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巴達是如何由“霸權”走向“衰落”的?

此後,來山德駛入皮拉埃烏斯港,流亡者返回雅典,在女子笛聲的伴奏下,他們開始拆毀城牆,熱情激昂,認為希臘從那一天起茯得了自由。

這是色諾芬《希臘志》中對伯羅奔尼撒戰爭鄰近結束時雅典局勢的描述。“希臘從那一天起獲得了自由”,這不僅是斯巴達人終結雅典帝國、開啟薪新時代的政治口號,而且也是受到雅典剝削的提洛同盟成員,乃至飽受戰爭之苦的全體希臘人嚮往己久的美好願望。“自由”是希臘人近一個世紀集體追求的終極目標,雅典在希波戰爭中所宣揚的目標如是,斯巴達在伯羅奔尼撒戰爭中所鼓吹的目標如是,而在接下來的一個世紀裡,以自由和自治為口號的諸多城邦所進行的戰爭亦如是。

然而,事實告訴我們,願望轉化為現實往往會遇到挫折和磨難,即使戰爭結束了,自由依然難以實現。

斯巴達是如何由“霸權”走向“衰落”的?

公元前404年後,戰敗的雅典人加入伯羅奔尼撒同盟,接受斯巴達人的領導,雅典城邦的軍事防禦和外交政策幾乎完全聽命於斯巴達。公元前5世紀的雅典帝國徹底被毀,提洛同盟分崩離析,原來的提洛同盟成員被斯巴達人接管。斯巴達人向這些城邦收取貢金,就像帝國時期它們向雅典所盡的義務一樣。伯羅奔尼撒戰爭的取勝功臣、斯巴達海事將領來山德在雅典建立三十僭主寡頭政體,取代實行己久的民主政體。他還在投降的諸多城市建立十人制政體,並且派駐斯巴達駐軍,由一個斯巴達事務官負責。

一、在希臘,斯巴達的勢力已經達到極盛,沒有哪個城邦可以對斯巴達的軍事霸權構成威脅

斯巴達人對陸地和大海的控制權得到普遍認可,斯巴達的霸權時代就此開始。毫無疑問,來山德是斯巴達霸權體系的建構者,其出色的軍事才能和講求實效的外交手腕是斯巴達取得戰爭最後勝利的保障。來山德在羊河戰役大敗雅典水軍,並且驅逐雅典海外拓殖者回國,以增加雅典衛城的人口壓力。他不但在軍事上將雅典逼上絕境,而且到處尋找盟友,為斯巴達營造利好的政治環境。

他還親近波斯,獲得了後者的資金支持,在來山德的傑出領導下,斯巴達最終結束了曠日持久的伯羅奔尼撒戰爭。相應地,來山德在海外的影響與日俱增,甚至受到神靈一般的崇拜。國內,來山德密謀變更斯巴達的世襲王制,改為國王選舉制,目的是為了保持自己已經獲得的權勢和財富。他干預斯巴達的王位之爭,扶植阿格西勞斯二世成為國王。

斯巴達是如何由“霸權”走向“衰落”的?

然而,來山德的巨大成功引來了國內統治集團的嫉妒和不滿,國王保桑尼阿斯聯手斯巴達諸監察官對付來山德。此後,來山德漸失權勢,他在其他城邦設置的十人制寡頭政體相繼垮臺,“傳統政體”取而代之。同時,註定成為斯巴達最偉大的國王之一的阿格西勞斯擺脫了來山德的控制。

公元前4世紀以降,希臘內部的政治格局從雅典和斯巴達兩強爭霸變成了斯巴達一超獨大。斯巴達對其霸權下的希臘各邦開始採取高壓政治,對埃利斯實施報復行動即是其中一例。

伯羅奔尼撒戰爭初期,埃利斯曾是斯巴達的忠實盟友,直到公元前420年,兩個城邦反目,埃利斯人甚至將斯巴達人逐出聖地,拒絕他們參加當年的奧林匹亞競技會。此外,雅典戰敗後,埃利斯接納了流亡在外的雅典民主派,這是公然反抗斯巴達的做法。舊怨新仇促使斯巴達人對埃利斯發動侵略戰爭(公元前402—前400年),埃利斯人最終戰敗投降。

