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千法國“追星”畢加索,感嘆畢加索也是隻猴子!互贈天價作品

1956年57歲的張大千應巴黎現代藝術博物館館長喬治薩勒的邀請,偕夫人徐雯波來到巴黎舉辦兩個畫展,一個是設在羅浮宮的張大千近作展,一個是在東方博物館舉辦的敦煌壁畫臨摹展。喬治薩勒館長還在羅浮宮精心安排了“馬蒂斯選作展”,讓東西方藝術的傑出代表在巴黎來一次正面“交鋒”。結果,張大千兩個畫展都極為成功,當時法國著名評論家與媒體皆認為:“張大千的畫法變化多端,造型技術精湛,顏色時時革新,其畫與西??方畫風對照,惟有畢加索堪與張大千比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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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千在法國畫展期間有個小插曲,畫家偶然聽人講起,有位身份特殊的觀眾前來觀展,拍下許多照片,直到離去時才被工作人員認出來。起初張大千並未在意,因為現場觀眾很多,誰來觀展也不用大驚小怪,但是當一個熟悉的名字鑽入耳朵時他便愣住了。

這個人就是大名鼎鼎的現代立體派繪畫大師畢加索。

大千在日本畫家梅原那裡不止一次聽到過有關畢氏的繪畫故事,他很想與這位畫風怪誕的西方大師當面交談,聽聽他對畫展的感受看法。憑自己直覺猜測,這位畢先生也許同中國繪畫有著某種聯繫,不然他何以專程前來觀展拍照呢?憑畢氏的名氣和地位,與中國畫家做一番交流當然不是難事,他為何又要悄然離去不留痕跡呢?這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嗎?

工作人員看出中國畫家的遺憾,便不以為然地告訴他,人人都知道畢加索先生是個怪人,他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既然張先生想見他為什麼不去找他呢?

張大千連忙向工作人員打聽地址,那人告訴他,畢加索就居住在法國南部尼斯的加州城堡。

張大千有意親往尼斯拜訪畢加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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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請在法國頗有人氣的華人畫家趙無極予以引薦,誰知趙無極連連搖頭道,別人的事尚可,唯獨此君萬萬使不得。因為畢氏名氣太大,休說一般人不予理會,就連法國內閣部長和總統先生也不一定能夠隨時約見。你大千先生也是東方畫壇巨擘,身份非同一般,一旦被他拒絕豈不難堪?萬一讓那些無孔不入的記者得知消息登出去,“張大千遭畢加索拒見”,豈不讓我們華人同胞蒙羞臉面無光?

雖然朋友的話句句都是實情,張大千還是不肯死心。

他又搬出薩爾館長幫忙,誰知薩爾館長還是跟趙無極一樣搖頭婉拒,不願去碰這個釘子。他還好心勸告張大千,在我們西方人眼裡,這些大藝術家都跟火星上掉下來的怪物一樣不可理喻。

張大千終於生氣了,他不是惱火別人,而是生自己的氣。他為什麼非要託人呢,難道就不能直接去敲開畢加索的大門嗎?既然你畢加索不請而至觀我畫展,還拍走許多照片,我張大千就不能跟你見個面,說說有關繪畫的事情嗎?來而不往非禮也,就算你是天下最不可理喻的怪物,我也要見識一下你的廬山真面目。

這樣一想,便把那些繁瑣的東方禮儀扔到腦後,徑直前往尼斯城去見畢加索。

尼斯城是歐洲著名度假聖地,瀕臨地中海,陽光燦爛風景優美。當地人都知道,畢加索在尼斯城外購買一座莊園大加裝修,取名“加利福利亞城堡”,如無預約飛鳥都難入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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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千就請翻譯先給畢加索打了個電話,告知中國畫家張大千專程造訪。對方是個助理或者秘書之類女人,公事公辦地答覆一定轉告,並無多餘言語。

張大千望著酒店裡那架老式電話機,心情有些鬱悶,心想這個老畢真是不近人情,誰知道這個“轉告”會讓他等多久呢?

不料幾分鐘後對方電話就打過來,還是那個助理告知畢加索先生正在鄰近的戛納出席一個陶瓷藝術展,他希望在那裡與張先生會面。大千喜出望外,不管哪裡見面,有迴音就好。不就談談繪畫,至於有那麼難嗎?

等他們匆匆趕到戛納,那個陶瓷藝術展已經開幕,只見觀眾擁擠人頭攢動,主辦方剛一宣佈畢加索先生到場立即引發擁擠。當一個穿火紅襯衣的胖男人甫一亮相,便有無數狂熱的崇拜者像潮水一樣湧上前去。他們包圍畫家,簽名拍照叫喊親吻不一而足,還把畫家抬起來拋向空中,好像藝術展的主角不是瓷器而是畢加索本人一樣,讓張大千見識了西方觀眾的瘋狂和無理性。

大千也是經歷過瘋狂場面的人,只是東方觀眾感情宣洩較之西方人含蓄,只能稱作小巫見大巫。他感嘆道:

原來畢加索也是隻猴子啊!

