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導演《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因為殘缺而高貴的靈魂

就個人的感覺來說,李安電影敘事的方式就像涓涓細流的河水,徐緩地將他豐富而細膩的情感在電影中釋放出來,真誠而溫暖。李安的電影有著起承轉合等基本的電影構架,但整部電影維持在一個溫和的步調,沒有娛樂性的高潮迭起,也沒有令人激昂的情緒起伏。看完李安的電影你會感到一絲清淡的悵然,這樣的悵然不是來自於煽情式悲劇結局,而是一種誠摯而平靜的哀悼。

李安導演《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因為殘缺而高貴的靈魂

李安之所以拍攝斷背山以及色戒等具有爭議性的題材,其動機不是要藉此製造話題性好讓自己的電影受到注目,內斂而溫和的他不會用如此粗暴的高調對待自己的作品。他有其崇高的創作理念,但媒體卻聚焦於電影爭議性的部分,加以放大成腥羶的新聞炒作,而所有對於電影的褒與貶都失去了準確的初衷。李安細膩的情感處理沒有被更多人注意到。

李安導演《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因為殘缺而高貴的靈魂

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相較於李安之前的電影,少了許多傳統社會下所壓抑的價值觀爭議性,讓所有媒體可以更聚焦在李安創作的理念上。這一次李安的作品更加的大眾化,所謂的大眾化並不是意指李安成了藝術家眼中媚俗的創作者,而是少了媒體對於爭議性聚焦的干擾,李安可以更純粹的完整展現出自己的創作能力。由於劇本比起以往作品更加的單純,少了迂迴曲折得人性糾葛,李安情緒的感染力更加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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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在閱讀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原作小說時,就認為要執導這部改編電影的導演必須要有精確的情感掌握能力,以及豐富的美術想像能力。小說採第一人稱敘述的方式敘述整個故事,寬裕的篇幅讓作者得以淋漓盡致地可刻劃出逼真的故事性,主角與老虎理查德·帕克相處的過程宛如歷歷在目。作者的想象力如此豐富,文筆如此細膩而詳實,這本小說需要出色的導演才能繼續展延小說中的藝術價值,在大銀幕上綻放另一種光彩。否則這部電影有很大的機會跌入到求生電影的窠臼裡。而這部電影能讓李安來執導,算是莫大的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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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早在李安執導綠巨人浩克時,就已經知道李安對於電腦動畫CG技術有著不一樣的期望。李安親自穿上動態捕捉的衣服來演出浩克的所有的動作,可以說是李安親自演出了浩克這個角色。他想要藉由CG技術投注幻想的事物更多情感。但這部電影生不逢時,票房的表現不盡理想,因此讓李安沉寂了多時。但這樣的精神在克里斯多福諾蘭的黑暗騎士中受到彰顯。歷經了斷背、色戒以及製造伍德斯托克等著重於社會現象描寫的作品之後,這次李安選了有些寓言式的少年派的奇幻漂流,這部電影仰賴大量的電腦動畫CG來進行製作。相較於多年前的綠巨人,少年派的奇幻漂流這種全球性的文學是李安所熟悉的範疇,所以帶給他創作上更多的安全感,讓他能更盡興的發揮他的創作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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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效跟動畫一直以來是主流娛樂電影相當青睞的創作工具,然而講求快節奏的劇情讓五花八門的電腦特效從眼前閃逝而過,無論是壯觀的災難場面或是齜牙裂嘴的兇猛生物,都處於一種極高速的表演狀態,甚至連細節都還來不及祥視就倏忽即過。對主流娛樂電影來說,這些特效只是連續的推動劇情前進的齒輪而已。李安給予電腦特效極大的舒展空間,所以可以充裕的表現出細膩的情感,電腦特效不在只是電影的糖衣,而是整篇電影最重要的血肉。李安將整部電影維持在一種不慍不火的徐緩步調,用樸實的運鏡讓故事呈現完整的容貌,畫面上每一個建構出來的事物都有其意義在。

李安導演《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因為殘缺而高貴的靈魂

李安用許多意象式的畫面來處理前半段派自述少年生平的鋪陳,敘事方式輕盈而幽默,沒有拖慢整個故事的節奏,更沒有冗長而累贅的部分。李安發揮過人的美術想象力用意象的方式來銜接每個故事的畫面,少年身邊角色的個性也被生動的呈現出來,就這樣少年派的整個生平自敘被去蕪存菁的烙印在觀眾的心裡。故事前半段的鋪陳在後來船難的劇目中顯得相當重要。當我們對於派的家庭或日常生活等記憶留下生刻的印象後,在他所擁有得一切在船難中化為烏有時,我們更能感受出少年的悲傷。若這一段鋪陳沒有處理好而讓觀眾感到不耐,會影響到後來觀眾對於遇難的派所投射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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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中段派與孟加拉虎理查德·帕克漂流的劇情,才是讓李安真正發揮美感本領的地方。景象璀璨而豐富,但視覺效果上不會讓人目眩到會煩膩的感覺,溫暖而不燥熱;每一幅景象都是經過精心的策劃,散發出不同的氛圍。有繪本般的夢幻性,也有寫實的自然現象描寫,兩個特性交融的相當融洽。李安巧妙地精簡了小說原作中繁複的描述。李安更動了劇情讓理查德·帕克登場的方式更為氣勢凌人,並與主角有著許多細膩的互動。雖然電影的篇幅不如文學般充裕是宿命,但李安也並沒有因此縮編了對於理查德·帕克的描寫,他用自己另外一種方式敘述理查德·帕克,劇本更簡約,但力量也更強,也沒有因為更動了原作的敘述方式而脫離初衷。

李安導演《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因為殘缺而高貴的靈魂

雖然眾人對於結局的討論僵持不下,在不同的觀點解讀之下結局可以是溫暖的,也可以是殘酷的。李安向來大部分的電影結局都偏向殘酷的,但這些共同點就是那些殘酷的結果都是始於人類的愛,不被祝福的愛,逾越界線的愛,因為人類內心情感瞬息萬變,李安總是能精準地抓住那些纖細而複雜的情感變化。而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的旅程可能是殘酷的,但因為殘酷所以更加肯定了人類文化中對於愛和信仰的堅持。這一次李安解讀愛的脈絡更為簡約而清楚,分別呈現了人類理性與感性交互影響的方式。

李安導演《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因為殘缺而高貴的靈魂

靈魂之所以珍貴,是在於它有不完美的一面。殘忍與慈愛都是人類的一部分,請不要刻意迴避內心不美好的一面,因為那正是讓你邁向光明的途徑。沒有媒體可以借題發揮的爭議點,也沒有衛道人士作為撻伐的藉口,李安細膩的力量被完整而純粹的展現出來。然而這不代表我希望他能繼續在同一類型創作,只是我們能在偶然的機會下看到更純粹的李安、更得心應手的李安、更安然適切的李安。期待下一次李安能用另一種方式帶我墜入到人們內心的深邃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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