斯巴達雖然繼續讓埃利斯保有奧林匹亞競技會的主辦權,但卻給予生活在埃利斯東部和南部的“邊民”以自治權,使他們擺脫埃利斯的統治;埃利斯人解散水軍,允許斯巴達戰船進入它的兩個重要港口——費亞港和庫萊尼港。

斯巴達是如何由“霸權”走向“衰落”的?

二、斯巴達的霸權政策不僅在於其對希臘內部的鎮壓,而且還表現在對波斯帝國強硬的對外政策上

伯羅奔尼撒戰爭末期,波斯曾是斯巴達人的盟友,而小居魯士的支持是斯巴達人最終能夠結束伯羅奔尼撒戰爭的重要原因。

公元前404年波斯大王大流士二世駕崩,長子阿塔薛西斯二世繼位,其弟小居魯士為了爭奪王位,徵募希臘萬人遠征軍,長途踐涉,殺回波斯帝國腹地。小居魯士戰死沙場後,指揮官色諾芬帶領萬人遠征軍歷經艱難險阻,重返希臘故土,而這一壯舉正是色諾芬《遠征記》中講述的主要內容。

公元前400年,波斯總督提薩弗爾奈斯要求小亞的希臘城邦歸順波斯,這些城邦被迫向斯巴達求助,他們宣稱“因為他們是整個赫拉斯的領袖,所以應該保護他們一一亞洲的希臘人,保護他們的土地不受侵害,為使他們安享自由”

斯巴達人於是答應他們的請求,派遣西布隆率軍支援。斯巴達軍隊包括1000名獲得自由的希洛人,4000名其他伯羅奔尼撒人,作為屬邦的雅典也派出300名馬兵,但這支軍隊並不包括斯巴達公民兵。

斯巴達是如何由“霸權”走向“衰落”的?

由於西布隆能力有限,斯巴達軍隊在亞洲的軍事行動毫無起色,無法為亞洲的希臘城邦提供更多幫助。到公元前396年,斯巴達國王阿格西勞斯二世親率大軍遠征亞洲,開始實施其征服亞洲的計劃。此時,斯巴達人對外宣稱要保護亞洲的希臘城邦,並以自由的衛護者自居,這與公元前5世紀雅典發動驅逐波斯入侵者的戰爭時口氣如出一轍;同時,阿格西勞斯把自己視作特洛伊戰爭中阿伽門農的繼承人,為了能夠取得遠征的勝利,他仿效阿伽門農的事蹟,在遠征之前去到阿烏利斯獻祭,不過祭祀過程並不順利。

三、如果說來山德是斯巴達霸權體系的構建者,那麼,國王阿格西勞斯就是斯巴達霸權利益的忠實維護者

阿格西勞斯被譽為“他那個時代公認的最偉大和最有名望的人”。自從公元前4世紀初阿格西勞斯成為斯巴達國王,他活躍於斯巴達政壇長達40年之久,見證了斯巴達霸權的強盛和衰落。

阿格西勞斯是一個典型的斯巴達人,固守斯巴達人的傳統美德。他拒絕為自己立像,拒絕在薩索斯接受神靈般的崇拜,這與其他斯巴達領袖弦耀功績、立碑揚名形成鮮明對比。阿格西勞斯在遠征小亞的頭兩年(公元前396—前395年),對陣波斯總督法爾納巴祖斯和提薩弗爾奈斯取得某些軍事勝利,但是不久即被召回斯巴達,鎮壓希臘內部的聯合反抗。

斯巴達是如何由“霸權”走向“衰落”的?

