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愈是如何防備蒙古騎兵夜襲的?

大明北伐52.

鄧愈是如何防備蒙古騎兵夜襲的?

夜間明軍大營

讓我們使用時光倒流之鏡,重現1370年三月十九日凌晨的戰事——

三月十八日晚,鄧愈安排的四隊夜探騎士,自大營四門而出,分別離營十里之外,負責偵察敵情。一旦有警,這些夜探騎士得馬上馳報大營中軍,鄧愈立馬安排應對策略。

原來鄧愈的第四個標籤,是“專愛夜襲”。前文曾說他夜行二百里突襲陳友諒部將鄧克明的老巢就是一個例子,另一個例子是1368年三月,以征戍將軍之軍銜率偏師自襄陽出擊河南南陽的鄧愈,與元軍對決的第一場戰役就是半夜行軍,天剛亮就突襲的。《明太祖實錄洪武元年三月》記載:

“征戍將軍鄧愈率兵趨南陽,前鋒至瓦店,遇南陽卒三百餘人,擊敗之,乘勝追奔。夜半,(鄧)愈師至南陽城。比明,攻其北門,克之,擒元守將蔡國公史克新、平章張居敬等二十六人,獲軍士一千五百餘人、馬一百五十匹,參政王國寶、副樞喬珍等皆降。”

第三個例子,同年的九月,鄧愈搶奪元軍的洪山寨時,又是晚上襲擊敵軍。“夜四鼓,破其營,擒殺甚眾,寨將老馬劉遁去”(《明太祖實錄洪武元年九月》)。 所謂“夜四鼓”,也就是下半夜的一點到三點鐘!這是多麼坑人的作戰時機,偏偏鄧愈就是此中愛好者!

有人肯定奇怪,為什麼鄧愈如此喜歡夜襲?為什麼他的軍士沒有怨言?

第一句話:為了戰勝敵人不惜夜襲(鄧愈愛夜襲戰,李文忠愛打雪仗,常遇春愛野戰,沐英愛火器……看著看著,真為大明這些軍事強人拍手稱快)。

第二句話:勝利足以撫平一切怨言!

喜歡夜襲的將軍,怎會不曉得防備敵人也來這麼一招呢?

如何防範敵軍的夜襲?《孫子兵法》還真沒什麼可以借鑑的,它僅僅說了晚上作戰需要多使用火——可以火攻,可以照明。

鄧愈在徽州由於魯莽致使當地的大儒鄭玉自殺後,心下頗為內疚,從那時起,他接觸文士儒生,開始讀書,用短短的時間,學有所成,竟然為鄭玉寫了篇悼文!雖然還得經過他的謀士潤飾才發佈出來,到底還是有他本人的真感情的。其中有那麼幾句:

“慷慨殺身易,從容就義難。人皆難而易,先生易而難。人道先生易,我道先生難。”(鄭玉《師山先生文集附錄衛國鄧公祭鄭先生文》,鄧愈後為衛國公,“人皆難而易,先生易而難”是說“別人認為難以做到的,先生很容易就做到了;先生很容易做到的,別人卻很難以做到”)

這幾句,的確直白無華,水平一般,但也頗能透視鄧愈的內心世界。

及至後來在江西饒州,他得到熊鼎作為謀士,採用他的建議,一夜急行軍二百里,征服鄧克明。從此,他對謀士更加重視,並把熊鼎推薦給他的主子朱元璋。在行軍作戰之餘,鄧愈不僅與儒士談論戰鬥的謀略,還經常翻閱典籍,特別是兵書,以此增加自己的軍事知識。他愛夜襲敵人,也摸索出一整套防範敵人夜襲自己的有效方法,這可是什麼兵書都沒有記錄的,包括兵家聖書《孫子兵法》。

你看他營中有夜探騎士——鄧愈稱他們為“果毅騎”,已經很不簡單了。這些夜探騎士分成四個小組,每個小組有四名騎兵,這四名騎兵各配備五匹戰馬(不錯,是每人五匹戰馬),每到夜間一鼓響起,四名騎士即從營中出發,分別馳向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他們必須完成每個方向十里路程的探查,察看周邊有無敵情,有無異象。每隔一個時辰,夜探騎士輪番換班,每夜如是,風雪不改!為了增強果毅騎偵察敵情的作用,防備敵人冒充己方的偵察兵,鄧愈又發佈不同班次輪換時必須交換令牌和軍號(也就是暗號)。

同時,在營中建立哨塔及望樓,它們都是負責瞭望、偵察營壘周邊情報的建築物。這些瞭望戰士(術語叫“望子”),經過嚴格的選拔,必須是視力一等一之上佳者,具有如同貓頭鷹一般的夜視能力方可成為瞭望戰士。如此,一旦敵軍進入視線範圍,瞭望戰士立馬發現,即刻發佈警情。此外,鄧愈還安排了“聽子”,也就是聽力非凡的戰士,在營中每隔一百步就有兩名聽子,也是每更輪番換班,專門負責聆聽營中各種異常聲音,一旦有警,即刻稟告上司,以便上司作出即時反應。

鄧愈是如何防備蒙古騎兵夜襲的?

