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林最后的“辉煌”——复社

明朝自万历年间起,以东林党为首的官僚士绅阶级势力空前膨胀,朝政的平衡被打破,万历和天启先后都启用了宦官来制约文官,到天启皇帝更是大力重用魏忠贤为首的“阉党”(实为“帝党”),而这触动了东林党及其所代表的东南官僚士绅的利益,随即遭到东林党的猛烈反扑,他们名为攻讦魏忠贤,实为逼宫,最后发展到策动天启的老师孙承宗率领关宁军进逼北京,试图行“清君侧”之事(孙承宗在最后关头退缩了),迫使天启帝彻底与东林党撕破了脸,随后天启即令魏忠贤抓捕“东林七君子”,并将东林党驱逐出朝廷。

但有着东南官僚士绅为后盾的东林党并未甘心,虽然大批被逐出官场,但他们迅速转变方式,建立各种“文社”来对抗皇帝和“阉党”,复社就是其中影响和作用最大。这些文社表面是士子们以文会友、切磋制艺的文社,但实际上是东南官绅用来控制舆论、垄断科举、广收门徒的政治组织,他们不遗余力的利用所掌握的巨大的财力和人脉,来为这些文社造势铺路,并极力帮助文社的士子跻身官场去执掌国家权力,成为他们利益的代言人。

最早的文社是在万历末年在江浙苏州一带产生,但影响力不大,到天启四年(1624年),几个文社在常熟合并成立了“应社”,张溥、朱槐、顾梦麟等著名的东林大师担任主讲,门生遍及各地,开始闻名于全国。崇祯元年(1628年),“几社”在松江成立,其名取自“绝学有再兴之几”,与后来复社的“兴复古学”的宗旨出自一脉。

东林最后的“辉煌”——复社

复社创始者——张溥

次年(1629年),张溥与张采将各文社联合起来,在吴江尹山召开大会,“合诸社委一体”,成立了复社。张溥在会上为复社建立规条,确定课程,号召学者士子要“兴复古学”、“务为有用”,要学习“经世之术”。同时强调士子们不得“非议圣书”、不得“巧言乱政”、不得“干进辱身”。但后来的事态发展,复社的士子们可不仅仅热衷于“巧言乱政”和“干进辱身”,还把“经世之术”完全发展成“党争之术”,至于“务为有用”反倒没有人去理会了。

崇祯三年(1630年),复社士子在应天府乡试中大放异彩,随后在次年的会试中,张溥等人进士及第,周伟元还高中会元。而此届会试主考官是内阁首辅周延儒,复社诸人因而成为周的门生,从此复社开始卷入政斗。

复社名声大振,远近士子都认为复社是科举的“终南捷径”,加入复社科举几乎必中,许多人都为功名利禄所使,结果加入复社的士子人数猛增。崇祯六年(1633年)春,张溥在苏州城外虎丘山上的虎丘寺召开大会,全国各地数千复社成员出席,盛况空前,为几百年来所未曾有过的奇观。此时的张溥与张采早已声名显赫,号称“娄东二张”,而复社也号称“小东林”,张溥甚至狂妄到以再世孔子自居,门下弟子也模仿孔庙架势来侍奉他。而同样此时的复社,也早已染上了浓厚的功利色彩,复社本身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因为周延儒的关系,复社卷入了朝廷纷争,周和内阁大学士温体仁互相倾轧,复社理所当然站到了周这边。后来温体仁将周延儒赶下首辅位置取而代之,他为了缓和与复社的关系,希望他的弟弟温育仁加入复社,却被张溥所拒。温育仁恼羞成怒,雇人写《绿牡丹传奇》讥讽复社,复社也不示弱,张溥找到浙江督学黎元宽(此人也是复社中人),查禁此书,还抓捕温育人家仆顶罪,这下彻底与温家撕破脸面,温体仁随后开始打压复社中人。

崇祯十年,温体仁被崇祯罢官,张溥、吴昌时等复社之人开始大力协助周延儒复出,他们一方面在朝野大造舆论,一方面向侯恂、阮大铖等人募集6万多两银子,收买其他高官和内监,使得崇祯以为局面非周延儒不能收拾,于是崇祯十四年,周延儒复出再次任内阁首辅。但周延儒上台之后,继续维护东林党等官僚士绅的利益,对朝廷的内外困局毫无办法,两年后,李自成进京,大明垮台。

