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是中國人,卻出生在南非開普敦。
我的父親是中國70年代援助非洲的鐵道工人,在南非工作期間,和原始土著科薩族的母親一見鍾情,留在了南非。
父親給我取了箇中文名字曾雨元,母親為我取了個南非名字祖拉。
我們居住在開普敦,父親在一家臺資物流公司打工,母親很不習慣城市生活,每年總要回到特蘭斯凱的鄉下生活。她一再對我說,因為生的是男孩而不是女孩,她在故鄉經常受到羞辱。還有,我的父親只有她一個老婆,表示他不具備男性魅力,很差勁。那時,我還小,對母親的埋怨一直很納悶。
母親離開父親回到故鄉後,再也沒有回來。後來,當父親告訴我,她重新嫁人並生了孩子時,我羞憤交加。母親離開後,父親也自暴自棄,有一天,他不辭而別,只給我留下一大筆銀行欠款。
沒有了經濟來源的我只好輟學四處打工漂泊,有過七個女朋友,談不上什麼愛意,大多是慾望使然。對物慾橫流的生活心生厭倦時,我突然想到母親的故鄉特蘭斯凱省,母親曾向我描述那裡是個世外桃源,人與人之間交往單純,一生都過單純原始的生活。走投無路的我決定投靠母親。
我來到了母親故鄉特蘭斯凱省的姑依亞村。這裡到處是比人高的蘆薈和巨大的仙人掌樹,瀰漫著蠻荒的氣息,一塊幾平方公里大小的平地就是村莊的居住區。這裡最大限度地保持著部落生活的原狀,圓形房子用泥糊成,房頂是植物纖維編就,每個家族的若干圓房子都按一定的規矩和等級排成圓圈狀。
看到我到訪,當地人一度都有些緊張。我說了母親的名字,又用母親曾教給我的科薩語說了此行的目的,他們都很驚喜,說我的母親已經嫁給了族長,他們外出狩獵三天了,後天應該回來。
晚上,有人帶我進了族長的“客房”。這個房屋空空蕩蕩,四周一覽無遺,除了簡陋粗劣的木質床鋪,幾乎沒有傢俱和任何擺設。我想起母親以前說過,科薩族人認為房子有角落的話,容易躲藏敵人和魔鬼。一開始,洞開的窗戶和沒鎖的房門讓我倍感憂慮,不過在強烈的睡意中,所有疑慮都煙消雲散,我很快睡著了。
2
三天後,母親回來了。本來我以為會恨她,可是當她的面孔出現時,我卻狂奔過去擁抱了她。我們淚流滿面,一會兒用英語,一會兒用科薩語交流。
幾個小女孩圍攏過來,母親介紹說,她們都是我的妹妹。回到家鄉後,她被族長納為第5個老婆,一口氣生了4個女孩。我給母親說了自己的遭遇,表示想留在這裡生活。母親和族長商量後,同意了,把我安排在“客房”居住。
就在族長和幾個老人向我頻頻舉杯,歡迎我加入他們時,6個上半身全裸的少女進來,毫無羞澀地跳起了張揚的舞蹈,我差點沒把酒噴了出來。
後來我才知道,科薩族認為,只有處女才配赤身裸體跳舞,這樣象徵著純潔與美好。讓我奇怪的是,這種與自然融為一體的熱情裸舞,沒有像城市酒吧的熱舞表演一樣激起我的慾望,而是讓我找到了與自然溝通的洗滌靈魂之路。
雲裡霧裡中,族長笑著帶了幾個老人過來,他們不停指點著我,並問我一些問題。我有些醉了,也沒聽清他們的話,只是點頭微笑著。
第二天一早,母親把我搖醒,很鄭重地問我是否要娶莫普拉提老人的小女兒埃倫為妻。我大驚失色,才知道昨晚的裸舞不僅是為了歡迎我,而且還是給我安排的相親舞會。
族人見我是城裡來的,一定很有錢,很多人家都搶著要我做女婿。而我在醉醺醺的情況下答應了莫普拉提老人,如果違背誓言逃婚,將受到懲罰。
天啊,難道我今生真的註定要娶個土著女孩,而且還是一個沒有見過面的女孩?這也太刺激了吧。
3
見我有些害怕,母親給我出了個主意,她對莫普拉提老人說,我是因為破產落魄後才來到村莊,身無分文,不具備娶妻條件。然後,她還冒著反對丈夫決斷的風險,向族長申請讓我先學會如何生活,再給我挑選妻子的權利。還好有母親的斡旋,我才沒有被迫第二日就與“分配”的妻子埃倫同房。
母親對我解釋說,科薩族男人娶妻,一般要用12頭奶牛或者20只羊做聘禮。當然這些聘禮不是一次就非要繳清,而是可以用按揭的方式來搞定。
男方看中了一家的姑娘,先要送給未來岳父一頭牛或兩隻羊作為定金,這樣就可以將女孩娶回家了。以後的聘禮大多以10年的分期付款來計算,基本是一年一頭牛。如果連續兩年都不能向岳父提供聘禮,女方家長就可以無條件把女兒領回,再謀男家。這就是科薩族人認為老婆越多的男人越有錢的來歷,只有一兩個老婆的男人是最貧困的男人,是會被整個部落所歧視的。所以,現在的科薩族男人揹負的壓力很大,傳統的植物經濟收入有限,他們大多都離開部落到礦石場打工,或者到城裡開出租,以便掙取更多的錢來娶老婆。
