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朋友向我說起春節返鄉之事，併發來拍攝的故鄉照片讓我欣賞。從言談中感覺得出來，朋友對這次故鄉之行，心中頗感慨萬千，畢竟遠離故土，已多年未曾回家。
朋友的老家在江西，是一個靠近州湖船屋的地方。朋友小時所住的舊屋還在，從照片來看，是一條窄小的巷子，沿街是一些不大整齊的舊磚木平房，只見屋前窗戶緊閉，舊木門的油漆已褪色；好像正下著陰冷的小雨，地底是溼漉漉的樣子。這給我的感覺，有點像是沈從文筆下沅江邊的小鎮風景。果然聽朋友說，旁邊正有一條河流經過，還記得小時候曾經見過的清澈的河水，夏天放排的工人吆喝而過。
朋友說起往事，小時候放寒暑假，就回來與奶奶一起住。隔壁是篾器社，斜對門是棉花社，那時地面全是大顆的鵝卵石，很是古色古香，不像現在鋪著混凝土。臨街的門板卸下，在集日就是店鋪。但奶奶是拿工資的，集日門面只租借給別人，自己不做生意。因為拿著工資，奶奶自有種優越感，但其實日子還是過得緊巴巴的，因為爺爺已過世，奶奶還領著兩個未成家的叔叔一起過。記得有一次，應該是很困窘了吧，在一個集日，奶奶給了她9只雞蛋讓她拿去集市賣，並交代要賣1塊錢。集市上人頭攢動，她躲在一個角落很害怕，不敢吆喝，又怕雞蛋賣不出去，心裡很著急。過了很久，隔壁豆腐攤的大叔實在看不過去了，就幫忙吆喝了兩聲，總算有人來問。但來人一聽9只雞蛋賣1塊錢，就不想要了，說1塊錢10只還差不多，轉身要走。她一聽就跳起來，讓他別走，然後急忙跑回家再拿了一隻雞蛋來。第一次經商，10只雞蛋賣了1塊錢。談起往事，朋友說現在還覺得有點心酸。
但就算是心酸的回憶，現在也變成溫暖的記憶了。朋友說，未回去時每次想起心裡都會覺得疼；但真回去了，看到老街的變化超出了自己的預料，與記憶中的樣子已相差太遠，又覺得有點無所適從。
看來所謂老家，不只是地理上的距離，也是時間上的距離了。地理上的距離還可以回到，但時間上的距離，卻是永遠也無法回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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