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把一只大大的卡眼器卡在右眼窝里，全神贯注地趴在一张黑乎乎的桌子上，一只手拿着细小的钳子，在被打开了后盖的手表心脏里观察揣摩，累了，就把卡眼器慢慢取下，朝门外张望。门外的街面上，光滑铮亮的大青石闪着寒光。街面上很人流熙攘，川流不息。
老头住的屋子，其实只是走入院子的一个过道，过道中间夹了一个芦苇靶泥成的隔墙，只有五六平方。地面上有精致的画面，告诉了人们，这个地方曾经有过的繁华。屋子靠墙的一面，铺了一张铺，是老头睡觉的地方，铺前没有多少空隙了，只能一人侧身而过。铺头和桌子之间，是摆着各种杂物的小方桌，上边放到的是一堆吃喝拉撒的杂物。他吃饭就到旁边的一家叫秀鲜馆的回民小饭店去买回来，大家经常看到他在饭食时拎着饭盒出入饭店的身影。都知道，这老头是个孤苦伶仃的单身汉，但谁都说不出，在他身上还背着多少酸甜苦辣的往昔故事。
顺着老头的屋子地面向里延伸，就是一个大院子了，里面是一个住着几二十多户人家的大杂院。院子里民风淳朴 ，安静祥和。老头经常要到后院子里倒污水，邻居们见到了他也都会主动打声招呼，孩子们见了他也会喊他一声爷爷。当然，院子里谁家的闹钟或者手表出了毛病，也会找老头去修，老头的手艺不错，大家信得过。
院子里一群的孩子，经常打打闹闹 ，有时候还会聚拢到老头的门前戏耍，老头从不生气，也不会撵他们走开。有时候看到有真打起来的 ，他就会站出来拉架。很多的时候，他是拿出几块糖果，送给贴在他桌子旁看得发呆的小孩，劝他们赶紧回家，说你爸妈在找你吃饭喽。
可能是有孩子发现老头收了钱就放到抽屉里去的这个秘密，于是，有一回，一个胆子大的孩子，趁老头不在家的机会，用砖头在老头的隔墙的芦苇上砸了一个小洞，然后偷偷爬进去 ，从抽屉里抓了的几块钱偷放兜里。老头回家后发现了 ，可他并没有声张，他估摸，一定是经常站在他面前跟他要糖吃的、那个爱流鼻涕的那个小男孩搞的鬼。他知道，此事如果声张出去
，那家的大人肯定会觉得丢人，那个小孩，也笃定会挨一顿揍。他不忍心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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