我們講究的是實踐出真知,沒有實踐就沒有發言權,這是一個高中生就應當知道的!

  金古梁三位代表了當今武俠小說的巔峰,至於影響力也是金庸先生稍佔一籌,古龍先生略次,梁羽生先生屈居末位,當然影響力的排名並不能成為小說成就的排名,三家小說各有優劣也是眾所周知的。魏蜀吳三足鼎立,喜歡哪一家本就是個人愛好。梁羽生先生開一代武俠新風,是新武俠鼻祖;金庸先生則繼承發展,更加發揚光大了;至於古龍則是別具一格,開宗立派了。這三人的功勞也都是不消說的。
傲慢與偏見:易中天諷刺金庸不過是對武俠小說的輕視

  《笑傲江湖》中有這麼一句話: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恩怨。古龍先生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是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那都是沒辦法的事情。一個人若不是經歷了無數的謾罵,那他一定是一個無名小卒。無名有無名的苦惱,有名有有名的憂愁。更遑論金古梁這三位大師了,江湖上好事者總是要拿他們比一比身手高低,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高手總有失手的時候,這高低也非一時三刻就可出來的。有的看官愛好梁先生的正襟危坐,謙謙君子之風,有的則更偏愛金先生俠之大者為國為民的赤子之心,潮流一點的則推崇古先生的高深莫測。這也都是各味看官口味不一所致,湘菜香辣,川菜麻辣,固然不同總歸都是辣的。實無必要論證一下哪個才是真辣。
  閒話少說,且回來繼續觀看易先生與金先生的龍爭虎鬥。易先生我也是敬仰的很,一度妄想能考入廈大,忝其門生。至於其視頻文章一向更是關注的很,曾買過他的《品三國》,即便高考在即,也是課上頻讀。對於二位我都一向尊敬的先生,看到他們彼此攻訐,那份心情是不亞於嶽靈珊夾在父親和丈夫之間的難受了。當然值得欣喜的是,金先生並沒有反駁。
  作為一個金先生並不算擁躉的粉絲,我還是想為他說一些公道話的,當然若是有人無憑無據的攻擊易先生,我也一定挺身而出。對於易先生的言辭,我有以下幾個不敢苟同的看法:

  一、易先生曾在一篇論文中將文學區分為市場性文學和非市場性文學的區別。市場文學是根據市場的需求,讀者的口味,有沒有意義和品味不要緊,這完全是按照市場品味。而非市場文學,這完全是按照藝術規律在寫作。
  我不知道這是易先生的原話還是新聞媒體造成的偏頗,我更不懂市場文學和非市場文學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但是是否有道理我想我還是可以說一說的。“市場文學是根據市場的需求,讀者的口味,有沒有意義和品味不要緊。”這句話在我看來是大大的不對,如果說市場文學是市場經濟發展的產物,那麼這句話看起來是有一些道理的,當然也只是有些而已。我們知道市場經濟體制下,商品的種類價格等等都是由市場來調控的,而市場正是有千千萬萬的買家賣家所構成,買家有求,賣家投其所好,這才構成一個完整的自由的市場,但這個自由不是肆無忌憚無拘無束。買家想買一把菜刀,自然有賣家願意,但你想買一把衝鋒槍,能夠如願嗎?或者說正常途徑下可以嗎?
  由此得出一個結論,市場經濟並不是一種完全的雙方自願的交易模式,它有一定的條件,在一定的法律法規所容許的條件下才能正常進行。同理市場文學也不是完全的一種雙方自由交易,不是說讀者想看什麼,作者就可以寫什麼,也不是作者寫什麼,讀者就可以看什麼。若說市場文學僅僅只是滿足讀者口味的文學,而有沒有意義和品味不要緊的話,那麼無論網絡文學還是紙質媒體,色情暴力小說文章必將甚囂塵上,這是一個不容置疑的事實。

  市場文學也一定是要在法律法規的容許之內,並且不能過度的肆無忌憚。當然他們大多數都沒有什麼高度和深度,但這絕不是定性市場文學的內涵。《遮天》、《凡人修仙傳》、《星辰變》、《誅仙》、《鬥破蒼穹》等等,無論這些網絡小說的深度如何,但至少不會全部是講主角如何如何的為了一己私利而殺人如麻,多多少少都有一點那麼積極的部分,怎能說市場文學有沒有意義和品味不要緊?市場文學只要不違法亂紀,你可以不高深,可以不高談闊論,但也沒人要求市場文學必須要平庸低俗,這樣才符合市場文學的要求,豈不怪哉?
  茅臺有茅臺的醇厚,枝江有枝江的辛辣,市場經濟下沒人要求只有枝江是市場經濟,而茅臺是貴族經濟,此言論豈不怪哉?
傲慢與偏見:易中天諷刺金庸不過是對武俠小說的輕視

