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民国第一才子,还是世间第一“毒舌”?


他是民国第一才子,还是世间第一“毒舌”?



很早就想写一篇有关钱钟书的文字,但面对这个文化巨擘,苦于自己文笔拙劣,生怕玷污了大师的盛名。

后来想明白了,纪念大师的人何止千万,不见得人人都是大手笔。我只要顺从内心,写出真情实感,那也值了。

时间匆匆而过,大师离开我们整整20年了,那就在先生二十周年忌日缅怀一番。


他是民国第一才子,还是世间第一“毒舌”?



有人说,随着钱钟书的逝世,中国古典文化和20世纪同时终结了,他是中国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

很多人都听过钱钟书和杨绛的爱情故事,也读过杨绛那本《我们仨》,但大家对钱钟书并不是很了解。

有人说他是民国第一才子,有人说他是世间第一“毒舌”,也有人说他拥有中国最完美的婚姻,钱钟书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01

他的痴气,保留着孩童的天真与无邪

1910年,钱钟书出生在无锡一个书香世家,因伯父无子,他一生下来,父亲钱基博就把他过继给伯父。

他之所以叫钱钟书,就是钟爱读书之意,原来伯父给起的名字是“仰先”。

到了一周岁时,有个“抓周”习俗,小仰先抓了一本书,家人高兴坏了,正式给他取名:钱钟书。

伯父望子心切,几乎有求必应,尽量满足钱钟书,他也在这种无拘无束的环境里渐渐长大。

小时候的钱钟书,一点都没有后来的才子气象,反而有点呆头呆脑。

上小学时,路上看见小青蛙蹦跳,他就捉了放进鞋子里,光着脚上课。课堂上青蛙跳出来,惹得同学哄堂大笑,他被老师拎出来罚站,并不觉得难为情。

从小到大穿鞋子都不分左右,穿衣服也时常前后颠倒,拿筷子会想小孩那样一把抓。


他是民国第一才子,还是世间第一“毒舌”?



成年后他也没多少进步,到了60多岁才学会划火柴,高兴的像个孩童一样。

杨绛在生孩子期间,钱钟书说自己在家干了坏事,他打翻了墨水瓶,把房东家的桌布给染了。

杨绛说:“不要紧,我会洗。”

他还不放心,说:“那是墨水呀!”杨绛安抚道:“墨水也能洗!”

过了几天,他又把台灯砸了,杨绛说:“不要紧,我会修!”

要是换了别的夫妻,早就火冒三丈了:连这点小事都干不好,你还能干嘛?

所谓夫妻恩爱,就是从好好说话开始的。

他们在牛津大学那会,杨绛打盹,钱钟书就给她画了个花脸,杨绛醒来后,两人大笑不止。

有了女儿后,钱钟书秒变老顽童。

有次,趁女儿睡熟,他在钱媛肚皮上画大脸,被老妈训了一顿不敢再画了。


他是民国第一才子,还是世间第一“毒舌”?



他又想到别的法子玩游戏,在女儿被子里“埋地雷”,什么镜子、刷子、毛笔、砚台都往里丢,女儿惊得大声呼叫,他乐得手舞足蹈。

在清华教书时,钱钟书喜爱养猫,小猫爱打架,眼看自家的猫处于劣势,他就用长竹竿帮忙。

小时候的钱钟书长的呆萌,成年后的他则像个顽童,一辈子都保留了孩子似的天真。

知世故而不世故,这就是最大的成熟。

02

他的狂狷,是难能可贵的真性情

钱钟书从小就率性直言,舌灿莲花,常得罪人,父亲就为他改字为“默存”,意为谨言慎行,切勿年少轻狂。

不过这并没有让他收敛性子,离开老爹后,钱钟书更加放飞自我,成为名副其实的“毒舌”。

当年清华毕业时,外文系教授想让他继续读研,他一口回绝,理由是:“整个清华,没有一个教授有资格充当钱某人的导师!”


他是民国第一才子,还是世间第一“毒舌”?


