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条路上的巴赫名家

另一条路上的巴赫名家 | 鉴碟

文 |张可驹

前段时间,得知爵士钢琴家卢西耶(Jacques Loussier)去世的消息。在所听爵士乐少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情况下,他都让我感到非常熟悉,可见其演奏影响之深。当然,这可能也是由于卢西耶改编了许多古典音乐。我听他虽然不多,但有一张唱片终归是印象极深的,那就是雅克·卢西耶三重奏改编的爵士版《哥德堡变奏曲》。于是在音乐家去世后,我自然也找出这张录音重听,从中收获的美妙感受比以往还更丰富了许多。

将巴赫的音乐改编为爵士乐风格演奏、录音早已不是新奇事物。雅克·卢西耶三重奏这张唱片让我难忘之处在于,音乐家们真正抓住了原作开放性的特点——“哥德堡”留给演绎者的空间几乎是最大的。在以演奏形式严谨著称的古典领域,我们也几乎看不到任何一部作品像《哥德堡变奏曲》这样,能通过如此丰富的形式来呈现。除了常见的钢琴、羽管键琴版之外,管风琴版、弦乐队版、弦乐三重奏版、竖琴版等,我们可以随意举出一些例子。如果单纯从“改编的形态”上说,这个爵士乐组合也并不会显得特别与众不同。意想不到的演法确实已经太多了。

卢西耶三重奏的魅力在于,他们做出种种的自由处理,尺度之大,哪怕风格再开放的古典演奏也难于企及。更重要的是,在那样一个“爵士-古典音乐-巴洛克”的奇特语境中,这样的自由度显得合理,有其独特的魅力。倘若真的是一位古典演奏家,无论是钢琴、管风琴、羽管键琴,还是其他某种形式的改编,采用如此自由发挥、毫不忌惮地变来变去、添枝加叶的方式处理“哥德堡”,恐怕只会弄巧成拙,反受其害。这是因为,在古典的语境中,这样的自由空间已经被抹杀了。当然这并不是坏事,19世纪有过类似的情况,完全是脱缰野马,后来的规范是尊重原作的大势所趋。然而在很多作品,尤其是巴洛克音乐诞生的年代,人们所接受的自由空间远远大过今日,也是历史的现实。

听着三位爵士音乐家做出意想不到的装饰,相当即兴地玩味音乐节奏,以及自行加入变奏的手法,多少是有“更新三观”般的感受。但爵士与古典也有共通之处,譬如Rubato的运用,爵士乐的尺度更大,但绝不是真正的乱来。大幅的摇曳仍有稳固的节奏基础,而能由三件乐器共同做出那样的变化,水乳交融,确实了不起。在古典演奏中,自由速度常常会特别强化一些精神性的东西,可能凸显某种激动与崇高的情感。但在卢西耶三重奏这边,超强的自由度有时仅仅是自娱自乐的“玩音乐”般的表现,效果却依旧耐人寻味。整体而言,最让我诧异的处理应该就是干脆弹出新变奏了!哪怕如今,古典乐界对表现巴洛克之自由度的看法已不同往日,钢琴或羽管键琴演奏家如此弹都仍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哥德堡”是固定低音变奏曲,第一段《咏叹调》中,主题其实在低声部。而卢西耶在《咏叹调》的后半部分就整体性地弹出一连串变化,听惯非爵士巴赫的人,初听恐怕不免要下巴脱落。卢西耶这位钢琴家学琴其实比较晚,10岁才开始。但之后不久,他就深深爱上了自己练习的巴赫作品,又跟随法国学派的名家奈特(Yves Nat)学习。奈特是法派中特别讲求演绎之严谨与深度的大师,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他与卢西耶又构成一种微妙的对应。奈特的风格其实并不“法国”,他追求的声音之丰厚与立体,自由速度的风格,都比较“德国”,也都比较强烈。卢西耶最终走到古典演奏之外的自由度,依然能够忠于原作,恐怕同他跟随奈特学习的经历不无关系。

钢琴家迪希特(Misha Dichter)接受大卫·杜伯的访问时说过,巴赫时代的很多东西,其实在爵士钢琴家塔图姆(Art Tatum)身上比在他们身上存留得更多。初听雅克·卢西耶三重奏的《哥德堡变奏曲》,我就记起了他的话。尽管,这也并不会让我热爱这张唱片接近于尼古拉耶娃或平诺克的演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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