  二、易先生諷刺了那些把金庸當成文學大師研究的文化人,研究金庸的文學成就是文不對題,更靠譜的應該是研究金庸如何把傳統的武俠小說市場做大,如何營銷,讀者遍佈各地。
  易先生這話說的頗是有點莫名其妙了,金先生的小說或許在你眼中不值一哂,但不可不說他的小說包羅萬象,有一定的文學價值,至於誰愛研究金庸小說的文學成就那也純屬個人愛好了,犯不著我們什麼事,看不慣也就不評論了就是。正如易先生推崇曹操,我也很是喜歡曹操,但我們不能若是因此鄙薄喜歡劉備孫權的人,那是什麼道理?
  繼而易先生認為金庸小說應該研究的是如何賣更多的錢。我不知應該說易先生實在還是俗氣,金庸小說若是能夠一直暢銷,那他老人家自然很高興,若是能夠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跨入文學殿堂,未嘗不是能夠令文學史上值得一提的大事。倘若易先生的《易中天中華史》能夠千古流芳,引起他人的研究易先生是不是也很懊惱他們不為多營銷而苦惱呢?當然易先生不是喜歡銅臭的人,更不屑與武俠這種連文學都算不上的小說相提並論。
  三、易先生還強調,武俠小說跟經典名著不是一回事兒,武俠小說,就是一種消遣娛樂,如果讀的好,還能益智健老。而金庸偏偏總愛把武俠小說往雅、品味、意義上靠近,整理出一些微言大義,哲學思想的標籤。

  奇哉怪也!不知易先生是怎樣得出這樣的一個結論?若是易先生能夠賜教,我是很願意學習的,畢竟只需要知道怎麼寫武俠小說的框架,立即便能夠家財萬貫,我是很樂意的,畢竟我究竟只是一個充滿了銅臭的俗人!
  易先生講武俠小說跟經典名著不是一回事兒,我是很同意的,畢竟四大名著等傳世三四百年,而金庸小說不過區區十幾年,兩者不可同日而語,這是誰都不能駁斥的。但若是按照這樣的邏輯,那麼一切後來文學都是屈居先前文學,這恐怕易先生自己都不會同意的吧?不然易先生的《易中天中華史》豈不是連那些子虛烏有的稗官野史都不如?至於武俠跟名著不是一回事兒,實在想聽聽先生的高論!
  至於什麼是名著,就是具有較高藝術價值和知名度,且包含永恆主題和經典的人物形象,能夠經過時間考驗經久不衰,被廣泛認識以及流傳的文學作品。能給人們以警世和深遠影響的著作,以及對世人生存環境的感悟。
  這其中又包含了各種各樣的名著,如《尚書》、《易經》、《論語》、《老子》、《詩經》《全唐詩》、《全宋詞》、《山海經》、《文心雕龍》、《春秋》、《史記》、《西廂記》、《儒林外史》、《搜神記》、《西遊記》、《圍城》等等,這其中既有先賢治國方略,也有變化卜筮,既有歷史事件,也有詩詞歌賦,既有美學論著,也有神怪異志。但它們都無愧於名著,然而它們問世之後便是名著嗎?作者在編撰書籍的時候就知道這將來會是一本名著嗎?果真如此的話知道自己的書不會是名著的還寫什麼書呢?

  從名著的定義來看,我想易先生並不是針對金庸先生才說武俠跟名著不是一回事兒,而是易先生壓根就不認為武俠能夠成為名著,或者說他壓根就不認為武俠居然是一種文學!那麼不知易先生把《山海經》、《搜神記》、《西遊記》、《濟公傳》等置於何地?我想這些神怪異志,更加光怪陸離,更加匪夷所思,易先生大抵也是瞧不上眼的吧?這倒不是我認為金庸小說已經達到這些神怪名著的高度了,只是對於易先生所謂的不是一回事兒實在好奇的緊!
  若是從藝術價值等方面說武俠小說和名著不是一回事兒,那我自然無話可說,但這本身就不是公正的對比,就好比《史記》是名著,但不代表所有史書都是名著,也不能說史書和名著不是一回事兒。名著只是代表了某一種書在某一類書中出類拔萃,具有很高的藝術價值,所以成為了名著。從這個方面來說武俠和名著並沒有什麼不一樣的,因為他們都是某一類型的書籍,只是取得的成就不同罷了。
  若說史書典籍,詩詞歌賦,術數卜筮,神怪異志可以成為名著,那麼武俠為什麼不能成為名著?之所以沒有,只是還沒有有一本武俠小說可以達到這樣的高度罷了。
  至於易先生把武俠小說完全定性為消遣娛樂,更是有失偏頗了,那麼同樣的通俗文學神話小說《西遊記》易先生想必也是視為一文不值,至少在易先生看來《西遊記》應該也超出了他本人所界定的範疇,那麼何以《西遊記》竟能經久不衰?若說武俠小說益智大抵是有的,但是健老不知從何說起?莫非可以學學張三丰前輩打打太極拳?

