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錄:“我說服母親,和父親離了婚”

實錄:“我說服母親,和父親離了婚”

01

晚上十點,烏濛濛的夜空中沒有星星。昏黃的路燈下,我像個心事重重的蝸牛,慢吞吞地往家走。

快到家門口時,我走到安全通道給自己點了一支菸。我看著菸頭在黑夜裡明明滅滅,就像我的原生家庭。

我拍掉身上的煙味,走進家門時,看到女友茜茜正抱著筆記本電腦煲美劇。

她把視線從美劇移到我身上來,說:“思銘,我們是明天去見你父母嗎?”

我換好拖鞋,走到茜茜身後,俯下身輕擁住她,說:“噢,瞧我這記性,這幾天太忙了,恐怕要過一段時間。”

“行吧,那等你有空再說。”茜茜體貼地說。

“好,我一定抽出空來。”我嘴上保證著,心裡卻發虛。

我不敢想象我父母同聚一堂的情景,我怕他們像往常一樣讓我顏面盡失。

02

我記得我15歲之前,我父母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模範夫妻。在鄉下,手牽手去趕集的中年夫妻極少見,而我父母就是其中一對。

在此之前,我的父母,我的家庭,就是我的驕傲。

可是有一天,我的驕傲被別人踩在腳下,輾轉成泥。

我記得那是我十五歲生日的晚上,我們一家三口正準備吹蠟燭時,忽然外面傳來一陣陣摩托車的轟隆聲,緊接著,我家的玻璃窗被嗶哩吧啦的砸成玻璃渣,大門也被幾個人高馬大的漢子給撞開了。

母親把我護在身後,雙手哆嗦著撥打報警電話。怒氣衝冠的父親想和人家理論,結果在看到一個女人狠厲的臉後,秒變鬥敗的公雞,雙肩耷拉,低垂著頭。

我看到那個女人左邊臉頰上有一顆很顯眼的痣。那顆痣像顆毒瘤,鑲在我心裡。

那幫人衝進家裡,把能砸的都砸了,我的生日蛋糕也不能倖免。那些白色的奶油可憐地黏在桌面和地面上,任人踐踏。

那幫人在警察趕到時,騎著摩托車呼嘯而去。家裡瞬間安靜下來,靜得能聽到時鐘秒針走動的聲音。

我的家,從那一刻開始就像窗玻璃一樣,支離破碎,再也無法恢復到原樣。

母親讓我回到自己的房間,她和父親在客廳無聲的對視著,像兩尊雕塑。

我偷偷地打開房門,看見父親“砰”的一聲跪在母親面前。母親緊緊地咬著下唇,任由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流。

父親狠狠地打了自己一耳光,他向母親懺悔著,他不該招惹那個女的。那個女人懷孕了,要逼宮,父親不同意,於是那個女人帶人來砸了我的家。

父親在我心中偉岸的形象坍塌了。

03

此後,他費盡心思地討好母親,乞求母親的原諒,換來的卻是母親的冷言冷語。他煮的飯菜,母親一口不吃,他買的衣服母親一件不穿。母親嫌他髒,嫌他噁心。

從來沒打過工的母親,竟然拋下我離開家去一座海濱城市打工。

父親在家看著小飯館,可小飯館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差,最後父親無心經營幹脆關門大吉。

父親開始流連賭桌,剛開始只是小賭,後來賭資越來越大。我不止一次地把他從賭桌上拉回家,他也不止一次地和我保證以後不賭了。但最終他把我的學費都輸掉了,我不再相信他。

經歷家裡這麼多變故後,本來成績平平的我,更加無心向學,初三還沒畢業我就辦理了退學。

我們家成了十里八村的笑柄,更成了村裡媳婦教育自己老公時必舉的例子。

我退學後,母親趕回家和父親狠狠地大吵了一架。母親說他把這個家給毀了,把我的前程給毀了。

父親剛開始一言不發,任由母親辱罵。可後來母親的話不知道觸碰到他哪一條神經,他爆發了。家本該是溫馨的港灣,此刻卻變成了戰場,狼藉不堪。

我去勸架,但於事無補。我拎起我早已收拾好衣物的揹包,頭也不回地逃離這個家。

我去了廣州,投靠我表哥。我表哥是在一家工廠做質檢員,他想把我弄進去,但最終因為我年紀太小,別人不肯收。

表哥讓我先安心住下,工作的事慢慢來。可是,我不想慢慢來,因為我囊中羞澀,我必須儘快找到工作。

白天表哥上班後,我獨自一人遊蕩於廣州的大街小巷。有一天經過一家幼兒園時,我看到有幾個人正在提著彩色油漆桶往牆壁上繪圖。

我怔怔地看了好久,忽然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勇氣,我上前問那個年紀稍長的男人:“叔叔,請問你們招學徒嗎?”

那個男人停下手上的動作,瞟了我一眼,說:“我們這活兒很辛苦的,你確定你能幹得了?”

我趕緊點點頭,說:“我很能吃苦的!”

就這樣,我找到工作了,成為一名幼兒園裝飾設計學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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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父親打電話給我,說他戒賭了,現在開了個養雞場,利潤不錯。他一如既往地關心我的工作我的生活,還有關心我母親的情況。他說,我母親不接他電話,每次一打過去就被掐斷。

我心想:活該!