此言點石成金,當為名人座右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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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千一行被人潮漸漸擠到一邊,雖有心無力,眼看離那位西方大師越來越遠,但是他的目光還是捕捉到畢加索一個瞬間表情。畢氏那雙山鷹般的尖銳目光驚鴻一瞥,剛好與人流中的張大千目光隔空相遇,雖然只有短短一瞬,但是兩位藝術大家已經心領神會。張大千身穿中式長衫馬褂,一副齊胸美髯在西方人群中十分搶眼,畢加索目光如炬凌空掠過,然後各自分別被滾滾人浪吞沒。

戛納之行未得踐約。

一行人剛剛回到飯店,來不及沮喪電話鈴就響起來。翻譯拿起話筒驚訝得合不攏嘴,原來竟是畢加索先生親自打來的,他向中國畫家深表歉意,說在戛納身不由己未能如約。為了彌補遺憾,他正式邀請大千夫婦到“加利福利亞城堡”作客。

張大千喜出望外,這真是“車到山前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終於敲開了畢加索的城堡大門。

次日,當一輛載著大千夫婦的汽車開到城堡門口時,出現在大門外迎候的是個身穿素色花格襯衣打領帶的歐洲紳士。張大千不禁愣住了,因為他聽說畢加索在家裡從來不穿上衣。

但是這個禮節周全彬彬有禮的紳士確確實實就是世界畫壇巨匠畢加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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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歐洲畫家畢加索七十五歲,而中國畫家張大千五十有七,兩位畫壇大師的命運軌跡因為一次畫展偶然交集在一起。儘管尼斯之行只是一場私人性質的會面,但是兩人的巔峰對話仍具有文化前瞻的歷史意味,直到大千晚年,這段“東張西畢”的交往軼事才在畫家自述中得以披露。

這天中午,他們在城堡中共進午餐,喝了法國紅酒和中國白酒。飯後兩人繼續交談,內容涉及繪畫、生活、讀書、旅遊、民族文化與風俗等諸多方面。在張大千看來,畢加索一點也不古怪,他性格天真得像個孩子,直率得令人吃驚。

他告訴張大千:我最弄不懂的,就是你們許多中國人,為什麼都要跑到巴黎來學藝術?

張大千以為翻譯搞錯了,經證實原話如此。可巴黎是西方藝術文化中心,是西方人的“敦煌”,這還能有什麼錯嗎?他請畢加索解釋一下,畢加索不假思索道:不要說法國巴黎沒有藝術,就是整個西方包括白種人都沒有藝術。

這簡直是張大千聽到的最為離經叛道和驚世駭俗的謬論,如果此言出自年輕藝術家之口,他一定會被認為是個口出狂言故作驚人之態的文藝憤青。

可是對方卻是世界繪畫大師畢加索啊。

畢加索順著自己思路滔滔不絕地說下去:這個世界上有資格談論藝術的,第一是你們中國人,第二是日本人,當然日本人的藝術也來源中國。第三就是非洲黑人。除此之外,白種人有什麼藝術?所以我最莫名其妙的就是,為什麼那麼多中國人和東方人非要跑到巴黎學藝術不可呢?

言下之意,你們東方人為什麼那麼不自信,你們對自己的傳統藝術弄懂了麼?

張大千無言以對。

畢加索又從屋子裡捧出一本厚厚的畫冊來請中國客人指教,張大千這才得知,原來這位紅遍西方的繪畫大師一直在悄悄自學中國水墨畫。明眼人一看便知,他模仿的是齊白石的花鳥魚蟲,只是技法思路仍帶有明顯的西洋油畫痕跡,給人不倫不類的感覺。張大千毫不客氣地指點他一番,由於兩種繪畫的工具不同,理念也不盡相同,畫技方法自然也各異。畢加索用西方畫筆塗抹中國畫,當然很難領會國畫神韻,而且國畫素有“書畫同源”之說,還要講究“墨分五色”,即濃淡層次均表現不同意境和內容,而且詩、書、畫、印缺一不可,也需時日慢慢體會。

畢加索果然天賦超人悟性極高,一點即透觸類旁通,他很快就對中國畫的線條、墨色、構圖、層次和留白的運用頗能領悟其妙處。兩位繪畫大師惺惺相惜交談甚歡,後來在主人邀請下,他們一道來到城堡中的園林草坪參觀散步,相互拍照留念。據說畢加索平生最不喜歡別人給他拍照片,但是這回破例高高興興同客人一道合影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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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還出現個小插曲,秘書通報有兩位預約的意大利客人來訪,他們都是收藏界有名的人物。畢加索回答讓客人留在客廳等候,自己則興猶未盡地陪中國客人參觀收藏品。

主人見客人對一幅自己青年時代的炭筆素描很感興趣,上面那個人物頭像三分像神七分像鬼,長著一臉大鬍子,細看竟有幾分神似張大千。主人解釋說這是傳說中的《西班牙牧神像》,還問畫得好不好?客人無從知道西班牙牧神是怎麼回事,暗地覺得倒跟川劇中的“鬼臉殼”、“妖蛾子”差不多,又不好掃主人的興,只好隨口回答好、好。不料主人一高興,當場取下來慷慨相贈,還揮筆題款“D.C.Chang”及畫家簽名。

張大千法國“追星”畢加索,感嘆畢加索也是隻猴子!互贈天價作品

(左)(中)畢加索與張大千、徐雯波合照;(右)畢加索贈送給張大千之簽名作品《西班牙牧神像》


這可是個出人意料的大禮包,時值畢加索在西方畫壇如日中天,他的作品件件都是天價,而這件青年時代的早期炭筆素描價值幾何可想而知,由此可見畢氏的率性和中國客人在其心目中的特殊分量。後來張大千投桃報李,回贈一幀精心繪製題款簽名的《墨竹圖》,此作亦當價值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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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牧神像與墨竹圖

後來這幅畢加索簽名的《西班牙牧神像》曾被人開出天價求購,均被張大千拒絕。大千交往過無數名人畫家,但是他對自己與畢加索的交往最為愜意,一生中引為自豪。此畫珍藏於張大千畫室中,成為這段“東張西畢”曠世佳話的難得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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