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叫季浮生。
我是一个皇帝。
浮生十余载，我孤寂地活着，日子过得好生无趣。
我曾经很爱权势。
为了它，我间接杀了我最爱的女人。
她叫香若梦。
她是将军之女。
她死的时候，还怀着我的孩子。
她可真是一个傻女人。
我是父皇的嫡子，生下来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将军之子香谦羽是我的伴读，我们成了很要好的朋友，他曾邀请我去他家玩，于是我便认识了香若梦。
她长得真可爱。
那是我对她的第一印象。
初见时，她正在花园的长亭里玩围棋。那时她不过是一个小娃娃，并不懂什么是棋，说她在瞎玩真的一点也不为过，她用棋子在棋盘上摆了一朵花。
“哥哥。”
她甜甜地喊道。
我自然知道她喊的不是我，而是我旁边的香谦羽。
“乖啦。这是太子殿下，来见个礼。”
香谦羽笑了笑，指了指我。
只见她从石凳上轻轻跳下，转眼之间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拜见太子殿下，若梦有礼。”
她的娃娃音十分绵甜。
“嗯。”
我当时还不大习惯和人接触，所以只冷冷地吐出了一个单音。
没想到香若梦居然哭了，还哭得很凶。香谦羽连忙去哄她。
“若梦不哭，若梦不哭……”
香若梦扑在香谦羽的怀里，只听她一边哭，一边嗫嚅着说道:“哥哥，太子殿下是不是不喜欢若梦，所以才对若梦冷冰冰的？”
我的内心不由得有些慌乱，连忙说道:“不是的。”
我的话刚落下，她就抬起了头，破涕为笑:“那就是喜欢喽？”
看着她明媚的笑容我竟不由得点了点头。
得到我肯定的回复，若梦显然很高兴，她走到我身边，拉起我的右手:“太子哥哥，我们一起玩捉迷藏好不好？”
那天我们玩了许久，直到她累得睡倒在我的怀里。
香谦羽不好意思地向我道歉说:“烦劳太子殿下了，都怪我们一家把她给惯坏了。”
我笑了笑，没有答话。
阳光洒在香若梦睡得香甜的小脸上，她看起来分外迷人。
2
回到宫中后，我时常想起那个叫香若梦的小姑娘。她那么天真可爱，就像一个小仙女一样，惊艳了我的生命。
我少有机会出宫，我所有关于外界的认知不过来自于书和我的伙伴香谦羽。
去将军府不过那么一次，我就再也未曾出过宫，所以再未见过香若梦。
直到我十六岁，我的母后要为我选妃。
在一众贵女们的画像中，我唯独挑出了她，香若梦，她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美丽非凡。
从那以后她就是我的未婚妻了，只等她成年，我们便可成亲了，而那年她十二岁。
我已经成年，所以可以自由出入宫殿，我便常常去将军府找她。她大概是真的被惯坏了，很娇气，受不得一点苦，也受不得一点累。我也一点也不想改变她什么，所以就由着她了，甚至也开始娇宠她。香若梦对成为我未婚妻这件事，显然是十分欣喜的，她最爱黏着我了，并且从不掩饰她对我的占有和依赖。外人皆道我们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就这样，我们一起度过了三年。
“太子哥哥，你在想什么？”
香若梦伸出手，在我的眼前晃了晃。
“在想一些事情。”
我不好意思地咳嗽两声。
“在想什么呢？”
香若梦不依不饶。
“在想，如果我有朝一日登基为帝，定要让你当我的皇后。”
我把她拥入怀里，让她坐在我的双腿上。
“其实若梦只要在太子哥哥身边就觉得很幸福了。”
香若梦把头靠我的胸前，伸出手也拥抱了我。
“若梦很爱太子哥哥，很爱，很爱。若是没有太子哥哥，若梦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她抬起头，目光很坚定地看着我。
我是第一次发现香若梦对我的感情已经深到比我对她还要深上许多。
不知为什么，我居然有些慌乱，为了掩饰，我错开了她明亮如星的眸子。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宫了。”
“那你明天还会来吗？”
“会的。”
“什么时候？”
“午时吧。”
“那好，我准备好午膳等你。”
“好。”
等我穿好披风起身离开的时候，若梦在门口目送我离开。
我走出去不远，又回头望望她，她就朝我笑，她的笑容真的十分好看。
3
第二天，父皇让我接待来自临国的公主，魏溪茹，她是西水国的第一美人，她来我们东林国是为了和亲。
我是一个有婚约的皇子，自然觉得和她相处有所不妥，所以想要拒绝父皇，但父皇意志很坚决，任凭我怎么暗示，他就是不松口。