瞭解了這些,我終於理解了母親當初為什麼要離開父親回老家了。
為了早日融入這個部落,我開始廣泛和大家接觸。族長的兒子巴布魯是村裡唯一有車的有錢人,他有三個妻子,準備今年再娶一個。
我坐他的車到鎮上幫族人採購食鹽和燒烤料,一路上,英語說得很好的巴布魯給我介紹了很多當地風俗。回到村裡,我正要卸下采購的食物,巴布魯卻阻止了我。
這時,他家中走出一個戴滿彩色珠子的女人,巴布魯很不耐煩地指了指身後大袋的食物,她趕忙上前來扛起麻袋,踉踉蹌蹌地走向部落共有的“糧倉。”
當她彎腰的一刻,我突然發現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趕快過去幫忙。後來母親告訴我,科薩族人生子以女為貴,因為生女孩意味著以後可以向男方索要彩禮。巴布魯的大老婆就是因為一連生了兩個男孩,不僅每天要在丈夫面前下跪,保證今後生出女孩來,還要多做很多體力活。
我問母親:“巴布魯的其他兩個妻子呢?怎麼沒有看見?”母親說:“科薩族人和南非的祖魯人一樣,都實行一夫多妻制,除了大老婆,妻子都不會住在丈夫家中,只是會參與家族勞作,並輪流陪伴丈夫。”
雖然這些民俗作為旁觀者我都可以慢慢接受,但是如果都落實到自己身上,我受得了嗎?我能說服自己在這裡待多久呢?難道,真要娶一個或多個土著女人為妻?
不等我在娶妻之事上糾結思慮,族長很快就派專人來訓練我,希望我儘快掌握科薩人的生存本領,成功地娶到埃倫。科薩族人世代以狩獵為生,我跟隨族長安排的教練學習射箭和跳戰舞。
雖然有娶妻的壓力在身,但每天豐富多彩的生活稍縱即逝,不知不覺,我來到村莊已經三個月了。
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幫迷路的加拿大探險隊找到了回城之路,他們賞給我一點錢,這在當地足夠買一頭健壯的奶牛了。
牽牛回家時,我還沉浸在收穫的喜悅之中,族長前來祝賀我,提示我該把牛直接牽到莫普拉提老漢家中,我這才意識到,我在這裡努力勞動的最終目的,就是要娶妻生子。只是這一次,我從最開始宿命論般的悲哀和牴觸,轉化成了認命與接受。
我一遍遍對自己說:“你已經被城市生活逼得走投無路了,不如接受這種原始的生活方式吧!”
4
5月16日,是村落一年中最重視的節日——收穫節。這一天,大家都可以在家休息,一起吃烤全羊和燒烤牛肉。
埃倫負責為未婚男子倒酒,當她經過我身邊時,很羞澀地拋給我一串白色的珠子。我還在發呆,所有小夥子都大叫起來。原來,科薩族人是用各種顏色的珠子來表達男女之情的。白色珠子象徵純潔、美好的愛情,如果女方對男方有愛意,便送給他一串白色的珠子。如今埃倫對我拋出了“繡球”,這讓我相當為難。
埃倫是個胖胖的可愛的姑娘,只有18歲。在科薩族人的傳統觀念中,女人是以胖為美的,尤以黑胖為最美。依照科薩人的審美眼光,埃倫已經是個活脫脫的大美人了。
我身邊的小夥子甚至對我說,他願出20蘭特(南非貨幣,相當於人民幣18元)讓我轉讓埃倫的“初夜權”。周圍人都在起鬨,表示這是當地的規定,今天我如果接受埃倫的珠子就必須圓房,否則就要轉讓給其他男人。
天啦,這是什麼狗屁規定……
5
雖然我還不能接受埃倫,但更不願傷害她,何況當時是我迷糊中答應要娶她為妻。當晚,我把奶牛牽入莫普拉提老漢家中,在侷促不安中和埃倫圓房了。
很快,我就體會到了有個“土著妻子”的好處。以前我的女友們在床第之歡後,不是急忙離去,就是要我為她們買衣服和化妝品。平日裡無論我工作多忙,總是蠻橫無理地一遍遍打來電話撒嬌與爭吵。我在城市工作的幾年裡,幾乎就是在應付工作與情人之間度過的。與埃倫同房後的第二天清晨,我從睡夢中醒來,發現她赤身跪在地上,面前放著乾淨的水和毛巾。
見我睜眼,她提示我該起床勞作了。我洗漱完畢後,奶油玉米餅的香味已經充溢了小屋,手抓羊肉和蔬菜清湯被端在石桌上,埃倫熟練地為我分著餅和湯,緊張地觀察著我的進食,直到我不停稱讚她的手藝,她才羞澀地笑了。