而复社在历史上最引人瞩目的却是与“阉党余孽”阮大铖的争斗。阮大铖本系东林党人,却被东林巨首赵南星算计,一怒之下投奔魏忠贤,但他并没有做什么迫害东林人士之事,不久也就辞官回乡去了。崇祯上台,他上书指东林党和“阉党”都是一路货色,结果再次惹怒东林,被列为“阉党逆案”中人,虽然后来他大力襄助周延儒复出,试图与东林和复社和解,但东林党一直视他为东林的叛逆,千方百计阻挠他复出,甚至还把他推荐的马士英也同列入“阉党”。阮大铖性格豪爽,为人风流倜傥,好作戏文,又好与名士来往,一时间居然成了金陵城的知名人士,他的种高调行为,引起了复社君子们的强烈不满,崇祯十年,复社吴应箕、陈贞慧等人广发檄文,联络社员,发起了声讨阮大铖的运动。

崇祯十二年,复社人士利用金陵乡试机会,齐聚在冒辟疆的寓所召开声讨阮大铖的大会,发表《留都防乱公揭》,由东林巨首顾杲和黄宗羲领头签名。《檄文》传播很广,影响甚大,阮大铖不得不躲到金陵城外的牛头山上,不敢再轻易进城。

崇祯十七年,崇祯自缢,明朝灭亡,凤阳总督马士英拥立福王继位,与钱谦益、史可法为首的东林党产生巨大的冲突,为缓和朝局、笼络东林,马士英以礼部尚书为条件,与钱谦益达成和解,钱即上书称:“不复以党论异同”,倡议各党抛弃成见,共赴国难。阮大铖也随后被马士英推荐出山,出任兵部右侍郎。

但东林党并不愿意宏光为帝,因为他们与宏光帝的奶奶——郑贵妃有着几十年的交恶,生怕以后被宏光算老账,而且他们起先为了拥立璐王,对还是福王的宏光极尽污蔑毁损之能事,于是东林党明里暗里继续他们的反宏光大计,明里搞出“伪太子案”、“大悲案”、“童妃案”,暗地里则是勾结左良玉,试图行“清君侧”。搞得主政的马士英身心疲敝,根本无力梳理朝政、整顿军备。阮大铖也是非常恼怒,新仇加旧恨,于是干脆组织人手罗织东林人的罪名,弄出《蝗蝻录》,“蝗”为东林,“蝻”为复社,企图收拾东林党。东林党则以史可法渡江北上督师,企图挖马士英统领的江北四镇的墙脚,另一方面则派侯方域出武昌,策动左良玉叛乱。于是南明不久陷入内战,本就摇摇欲坠的朝廷,顿时崩塌。

不久,满清南侵,江北四镇除黄得功外相继叛降,左良玉部也随即投降,早已首鼠两端的郑芝龙放开长江防线,任清兵渡江。而马士英在东林的老巢金陵根本就无兵可调,只得和宏光帝一起弃城而走,宏光帝出奔芜湖黄得功军,后黄得功被部将杀害,宏光也落入清军之手,后在北京被害。马士英、阮大铖等则护送太后走浙江,投奔璐王,奏请璐王监国。后璐王降清,马士英在太湖一带坚持抗战,直到清顺治三年兵败被俘,被清军“剥皮实草”,而投降满清的东林君子们居然幸灾乐祸的拿马士英的字“瑶草”来取笑马士英之惨烈死状。黄宗羲等人更是造谣说马士英投降满清,后被满清发现有异谋才被杀的。阮大铖则躲避回乡,清军渡钱塘时被清军所获,强迫六十多岁的阮大铖随军南下福建,随后病死在仙霞关,他死后,东林当人也对他的死状极尽污蔑之能事。后来流传甚广的《桃花扇》,就是东林党人弄出来搅乱事实、粉饰自己和打击政敌的东西,其中对马、阮二人更是大加鞭挞。

而南京失陷之时,东林和复社的诸君子们是怎样为国尽忠的呢?在钱谦益和赵之龙的带领下,他们像苍蝇一样密密麻麻跪倒在城门口,等待原来他们眼中的“蛮夷”来当他们的新主子,他们投降的象牙板堆得顶满了城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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