從公元前395年起,斯巴達與科林斯、底比斯和雅典和波斯之間爆發了一場長達10年之久的戰爭,由於戰爭初期的主要戰場是圍繞科林斯展開的,因此這場戰爭也被稱作“科林斯戰爭”。

表面上看,戰爭的起因是羅克里斯和弗基斯之間爆發衝突,斯巴達人向弗基斯派去援軍,底比斯、雅典等希臘城邦則站到羅克里斯一邊,但戰爭背後的深層次原因是希臘諸邦對斯巴達勢力向小亞、中部和北部希臘擴張的擔心與恐懼。

因為牽扯到小亞的利益,加之阿格西勞斯對波斯的敵意,所以波斯站到了斯巴達的對立面,加入科林斯戰爭。與此同時,流亡海外的雅典將領科農得到波斯大王的信任,利用波斯人的資源組建一支波斯水軍。

公元前394年,科農和波斯總督法爾納巴祖斯指揮波斯水軍在克尼杜斯附近取得重大勝利,海戰中擊挎斯巴達的水軍,殺死阿格西勞斯的妹夫皮山德。此役過後,斯巴達失去對愛琴海海域的控制,它的希臘霸權受到嚴重威脅。這場戰役是科林斯戰爭的重要轉折,它決定了戰爭的走勢。古希臘史家塞奧彭普斯甚至把這次戰役看做是斯巴達霸權結束的標誌,而他的《希臘志》便結筆於此處。

公元前4世紀雅典演說家伊索克拉底也有類似觀點,充分肯定了這場戰役的歷史意義。相反,色諾芬並沒有給予克尼杜斯戰役過高的評價,因為他對克尼杜斯戰役的記載幾乎是輕描淡寫,僅僅把這場戰役描述成一次斯巴達人的海事失利而已。

斯巴達是如何由“霸權”走向“衰落”的?

實際上,科林斯戰爭給予斯巴達霸權的打擊是巨大的,斯巴達水軍損失慘重,而水軍恰恰是稱霸希臘不可缺少的軍事保障。此後,盟友們對斯巴達的嚴酷統治日漸不滿,開始組織一些反叛活動。斯巴達的霸權實力由盛轉衰,雖然斯巴達後來依靠外交手段使得自己的希臘霸權得以延續,但卻無法阻止實力下降的頹勢。

四、希臘諸邦的反抗和波斯的敵對,一定程度上加速了斯巴達霸權的衰落,但這不是斯巴達霸權式微的根本原因,究其實質,問題還是來自斯巴達內部

自從公元前464年斯巴達地震以後,斯巴達公民人口銳減。伯羅奔尼撒戰爭期間,斯巴達便總是利用庇裡阿西人充當重裝兵,以解兵源危機。

公元前424年以後,斯巴達越來越多地徵用獲得自由的希洛人服役。先前也曾提到,在小亞的希臘城邦向斯巴達求援時,斯巴達派出的是一支非公民軍隊;阿格西勞斯遠征小亞時也僅僅帶了30個斯巴達人輔助。此外,外來財富的湧入使得斯巴達貧富不均,世風日下,有人家產甚巨,有人窮困潦倒;斯巴達早先禁止貴金屬鑄造的貨幣在拉哥尼亞流通,而現在國家和個人卻擁有了大量的財富;土地漸漸被少數人兼併,而沒有土地的公民降級,失去了公民的資格。斯巴達早期的公民兵隊伍尚有1500名馬兵和30000名重裝步兵,但到後來,斯巴達城邦能夠承擔戰事的公民數量不足1000人。

參考文獻:

修昔底德著,徐松巖譯《伯羅奔尼撒戰爭史》

陰元濤《第二次雅典同盟研究》

徐松巖《關於雅典同盟的幾個問題》

郭小凌《古代的史料和世界古代史》

斯巴達是如何由“霸權”走向“衰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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