我示意她一起進餐,她死活不肯,說這是禮節,不能違背。我要和獵手們出發時,她慌忙跑來,赤著腳,扭捏不安地搓著手指,說她學會了城裡人的批薩,不知道我晚上要不要吃。
就在那一刻,我幾乎可以肯定,我會慢慢愛上她的,只為這份質樸和善良。
就在我和埃倫愜意地生活時,族長的大兒子巴布魯遇上了麻煩。他的大老婆仍然沒有生下女兒,她扔下剛滿月的兒子,趁他進城時藏在他的廂式貨車上跑掉了。
巴布魯氣急敗壞,整天酗酒鬧事,還勾引了隔壁村落的已婚婦女,引起了兩個部落的糾紛。我還以為,這件事情只能靠武力解決。誰知族長的解決方式竟然是,讓小兒子的老婆去陪鄰村男人睡一個月,然後以兩頭奶牛作為賠罪。
埃倫見我對這種處理方法百思不得其解,笑著說她的姐姐以前也這樣為她哥哥賠罪過。科薩人雖然視女人為私有財產,但是也可以通過交換性伴侶或者以牛羊賠罪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埃倫當時已有3個月的身孕,她俏皮地問我:“頭胎是男孩的話,你會罵我嗎?”我說:“當著族人我會假裝訓斥你,回到家中你仍是我的女王。”
6
一天,一個金剛石礦場的礦主找到族長,他要在附近開礦,需要幾個能說土著語和英語的助手,族長自然推薦了巴布魯和我。
去礦場打工,意味著週末或一月才會回到村莊一次,我以為埃倫會很失落,她卻鼓勵我多掙點錢,以便多娶幾個老婆。這句話如果是一年前聽聞,我會覺得這姑娘有神經病,可是在這裡耳濡目染了科薩族人的生活習性後,我也逐漸接受了他們的風俗。
如果有能力養活幾個妻子,又何樂而不為呢?現任總統就繼承了他們祖魯族一夫多妻的習俗,先後娶了5個妻子,生育了19個子女。
就在我夢想過妻妾成群的生活時,礦場同事卡里亞特的遭遇卻給了我當頭一棒。卡里亞特是個很帥的科薩族小夥子,身材高大,肌肉勻稱,能言會道,特別討女孩歡心。他在17歲就巧舌如簧按揭了第一個妻子,然後慫恿妻子紅杏出牆,這樣他不僅不用按時為岳父送上聘禮,還可以得到岳父道歉的兩頭羊。利用這兩隻羊,卡里亞特便進行他第二個老婆的聘禮計劃。然後故技重施,這樣拆東牆補西牆,就像現代經濟的次貸危機,所有事故都爆發出來了。先是大老婆跟人跑了,二老婆和三老婆爭風吃醋相互傷害,四老婆上了三老婆哥哥的床。這些駭人聽聞的事件,都源於幾個老婆想對卡里亞特獨佔的愛,這種愛真是讓人毛骨悚然。
雖然我對妻妾成群又愛又怕,但埃倫一直建議我再娶一個老婆,此時,她已經為我生了一個女兒,希望我再娶一個老婆幫她分擔家務。
架不住埃倫的建議,我娶了部落裡一個19歲的女孩西爾維婭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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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倫確實是個具有包容胸懷的女子,她把日常家務分工,自己帶著孩子,做最累最髒的活,卻把簡單的家務交給西爾維婭。考慮到西爾維婭家庭生活的困難,她還主動將她接到家中生活,並讓其把5歲的小弟弟也帶到我們家中撫養。
因為我工作表現突出,場主準備讓我負責一個小型的礦場。族長為我舉行了盛大的慶功宴會,並在宴會上把自己18歲的小女兒簡許配給了我。
為了養活前兩個妻子,我每年都要為兩位岳父提供一頭奶牛。按照族規,族長的女兒聘禮要加倍,所以以後每年,我將向三個岳父一共支付四頭奶牛,折算下來,我要支付給他們1萬蘭特左右。當然,這比在城裡養活一個妻子的費用少得多。何況,比起我每年4萬蘭特的收入來說,三個老婆的按揭款我還能應付。
2018年2月11日,我帶著三個老婆和數十年沒有離開過故土的三個岳父,一起去南非行政首都開普敦觀看了南非與墨西哥的足球比賽。
當南非隊與墨西哥隊一比一踢平時,我們都熱情地為自己的國家歡呼。回到酒店時,族長岳父滿意地拍著我的肩膀說:“好女婿,我第六個老婆生的女兒已經16歲了,如果你願意一次性付清,我這次只要你8頭奶牛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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