甕聽

夠厲害了,不,他還精選出一批睡覺時極之容易醒來的戰士,每人配備一個專用的枕頭——“葫蘆枕”。什麼叫“葫蘆枕”,就是用野豬皮做成的中間是空心的枕頭,據說這種枕頭能夠響應周邊幾達三十里之內的兵馬行軍的聲音!鄧愈把這些負責收聽各種夜間聲音的戰士安置在特殊的軍帳中(叫聽子所),其餘閒雜人等不得進入。

厲害了,我的鄧將軍!

他的夜間防禦技術已經無所不用其極了,若非夜襲中之高手,怎會想出如此“刁鑽”的破解方法?

鄧愈這種做法很快轉化為“經驗”並在全國部隊中推廣,成為明軍防備敵軍夜襲的必用方法。多年後,明朝軍事專家茅元儀把它記錄在《武備志》之中——可惜,此書在清朝被打入禁書行列,直到現今,此書還沒有整理出版,一直呆在國家圖書館的某個角落裡,繼續蒙塵,繼續無人問津!

閒話休提,十八日當晚大約亥時,夜探騎士還真發現敵情了。就在明軍前鋒大營以北約十里的地方,在那個當地人稱之為“萬人冢”的地方,這名從北營出來夜巡的騎士看到一隊隊的蒙古軍士正打著火把,從那裡涉水過河——那一點點僅能沒足的所謂“寒春水”,絲毫阻擋不了鐵騎軍的步伐。

夜探騎士心裡緊張起來,“胡虜來了!”他幾乎叫嚷了。他監視了大約一刻鐘,隆冬還沒有結束,春天的腳步遙遠的很,西北風吹得猛,寒冷料峭,夜色中,十八的月兒依然圓的可愛,亮得很,身影綽綽的軍馬源源不斷,軍旗翻卷,他們正在跨越西河!確實無疑,是蒙古人偷襲來了!

他撥轉馬頭,往自己的大營奔馳而回。

夜探騎士離營約五里時,他把手中的火把燃燒起來,這種火把就是一種信號,傳遞給下一位夜探騎士——這個時候,下一位夜探騎士剛剛離營而來。雙方令牌和口令一致,胡虜來犯的消息立時傳遞至中軍大營!

這時,那些“聽子”戰士也從“葫蘆枕”聽出了軍情:不僅大營北面有韃子進犯,連大營的南面也有韃子來犯!敵軍二路來犯!

鄧愈立即響應——

著北營指揮使吳復、西營指揮使孫茂先、東營指揮使李琛、南營指揮使王遇成、前軍指揮使王弼全面備戰;另外,指派親兵總管傳令駐軍青嵐山的黃彬掩擊自“萬人冢”來犯的敵軍的後隊;後軍指揮使陳德成則整裝候命!

這一份戰將名單,不簡單喲!

鄧愈以北伐一路軍(李文忠是北伐二路軍)左副副將軍的名義,可以調動除了徐達、馮宗異之外的所有關中軍馬,雖然他這次指令僅僅觸及定西方圓五十里的駐軍,但是,黃彬這位當年在江西戰場投降於鄧愈的陳友諒部將已經官封江西行省參知政事(官階與傅友德相同),仍然必須聽命於鄧愈。可見,御史中丞鄧愈該是一個多麼高階的官銜——從一品!

那麼,就打吧!

蒙古部隊剛剛出現於明軍望樓上“望子”戰士的眼中時,明軍前鋒營各種防禦武器早已各就各位,敵兵離營一百五六十步(約二百五十米)時,明軍馬上用七梢砲、單梢砲拋擲出數十斤、過百斤的砲石;腳踏弩和三弓床弩則射出足以穿透數名戰士的飛箭。為了增強殺傷力和阻嚇力,那些砲石和飛箭還淋上易燃液體(豬油、牛油等動植物油)和塗上火藥,在發射前點燃,砲石和飛箭轟隆隆呼嘯著穿透夜空,劃過的軌跡躥動著熊熊的火焰,撞擊在蒙古騎兵身上,真是驚煞現場所有軍士和戰馬!

鄧愈是如何防備蒙古騎兵夜襲的?

鄧愈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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