没有办法，我只好硬着头皮接待她。
我心中记挂着和若梦的约定，所以对待魏溪茹公主十分地不耐烦。
可她好像是看出我的心事一般，没有责怪我。
“若是太子殿下有急事的话，可以先去办，我不急。”
魏溪茹笑得十分得体而又温柔。
若是若梦，定要跟我闹起来。
“让您见笑了，我的未婚妻约了我吃午饭。”
“听说太子殿下的未婚妻长得很美，溪茹真的很想见见，看看是她更美些，还是我更美些，不如？”
听她话里的意思竟是要和我一道去将军府。
她都开口了，我也不好拒绝，只好同意。
等到了将军府，早已经过了午时，若梦果然等得焦急了，正围着她小院里的大树转圈圈
。看到我，她立马就跑了过来，扑进我的怀里，完全没顾及魏溪茹的存在。
我不好意思地咳了两声。
若梦才抬起头，这才看到了魏溪茹。我还没来得及介绍，只见若梦皱了皱眉头，一个巴掌就朝魏溪茹打了下去。
我心下一惊，握住若梦的手腕。
“若梦，她是临国公主殿下，快道歉。”
“哼。”
若梦别过头，把手抽走。
我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只好亲自对魏溪茹道歉:“实在是不好意思，都怪我平时太宠她了。”
“没事，她又没真的打到我，小孩子心性而已，你也别怪她。”
魏溪茹笑道。
“狐狸精。”
若梦听了冷哼一声。
“若梦！”
她的话真的太难听了。
“本来就是。”
若梦没有悔改的意思。
“看来若梦小姐不欢迎我，那我还是离开吧。”
魏溪茹一脸失望的神色。
“谢天谢地，你快走吧，太子哥哥饭菜要凉了，我们一起去吃吧。”
香若梦听了她的话很高兴，拉着我就要去大厅。
“若梦！”
我不由得有些头疼，站着没动。
“你要陪着这个狐狸精吗？”
若梦放开我的手，一脸愠色。
“你不要无理取闹。”
我正色道。
“我无理取闹？”
香若梦委屈地哭了，眼泪啪嗒啪嗒地就落了下来。
这一次我没有理她，拂袖就离开了，是该好好晾晾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香若梦，魏溪茹也只好跟着我离开了。
“让公主见笑了。”
“无妨的，只是太子殿下身尊贵，身为你的妻妾，也不能如此放肆，你莫要宠她太过了。”
“也许你的话是对的。”
4
没有想到的是，香若梦生病了。
夜晚，香谦羽生气地来找我，我那时陪魏溪茹公主逛了许久皇城，有些累，刚刚回东宫，准备就寝。
“太子殿下，按理来说臣不该夜晚打扰你，但是若梦病了，她想见你。”
香谦羽脸上有些愠色，语气也有些不好。
“她想见我就能见吗？”
我也不客气地回礼过去。
“太子殿下既然当初选择把她宠得无法无天，现在又来做什么太子威严，人还是有始有终的好。”
香谦羽一句话让我梗塞不已，我只好穿上衣服，去了将军府。
香若梦躺在床上，整个人都不好了，迷迷糊糊的，不时发出呓语。
是我的错，她一向身子弱，又受不得半点委屈，如今生了那么大一场闷气，自然病就涌了上来。
我守着她守了一夜，喂她喝药，不时为她替换额头上的毛巾，替她擦汗。我一个太子爷，竟成了她的奴仆。临近清晨的时候，我累得趴在她的床边就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若梦正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我伸出头探探她的额头，已经退烧了。
“太子哥哥。”
“嗯？”
“你是不是不喜欢若梦了？”
“没有，我一直很喜欢若梦。”
“那太子哥哥，如果你不喜欢若梦了一定要告诉若梦好吗？”
“好。”
“我们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好，拉钩。”
这般孩子气的若梦，怎么也不像一个快要及笄的姑娘，等她一及笄，她就会成为我的正妃。
5
其实我一直在思考自己对若梦的感情，是爱还是不爱？我自己也不知道确切的答案。不可否认的是，我们在一起相处十分舒服。
身为一个皇子，一个皇位继承人，我所要背负的东西太多太多。在我过去的岁月里，唯有若梦是我的光亮，我的避风港，我的欢乐谷。
我的母后对我的亲事十分满意，她也很喜欢若梦，毕竟她是香将军的义妹，也算是若梦的姑姑。
只是父皇对将军府的态度有些微妙，我大概猜得出一点，那就是他有些忌惮将军府的兵权。但他表面上对将军府的荣宠却没有少。
由于我和若梦的关系，似乎使得皇族利益和将军府的利益有所牵扯，却没有从根源上去解决兵权的问题。
我的担心并没有多余。
从将军府回来后，我就被父皇招到了御书房。我进去的时候，父皇正在练习书法。