  易先生批評金庸先生把武俠小說往雅上靠、寫的有了意味、有了意義,愛微言大義,是不應該的,這簡直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了。從古至今絕沒有哪一個人說過哪一類文學必須要那樣寫才行,否則大家只需要按圖索驥就是了。也沒有人說武俠一定要俗氣,滿口粗話;更沒有人規定易先生的中華史一定要是文言文,必須是絕對真實的正史,而不能是摻雜個人觀點的戲說或者其他。《山海經》無論多麼神奇瑰麗,但也有很大程度的實際價值和藝術價值,並沒有人規定它必須是這樣的或者那樣的,只能是神鬼,而不能是地理描述或者其他文學修辭。然而《山海經》不正是這種包羅萬象才能稱之為名著嗎?
  那麼難道武俠講了一些什麼道理,包含了一些人生況味就不能成為武俠了嗎?若是金庸先生能夠在寫好武俠的基礎上,加入個人或者人生世界的哲理哲思,那麼豈不是更加完備?不想成為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何以想成為名著的武俠卻是大大的不應該?
傲慢與偏見:易中天諷刺金庸不過是對武俠小說的輕視

  四、易先生認為金庸不夠坦誠,是假正經,不願面對武俠小說只不過是人們打發時間看著玩。想比之下,在他看來,古龍就格外清醒,格外有趣,也可愛的多。古龍說自己寫小說是為了換錢喝酒,讀者讀是想找樂子。誰都不當回事,反而是個事了。
  在此易先生表達了對於兩個武俠大師的態度:金庸——假正經,古龍——清醒。
  大多數人由此得出一個結論易中天喜歡古龍討厭金庸,但這是一個很值得商榷的問題。首先易先生認為武俠是一種簡單化小說,不可以複雜化。金庸複雜化了,所以他假正經;古龍簡單化了,所以他清醒。看似貶斥一方,褒揚一方,其實卻是赤裸裸對於武俠小說的輕視和不屑,因為複雜,所以鄙視。這就好比你是一個農民,你就應該吃蘿蔔白菜,如果吃肉了,你就是加正經。因為你一直蘿蔔白菜,所以你是好農民,但這是褒揚嗎?
  說的明白一點,易先生骨子裡認為武俠小說算不上文學,不配有這樣的深度。看似肯定的態度,其實卻是否定,因為簡單,所以我讀,因為複雜,所以討厭,這算什麼道理?何況古龍的小說真的簡單嗎?金庸和古龍,從人性上來說,一個是尋求某一類人,社會現實的出路,而古龍更注重個性的解放,這不是複雜與簡單的關係。從小說的構架情節鋪墊來說,兩者也是各有千秋,金庸小說高潮迭起,雖然有些主角光環的嫌疑,但還不失連貫,佈局上更是宏大。而古龍注重鋪墊懸念,靠詭異波折取勝,從佈局上來說稍遜金庸,也不如梁羽生。但是他們有一個共同點,都是靠人物對話來推進情節發展,他們的小說中人物對話是最多的,古龍尤甚。

  金庸、古龍、梁羽生都不是完全為了武俠而武俠,他們都在各自的作品中揭示了一定的人生哲理,只不過表達的手法不同罷了。而金庸與梁羽生注重歷史背景,各方面比較飽滿,所包含的事物必定是多與古龍的,古龍的小說脫離了歷史背景,甚至連環境都不重視,所包含的事物當然並不是那麼豐富,但揭示的哲理並不顯得少,只是他更加直接明朗。
  古龍諸多雜文中一再強調,武俠小說還不被很大一部分學者認為是文學,這當中當然包括易中天先生了,然而讓易中天遺憾的是,古龍一直致力於把武俠小說推向文學殿堂,不知易中天先生對此作何看法?
  易中天先生如此鄙薄武俠小說,讓我想到了宋詞、元曲、明清小說,當然唐詩乃至漢賦等等先秦詩歌都是如此。不知易中天是否熟知詩的來歷?作為中國第一部詩歌總集《詩經》,其中最有價值的部分不正是廣大勞動人民傳唱的民歌嗎?漢樂府也是在採集民風的基礎上加以編撰而成,至於《孔雀東南飛》、《木蘭辭》不都是民歌的代表嗎?宋詞又稱為詩餘,然而作為通俗文學,在宋朝至少北宋是不被人重視的,甚至只能成為如廁時的讀物,然而後來不也成了傳頌千古的不朽文學嗎?元曲、明清小說在當時哪個又不是通俗文學的代表,易中天先生何以又如此輕視武俠小說?

  究其根本,易中天先生對於金庸先生的種種不滿,並不能舉出一些實質問題,未免讓人不服,而是一種純粹的對武俠小說的偏見,然而這種傲慢與偏見究竟會不會有利於文學的發展呢?我們不妨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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