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穆:“士”的精神


钱穆:“士”的精神

中国是一个士、农、工、商的四民社会,在开始时,“士”在农工商之上,该能由士来领导全社会共向此一条文化大理想的路上跑。但到今天,应该是人尽为士。有农士、有商士、有工士。照中国人理想,人则都该为士。

但我们今天,却都把这一个“士”字不放在口边,不放在心上。人人尽要做一专家。若说我是一宗教家,但我们何以不可说是一个教士呢?中国从前的宗教家也称士,如道家称道士,和尚称开士。又说我是一个科学家,或是一个医生,但我们也可称之为科学士,或理学士、或医士。如一个艺术家,也可称艺士。如一个相面的,我们不也称之为相士吗?

任何一种知识,任何一项职业,都该是一士。士则有同一理想,与同一抱负。孔子所谓“志于道”,孟子所谓“士尚志”,首先第一点该看重他的“志”与“道”。

《说文》上又说:“士,事也。”一个士就有一份事。我们谁不担任着一份事?既担任着一份事,就该成一士,就看他的志和道。

士贵能推十合一,将全人类、全民族、全国家此一完整大道为我之志,为我之道,放在我的身上,放在我的心里,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一以贯之。大家同是一人,正贵能加上一种共同的文化陶冶,加上一种士的教育之修养。

照中国人说法,尧也是个士,舜也是个士,文王也是个士,周公也是个士,孔子、孟子都是士。士可以为圣贤、为君相,圣贤君相却不能不成为一士。不识字的人,也可以为一士。

陆象山说:“使我不识一字,也将堂堂地做个人。”这人也便即是士。

若在台湾举例,郑成功可以算个士,吴凤可以算个士。中国文化到台湾,便有郑成功、吴凤,当然台湾人可称得士的绝不止郑成功、吴凤两个。我们任何一人都可成一士,要使我们士的精神复活,这就是中国文化开新了。

摘自《中华文化十二讲》钱穆 著,九州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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