钱钟书大学毕业证


从英国留学归来,28岁的他当上西南联大教授,一年不到离开。

坊间流传他说了一句狠话:“西南联大的外文系根本不行,叶公超太懒,吴宓太笨,陈福田太俗。”

甚至那些名家大师,他也没放在眼里。

对于大文豪鲁迅,钱钟书说他只适合写短篇;对于张爱玲,认为她大节有亏;对于沈从文,他在小说里讥讽他“小学文化出身”。

提到林语堂,说读他的东西,总有一种吃代用品的感觉,幽默当然用笑来发泄,但是笑未必就表示着幽默。

提到王国维,在《谈艺录》里讥讽他的诗词“笔弱词靡”。

对于人人敬慕的史学泰斗陈寅恪,他也不以为然,认为他不该花那么多精力来讨论“杨贵妃入宫时,是否是处女。”

有没有钱钟书看得上眼的人,当然有,那就是夫人杨绛,他夸赞她的散文自愧不如。

对于自己的狂傲,钱钟书有一句名言:二十不狂没志气,三十犹狂是愚妄。

港真,年轻人没有几分狂态,那也是不行的,但老了依然狂妄,那就是不明事理。

步入中年后,钱钟书明显低调了很多,变得柔和起来。

文革期间,江青曾派人来请他去参加国宴,他说:“我不去,哈!我很忙,我不去,哈!”

“那么,我可不可以说你身体不好,起不来?”

“不!不!不!我身体很好,你看,身体很好!”

当时敢这样触怒江青的,恐怕也没有几人。

有一次,巴黎《世界报》刊文捧钱钟书,说中国有资格荣膺诺贝尔文学奖的,非钱莫属。

经常看国外报纸的钱钟书,立马发文数落“诺奖”的历次误评、错评与漏评,说诺奖比诺贝尔发明的炸药危害更大。

诺奖评委汉学家马悦然来拜访他,钱钟书也毫不客气:

作为汉学家,巴金的书译成那样,欺负他不懂英文是不是?中国作品就非得译成英文才能参加评奖,别的国家都可以用原文参加评奖,有这道理吗?

马悦然就这样灰头土脸地回去了。

他是民国第一才子,还是世间第一“毒舌”?


到了晚年,钱老深居简出,有关部门要给他庆祝八十大寿,他婉拒道:“不愿花不明不白的钱,不愿见不三不四的人,不愿听不痛不痒的话。”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有人说他狂,但是他狂得坦荡,狂出了真性情。

一个敢于说真话的人,内心是磊落无私的。

勇于做自己,这不就是我们今天一直推崇的吗?

03

他的才气,是名副其实的学富五车

不管世人说他狂妄也好,毒舌也罢,钱钟书有他狂妄的底气和资本。

小时候,他常跟着伯父去茶馆听书,什么《三侠五义》、《水浒传》之类的,听了一遍就可以一字不差地复述给弟妹听。

上初中后,父亲经常让他代笔写信,由口授而代写,由代写信而代做文章。

一次钱钟书代父亲为乡下一家大户代作墓志铭,突然他听见父亲对母亲称赞那篇文章,这是钱钟书第一次听到父亲称赞他,高兴得简直要跳起来。

而史学大师钱穆《国学概论》要出版,请父亲为其作序,钱父又让钱钟书代笔。

写好后父亲一个字也没改动,没有人看出这篇序是出自一个20岁的人之手。


他是民国第一才子,还是世间第一“毒舌”?

钱钟书和父亲


1929年,钱钟书考进清华大学,与夏鼐、吴晗号称清华文学院“三才子”,尤以钱氏居首。

他在清华四年读书之多,用功之勤,竟“横扫清华图书馆”,成了有名的“书虫”。

钱钟书有一大癖好就是爱看字典,恰好岳父杨荫杭也爱读字典,见了他后非常欣喜地对杨绛说:

“阿季你看,这里也有个一个字、一个字读书的人!”

人生难得一知己,如此趣味相投的翁婿,想比留下了很多美好的故事。

钱钟书精通多国语言,堪称“会走路的百科全书”。

80年代,钱钟书在国际上大放异彩,汉学家费景汉描述他的演讲:

他给我的印象是机智,善于征服别人。在茶话会上提到一位美国诗人,他就用英文背诵一段诗人作品。提起德国诗人,他就用标准德文背诵原作。说到拉丁诗人,他也能用拉丁文来一段。出口成章,把在场的美国人吓坏了。

一部《围城》足以让他傲视整个小说界,但钱钟书说这部小说只不过是他的游戏之作。


他是民国第一才子,还是世间第一“毒舌”?

