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阳西马路行走记

西马路行走记

揭阳西马路行走记

北窖“丁府”面前,有一道路通往旧日西门,民国时期改造后,称为西马路,二十余年的“城内人”历史中,也不知行走过多少回了。

有个感觉,这路的形象,就像它的名称,带点“中西结合”的况味:北侧街边,一排屹立着几十座传统祠堂、府第与民居;南侧则是不同样式带着店面的洋楼。城市的任何一次改建与整治,都难免地要留下许多痕迹,点缀在历史沧桑与时代气息的交汇之中,以让后之来者,从中窥探过去的繁华衰落,荣辱歌哭。

揭阳西马路行走记

看到“丁府”这座庞大然而却还不“够起”——缺乏后包部分的“百鸟朝凰”大宅,较多的人,当然会想到跻身清末大臣行列的风光生活,心生羡慕乃至嫉妒,虽然后者相对只是少数,但因其有,于是相关的精神产品也就自然而然地产生,丁日昌许多贪鄙的传说,其虚构者往往就是他们。这种畸形的社会心理和作派,却使历史很容易被搅混了,但要澄清,却不是一代两代人就可奏效的事。因此走进西马路,虽不算受到当头一棒,但是有点心里不是很清爽却是客观的反映。

揭阳西马路行走记

很快地就是北侧的许氏宗祠和南侧的百州草园旧址一段。这许氏宗祠是榕城大祠堂之一,天井有一座门式牌坊,形制比较特殊,经由我之手申报为文保单位,与此同时,我还曾是假址于此的许班王学术研究会的会长,可是相对而言,我还是更在意于已被改建为一间小学了的许班王国佐先生的旧物。在于许班王曾在这里,创作结集了《百州草堂集》,非但丰富了揭阳的文学宝库,更开辟了一代诗风,使陈迂沉闷的揭阳诗风,焕发了一番亮色。《下泸清》不知可否算是他的代表作,但是,里面抒发的故园之思,却穿越时段一而再之叩打作为访客的我的心灵:“从宦无能漫笑今,水波历乱是予心。旧园欲我栽荒竹,观变何人早入林。他日山山应有约,此中泛泛故难寻。梦回一拂横舟剑,寒色空濛夜正深。”明末社会动乱之际,四出避难的凄怆与哀怨,不因旧园已湮而消逝。

揭阳西马路行走记

供奉三山国王的赖蔡宫之东,有一因为邻近武状元林德镛故居而取名的鼎甲巷,巷内有一座蔡氏的“四点金”大宅。榕城蔡氏,明初有蔡颙以清廉善教知名,他教过的学生吴裕、张浚等,做过太仆寺少卿、府丞,而又都能“青史留名”,使这位揭阳先生声名在外,虽只有举人身份却也可以受荐而官至州牧。因为在官场混不下去,决意提前退休,行李萧然回到家乡,临殁时赋有一诗,至今仍然可以作为贤德教育的课材:“平生耽读数行书,出守边城在一隅。律己未曾逾矩度,持身恒欲绝尘污。传家不患田园少,继世惟忧孙子愚。俯仰二仪难不愧,永为清苦老寒儒。”这座老屋后来还出了许多在艺术、实业上很有建树的后代。如以书画知名的蔡公衡,以制作布鞋享誉的蔡万裕等,然而区区一屋,能有蔡颙一人也就足以高大和永恒了。

揭阳西马路行走记

继续西行,有明制尤存的黄氏宗祠,乃明成化进士、兴化知府黄一道故园的一部分。家园主体在南侧,已被改造为关桥黄社区,仅剩揭阳唯一的廊桥遗址。路的北侧坐北向南的这座祠堂,其古朴的柱式、梁架装饰,都保持着明朝中叶的凝重风韵。与黄一道在兴化(今福建莆田)所建的海堤与长桥的历史功绩,都成为揭阳的宝贵文化遗产。而黄一道所作《季雨南桥记》,以及由其所请的同年黄佐所作的《钓鳌桥记》,也都是揭阳文学史中可圈可点的名作。一如丁日昌,廉洁爱民的黄一道也曾因为得罪有些豪强劣绅而被编撰《黄一道月下休妻》加以诋毁,一直以来在民间受到误会。

揭阳西马路行走记

漫漫西马路,以其创置之久,遗产应当珍惜的,又何止上举各端。他如一隅草堂之以绘画知名,六吉堂之以擅医见世,抱一斋之以究史显要,萧厝前之以唢呐享誉,都是这条街道上的文化光羽。

萧厝前四点金是一个以擅吹唢呐的陈氏音乐世家的物业。陈氏原居磐溪都(今梅云)白云乡,清末时有陈拔英者就以擅吹唢呐为一邑知名。及至其孙陈大吉,祖父传授的技艺被发展至登峰造极。这位民间艺人身材魁梧,活力强盛,相传他连奏几个小时不喘不累。由于他调息、运气的功底深厚,又善于“吊吹”,他演奏唢呐曲时,短音顿挫跌宕,低音如泣如诉,高音穿云裂石。更为神妙的是,他能够以唢呐的音色摹拟各种角色,如生、旦、丑的唱腔,乃至口白,无不惟妙惟肖。而其记忆的潮乐曲牌,也是应有尽有,以至有着“活弦诗簿”的美誉。“大吉的禾”(唢呐)于是也就成为西马路的名片。

揭阳西马路行走记

及至“西门隅”,回头反顾,悠长而狭窄的西马路,楼屋掩映,人流匆匆之中,虽然“现代”的气象也每每有着欲出“人头地”之势,但是历史积淀的传统“气场”尚不减弱,虽然在历经改造中经受了阵阵的磨砺,表层的“包浆”有些受损,可是其内在的品质和灵气依然精粹和生动。就是那些历史上蒙盖于名流身上的阴影,也逐渐被时光撕开。

行走其间,已经不知多少回,每新的一回,就都有新的感觉。

来源揭阳读书人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