“皇儿，你觉得魏溪茹公主怎么样？”
“父皇，我不懂你的意思。”
“别装傻，到父皇身边来。”
父皇把毛笔搁置好，抬头看我。
我乖巧地走上前去，入目的字眼让我大吃一惊。只见父皇在宣纸上写道:“谋逆。”
“父皇？”
“将军府不得不除。”
我看见父皇的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要不要皇位，你自己选，退下吧。”
“是，父皇，儿臣告退。”
我心里不知是怎么滋味，皇家之内，没有感情可言，触目之下，都是凉薄。
6
父皇最爱的女人，不是我的母后，而是淑贵妃李氏，她很早就去世了，留下一个儿子，季浮落，比我小不了多少，是我皇位的有力竞争者。我只空有太子之位，而他却有父皇的宠爱。如今看父皇的意思，是如果我不对付将军府，他就不打算传位于我。真是可笑极了。
季浮落，他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庶妃生的庶子，低贱的玩意儿，也敢和我相提并论？
回到东宫，我气得摔碎了茶盏，发了好大一通火，服侍我的太监宫女们个个噤若寒蝉。等火气发完之后，我遣退了他们。独自一个人静坐了一整晚。
天明的时候，我下定了决心。皇位我势在必得，季浮落不得不除，将军府？看来是得弃车保帅了。
谋逆之罪？好大一定帽子，该怎么织就？
至于香若梦？不过一个女子，怎敌得过宏图霸业，万里江山？况且留她一命也是很容易的，从不在我的考量之内，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再次见到父皇的时候，我向他表示了同意。
父皇当即下达圣旨，将魏溪茹赐予我为侧妃。我当下便知道，父皇怕是早已和西水国达成协议，怪不得狠下心要除掉香将军了。而魏溪茹所图，也绝不是区区一个侧妃之位。
7
娶侧妃之礼没有正妃那么繁琐，而魏溪茹也早已及笄，我和她的婚事，便早早进入议程。
香若梦依旧是我的正妃，将军府也不会对我迎娶侧妃有什么异议。倒是香若梦，听说哭得不行，她善妒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有些头疼，却还是得去见她，毕竟是我比较疼爱的姑娘。
到了她的若梦苑，就见侍女们一个个都在门外焦急徘徊，还不时劝着，怕是都被她赶了出来。
香谦羽也在，见到我来，行了礼后就不搭理我了。
我上前敲门，香若梦才堪堪开了门，只让我进了门，就又把门关上了。
香若梦的两只眼睛因为过度哭泣红得跟兔子眼睛似的，看到这情景，我当下便搂过她细细安慰，一再向她表示，娶魏溪茹不过是政治联姻，她还是我最爱的姑娘。香若梦这才止了哭泣。
“太子哥哥，你是我的，我不许你爱上别人。”
香若梦把头抵在我的胸口，双手环抱着我的腰，故作威胁道。
“好。”
我无奈地答应她，宠爱只给她一个，这是我可以做到的承诺。
“那么，太子哥哥，你要了我罢。”
香若梦突然踮起脚，挂着我的脖子。
“这于礼不合，你还未及笄，我们也还未成婚。”
我皱了皱眉头。
香若梦伸手拂过我的眉头，接着送上她的红唇。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更不是柳下惠，无法坐怀不乱，况且怀里这个女人还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她还那么主动，娇俏可人，自然不会拒绝她的亲近。
原本打算吻吻便作罢，可谁知香若梦竟开始脱我的衣服。我知她一向胆大，娇纵惯了，却不知她半点大家闺秀的含蓄内敛也无。
“你可不要后悔。”
我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不等她回话便打横抱起她，进入了内室。
等到香若梦及笄，我和她大婚，便是三月后，她的肚子里已经有了我的孩子，那时我并不知晓，否则我不会心安理得地用新婚之夜做计除去将军府。那是一个一心一意，满心满眼都是我的女人，那是唯一一个对我毫无保留的人。
8
新婚之夜，将军府里众人都因为白日里的喜事劳累，早早便进入了梦乡。
我带领着士兵，到达将军府，打开了屠杀的大门。
一炷香以内，府内仆人都倒在了血泊里，将军府的主子，香赫言将军，和他的夫人杜氏，儿子香谦羽都带到了我的面前。
“不要怪我，因势利导而已。”
我手执一把长剑，宛如暗夜修罗。我示意宣旨太监，拿来圣旨。
“将军府一家，私藏龙袍，兵器，私自招兵买马，意图谋逆，按律处死。”
我展开圣旨，向他们宣读。