《围城》电视剧剧照



他的才华集中体现在学术方面,尤其以《谈艺录》、《宋诗选注》、《管锥篇》等为甚。

有读者对着《管锥篇》惊叹:“其内容之渊博,思路之开阔,联想之活泼,想像之奇特,实属人类罕见。”

难怪有人说来到中国,说只有两个愿望:一是看看万里长城,二是见见钱钟书。

很多人将他的成功归结于天赋异禀,但我觉得天分以外的努力,才更值得我们敬佩。

钱钟书一生读书无数,从小就养成了做笔记的习惯,阅读的书上密密麻麻都是批注。

他撰写《管锥编》时,据说光是笔记就有五麻袋之多。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就是这个道理。

世人并没有天才一说,最聪明的人,却要下最笨的功夫。

04

他的爱情,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典范

钱钟书最为世人称羡的,就是他和杨绛的婚姻,他们被称为民国文坛的绝世情缘。

他是最深情的丈夫,她是最贤惠的妻子,古往今来比他们更完美的婚姻世间少有。

那一年,杨绛刚从东吴大学转到清华园,在古月堂有了第一次见面,一向毒舌的钱钟书一改常态,还为她写了一首诗《初见》:

颉眼容光忆见初,蔷薇新瓣浸醍醐。

不知腼洗儿时面,曾取红花和雪无。

他们并非一见钟情,到了第二次约会,钱钟书才说:“我还没有订婚。”

杨绛何等冰雪聪明,心领神会道:“我也没有男朋友。”

两个相互爱慕的人就这样走到一起,开启了66岁的浪漫情缘。


他是民国第一才子,还是世间第一“毒舌”?



世人都说老婆是别人的好,钱钟书却不吝夸赞杨绛是最贤的妻,最才的女,绝无仅有地结合了各不相容的三者:妻子、情人和朋友。

而杨绛也说:“我这辈子最成功的事情,就是保护钱钟书的痴气。”

人们都说杨绛是钱钟书的保护神,其实钱钟书对杨绛也是相当好的。

作为富家子弟出身的钱钟书,素来笨手笨脚,活脱脱一个“生活白痴”。

但在英国留学时,他却在杨绛生完孩子后,精心为她炖了一锅鸡汤,放了鲜嫩的蛋豆,那是她最爱吃的。

杨绛平时忙于家务,早上起不来,钱钟书就早早起来做早餐。他煮了鸡蛋,烤了面包,热了牛奶,还做了醇香的红茶。

杨绛醒来后,吃着丈夫做的饭,幸福地说:“这是我吃过的最香的早饭。”


他是民国第一才子,还是世间第一“毒舌”?



就这样,钱钟书一做就是一辈子。

在战乱年代,他去了湖南教书,而她则留在上海,两人久别重逢后,他说出了世上最动人的情话:

“从今往后,我们一家人只有死别,没有生离。”

他们真的做到了,直到杨绛在《我们仨》中平静写到:

"1997年早春,阿瑗去世。1998年岁末,钟书去世。我们三人就此失散了。”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最好的爱情,就是陪你细水长流,一起看遍潮起潮落,走过一个个春夏秋冬。

那时车马邮件都很慢,一生最爱一个人。

05

杨绛可以说是钱钟书的运气,如果没有这一段美满的婚姻,也许就没有名著《围城》的诞生,可能也没有为世人所熟知的钱钟书了。

他曾在《围城》中写到,爱情多半是不成功的,要么苦于终成眷属的厌倦,要么苦于不能终成眷属的悲哀。

简单说就是,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人想出来。

《围城》出版后,钱钟书名满天下,许多作家想见他,都被他拒绝了。

一次,一位英国女记者想见他,婉拒不行,他把钱氏幽默发挥到了极致:

“假如你吃了个鸡蛋觉得不错,何必要认识那个下蛋的母鸡呢?”

钱钟书是拥有大智慧的人,活得通透明白,到了晚年更是清醒,达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


他是民国第一才子,还是世间第一“毒舌”?



由于他的影响力实在太大,研究他的人也多了起来,甚至形成了一门“钱学”。

对此,他不但不领情,反而十分不满,认为这没什么好值得研究的。

这绝不是说他伪善,而是发自内心的真诚,还是王尔德说的好:

“有两种人最具有吸引力,一种是无所不知的人,一种是一无所知的人。”

钱钟书博学到了近乎无所不知,他还不愿别人称自己为大师,这样的人世间还有几人?

世间再无钱钟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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