母親也經常給我打電話,每次一提到父親,她就像變了個人似的,那滿身戾氣彷彿能通過話筒傳到我身上。

過年時,家家戶戶團團圓圓熱熱鬧鬧的,但我家例外。母親說過年要加班,沒辦法回來,所以家裡就我和父親兩個大老爺們過年,一點年味都沒有。

這樣不團圓的年,我們過了五年。

第六年,早已成從學徒轉為設計師的我,交了個廣州本地的女朋友邱莉。我開著新買的代步車載著邱莉回家過年。

這個新年,我特別的期待,也特別的忐忑。這不僅是第一次帶邱莉回家,更是因為我母親要回家過年了。

我以為大過年的,父母起碼會看在邱莉的面子上維持表面的和氣,結果他們一言不合就吵了起來。

我難堪極了。

回到廣州後,邱莉和我分手了。她說,她接受不了這樣的家庭,接受不了這樣的公婆。

05

或許,邱莉和我分手的事,讓父母有所醒悟。他們雖然依舊分居兩地,但關係有所緩和,不再劍拔弩張。

我暗暗鬆了口氣。

我從原來的裝飾公司出來了,自己自立門戶。我的業務水平過關,為人也靠譜,很多老客戶都願意給我介紹新客戶,慢慢地我的業務範圍越來越廣,收入也越來越高。

兩年後,我在廣州擁有了自己的第一套房子。

我想把父母接到身邊照顧,可父親說他丟不下老家的那些雞,母親說她想再工作幾年。

我不疑有他。

直到有一天,表哥來找我吃飯,他吞吞吐吐地告訴我,前段時間他回老家所在的城市辦事,看到我父親一手牽著一個女人一手牽著一個小男孩,那個小男孩長得好像我父親。

我趕緊問:“那個女人長什麼樣?”

表哥撓撓頭,喝一口百威後,說:“長得不錯,臉頰好像有一顆痣。”

我像被雷劈了一樣,愣在那裡,久久沒有言語。

後來,我打電話問父親,問他我是不是有個弟弟?

他承認了。原來當年那個女人來家裡大鬧一場後,並沒有把孩子打掉,而是偷偷地生了下來。

孩子三歲時,天天吵著要爸爸,那個女人就帶著孩子來找父親。於是,他們揹著我和母親成了一家三口。

原來,母親也早已知曉那對母子的存在。她有過離婚的念頭,但最終還是被她的不甘心給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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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茜茜是我給一所雙語幼兒園做裝飾設計時認識的,她是那所幼兒園的老師。茜茜長著一張娃娃臉,笑起來有兩個酒窩,很是溫柔可愛,一來二去的,我們互生好感,沒多久就在一起了。

我沒勇氣和茜茜說我父母的情況,更沒勇氣帶她見我父母,我害怕出現當年的那一幕。

但是,就算再害怕,也總得去面對。我和茜茜在一起快兩年了,我們年紀也不小了,再拖下去,怕茜茜要懷疑我對她的愛了。

再說,倘若茜茜接受不了我的原生家庭,那隻能證明我們有緣無分。

想到這裡,我心裡忽然踏實了。

我把茜茜的筆記本電腦往茶几上放好,表情嚴肅而沉重地對她說:“茜茜,我有些事想告訴你。”

茜茜被我的嚴肅傳染了,她正襟危坐,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我把我父母真實的情況一一告訴茜茜,茜茜聽著聽著眼眶就紅了。

她抹抹眼淚說:“這些事,你早就應該告訴我了!我看上的是你這個人,又不是你的家庭。你和你母親這些年太委屈了!”

“你母親何必把自己後半輩子搭在你父親身上呢?人生有幾個十年呢?她放過你父親和那個女人,其實就是放過她自己啊!”

我把茜茜擁進懷裡,心裡有了主意。

07

一個月後,我和茜茜帶著母親回到老家。父親對我們忽然回家顯得措手不及。

很快,我們就知道了他措手不及的原因。原來,今天那個女人也帶著孩子來家裡了。

我和茜茜緊張地看著母親,生怕她受不了這個刺激。

結果她比所有人都要淡定。她和父親說:“鬧了這麼多年,我累了,我決定成全你們,也成全我自己。但前提是,你要在這裡簽字。”

說著,母親把一份文件遞到父親面前,那個女人探著頭看了看那份文件,然後暗暗地伸手扯父親的衣角。

我悄悄地問母親:“那份是什麼文件?”

母親淡淡地說:“財產劃分文件。我要家裡這棟樓,還有八十萬。至於他在市裡給那女人買的那套房子,就給他們吧!畢竟夫妻一場,我也不想做得太絕。”

父親皺著眉頭,幾經思慮後,問母親:“五十萬行嗎?我沒這麼多錢了。”

“一分都不能少。”母親說。

父親最終還是在那個女人的怒目瞪視下籤了字。

次日,我和茜茜以及父親母親一起去了民政局。只不過,我和茜茜辦的是結婚手續,父親和母親辦的是離婚手續。

08

一個月前,我和茜茜輪番給母親做思想工作。

我說,父母感情破裂的家庭比單親家庭對孩子的影響更大。我情願他們離婚,也不想看到他們互相折磨。

我說,我已經長大了,我希望她能告別過去,健康幸福地生活著。

茜茜說,人的一輩子很短,不要把自己珍貴的光陰浪費在不值得的人身上。往後餘生,要為自己好好地活著。

幸好,母親想通了。

不久後母親辭職了,我和茜茜經常在她的朋友圈看到她全國各地遊玩的照片,照片裡的母親笑容明媚,像春風一般,真好看!

-END-

藍子說,父母感情破裂的家庭比單親家庭對孩子的影響更大。我情願他們離婚,也不想看到他們互相折磨。

多少父母打著孩子的名義過著雞飛狗跳貌合神離的生活。這樣的日子,不如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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