“季浮生，你这个薄情寡义灭绝人性的狗东西，枉我当你为至交好友，把亲妹托付给你。我将军府一家对你尽心尽力，你就是这么回报的，季浮生，我诅咒你一生孤独，生不如死。”
香谦羽神情愤恨，意图挣扎向前，但被士兵所压制。
面对香谦羽的责骂我不为所动，对于我来说，帝王之道，本就无情。
我看向香赫言，这个军功赫赫，一生戎马，却为帝王所猜忌的将军:“你有什么要说的吗？香将军。”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臣无话可说。”
我抬起头，下雨了。
“动手，留全尸。”
我转过身，不忍再看。
“住手。”
香若梦一身大红衣袍，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她的神情仓皇，喘着粗气，显然是跑过来的。
“你怎么来了。”
我上前抱住她，不让她上前。
“太子哥哥，求求你，放了他们吧，他们是我的亲人啊。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香若梦双手紧紧攥着我的衣袍，低声哀求，泪流满脸。
“若梦，不要闹。”
我强势就要拉她走，我要保住她，就必须带她离开将军府。
“哈哈哈哈哈哈……”
香谦羽挣脱士兵的压制，抢过行刑士兵的大刀，大笑后自刎身亡。
“不，大哥！”
香若梦大声凄厉喊叫，挣脱我跑向香谦羽。
香将军，杜夫人见儿子已死，心如死灰，拿过那把沾血的刀，相继自刎身亡。杜夫人死前看了一眼香若梦，只叹息一句:“你好自为之。”
香若梦崩溃跪地，一股鲜血从她的衣袍下流出，混着雨水，弥漫开来。
“若梦！”
我心急如焚，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心痛，我上前抱住她。
“太子哥哥，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父母，哥哥，孩子……都没有了。”
香若梦曾经顾盼生辉的眸子里现在是死一样的寂静。
“你还有我！”
我慌乱不已，唇色发白，发颤，若梦居然怀孕了，我现在才知道！可如今，这满地的血，怕是保不住了。
“我最爱的人，灭了我全家，我想我应该杀了你。”
香若梦猛地抽出我的佩剑。就在我以为自己躲闪不及，就要殒命的情况下，香若梦倒在了我的怀里，那把剑直插入她的胸口。
“为什么，为什么……”
我哆嗦着伸手去堵她胸前流动不止的血，血越流越多，我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娇小的若梦，会流出那么多血，怕是全身的血液都要流光了吧。
“可是……我舍不得……我没法替家人……报仇，只有自己去……偿还了……下辈子……我不要再遇见你……你好自为之……”
香若梦气若游丝，伸手摸了摸我的脸颊，静静端详着，最终还是闭上了双眼，手也跟着垂下了。
我抱着香若梦，她变得越来越冰凉，雨水落在我的脸上，身上，还有心上。
9
世人总说，人们总是贪恋得不到和已失去的东西。
我以前不懂，现在却懂了。我以前以为的不爱，其实是自以为是，自欺欺人。若是不爱，为什么要无条件宠爱着一个人？端着身份，不肯去付出真心，却不知真心早已沦落。
成为皇帝，便是成为孤家寡人。父皇最终还是把皇位传给了我，在他弥留之际他说，你已经具备了成为王者的条件。他还赐给了他最宠爱的季浮落一杯毒酒，让他殉葬，说是不忍看他在世间受苦。笑话！
我登基后，后位空悬日久。大臣们纷纷上奏疏让我立后。
“如果我有朝一日登基为帝，定要让你当我的皇后。”
我记起自己曾经对香若梦说过的话，心里一阵荒凉。
我已是帝王，若梦，你呢？没有你谁来当我的皇后？
她连来生也不给我期许了。
至于魏溪茹，她不配。若不是她，若梦怎么会在新婚之夜返回将军府，她怎么会死！
当我终于灭了西水国以后，赐给了她毒酒一杯。
“怎么？你把香若梦的死怪在了我身上？季浮生，害死她的人，恰恰是你自己不是吗？”
魏溪茹诡笑着喝下毒酒。
我为将军府平反昭雪，追封了香若梦为皇后。
了却了前事，之后我的执政生涯，残忍血腥，行事癫狂，没有章法。
各地爆发起义，大火终于烧进了皇宫。
我拿着香若梦曾经自戮的佩剑，了却了自己。
此时脑海中中能记起的不过初见时那个用棋子摆花的女孩。
她笑靥如花，娇喊一声:“太子哥哥。”
这是我一生最美的梦境。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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