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軾的似水柔情:我為每個我深愛過的女子,都寫過最獨特的情書

“我明白你會來,所以我等。”

“我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次數的雲,喝過許多種類的酒,卻只愛過一個正當年齡最好的人。”……

這是沈從文寫給張兆和的情書

蘇軾的似水柔情:我為每個我深愛過的女子,都寫過最獨特的情書

“醒來覺得甚是愛你。”

“比你更好,即是不好。”

“昨夜夢見你被老虎吃了,把我哭死。”……

這是朱生豪寫給宋清如的情書

現在,我們來看看豪邁的蘇軾,寫給他深愛過的女子的“情書”。

01 王弗:十年生死兩茫茫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斷腸處,明月夜,短松崗。”

“小軒窗,正梳妝。”你在窗前正梳妝,我在夢中回憶你的美麗模樣。

本想夢醒之後,寫一封最美的情書給最美的你,突然想到,你離去已有十年之久。我們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

這首《江城子》,是蘇軾在妻子王弗逝去十年之後,為悼念亡妻王弗所做。

蘇軾19歲時,與年方16的王弗結婚。

王弗與蘇軾情深意篤,恩愛有加,可惜王弗在26歲那年突然離世。而兩人的獨子蘇邁,此時剛剛六歲。

王弗離世後,蘇洵曾對蘇軾說:“汝妻嫁後隨汝至今,未及見汝有成,共享安樂。”

王弗和蘇軾在一起11年,在王弗的陪伴下,蘇軾從一個青澀的大男孩變成了一個成熟的男人,但她還是沒能等來蘇軾的功成名就。

蘇軾與王弗於1054年結婚,新婚不久,蘇洵就帶著兩個兒子蘇軾和蘇轍外出求取功名了,外出期間,處理家庭瑣事,照顧年邁多病的婆婆等事,基本上都落在了年輕的王弗身上。

蘇軾的似水柔情:我為每個我深愛過的女子,都寫過最獨特的情書

一年零三個月後,蘇軾蘇轍都考中了進士,但這時他們卻得到了母親程夫人去世的消息。

在家為母親守制的近三年時間裡,是蘇軾王弗夫妻倆之間難得的輕鬆時光,因為兩人此時還沒有孩子的牽絆,而且蘇軾已高中進士,不用像往日那樣埋頭苦讀了。

兩人在這段時間裡,見了很多人,遊了很多美麗的地方。

1059年,守制結束,蘇家決定搬離老家四川眉山,而那時,王弗剛剛懷孕。

長途跋涉近五個月之後,蘇軾全家抵達京師,稍作安頓之後,蘇氏父子三人又踏上了求仕的征途。

在將近兩年的時間裡,蘇洵一直不情不願的做著不大不小的官,而蘇軾蘇轍兩兄弟,基本一直在準備和參加各種考試。

1061年11月19日,朝廷安排蘇軾去陝西鳳翔做官。昔日父親和弟弟在身旁時,會經常提點蘇軾,離開他們後,初入仕途的蘇軾,因為心直口快,豪爽耿直,就得罪了不少人。

王弗知道後,常常勸說蘇軾要謹言慎行。王弗是個很聰明的女子,她給蘇軾提意見時,常常引用公公婆婆昔日說過的話,這樣即幫助丈夫解決了困境,又不傷他的面子。

王弗識人很準,蘇軾每次會客時,她必躲在屏風後面細聽,會客結束,王弗會告訴蘇軾,哪個人值得交往,哪個人不能交往。蘇軾問其原因,王弗就會給蘇軾分析那些人的為人和做事風格,雖然從未和那些人打過交道,但分析無不言中。

蘇軾的似水柔情:我為每個我深愛過的女子,都寫過最獨特的情書

王弗“敏而謹,慧而謙”,她是進士的女兒,從小受父親影響,頗懂詩書,但她從不對蘇軾說自己通曉詩書。每當蘇軾讀書時,她便陪伴在旁,如果蘇軾有遺忘,她便會及時從旁提醒,蘇軾問她其他書裡的問題時,她也能全部答對。

1065年,蘇軾回京供職,與父親和弟弟團聚,不幸的是,這年5月,王弗突然去世了。

王弗離世後,蘇軾親手在她的墳塋種植了三萬棵青松。

“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 你曾是我的左膀右臂,如今你已離去十年,我的淒涼悲傷,該與何人說?

“料得年年斷腸處,明月夜,短松崗。” 那明月籠罩著的,長滿小松樹的墳頭,是如今一想起來,就令我肝腸寸斷的地方。

02 王潤之:當年江上生奇女

“春庭月午,搖盪香醪光欲舞。步轉回廊,半落梅花婉娩香。 輕雲薄霧,總是少年行樂處。不似秋光,只與離人照斷腸。”

——《減字木蘭花·春月》

春夜的庭院中,皓月當空,幾杯好酒下肚,飄然欲醉,起舞弄影,在長廊中迴轉,酒香、梅香,醉人心脾。

淡雲薄霧,良辰美景,正是及時行樂的佳境。不像秋天的月亮,引離人哀傷。

蘇軾的似水柔情:我為每個我深愛過的女子,都寫過最獨特的情書

這是1092年的一個春日,蘇軾以第二任夫人王閏之的話為依據,寫下的一首詞。

那天,堂前的梅花開的正豔,月亮也明亮皎潔,王閏之對蘇軾說:“春月色勝於秋月色;秋月令人慘悽,春月令人和悅。何不邀幾個朋友來,飲此花下。”

聽了夫人的話,蘇軾十分高興地說:“夫人方才講的這番話,真是妙極了!”於是,便邀來幾位朋友,在月飲酒賞花,並取王夫人的語意,填寫了這首《減字木蘭花》

此時,你一定會覺得蘇軾的第二任夫人“一身詩意千尋瀑”,但其實並不是這樣的,她實則是一個不善言辭、樸實無華的女子。

王閏之是蘇軾第一任妻子王弗的堂妹,蘇軾十年前在眉山為母親守制時,曾常陪同妻子王弗回孃家探望親人,也就是在那時,蘇軾認識了王閏之。

那時候的王閏之,不過是個十歲左右的小丫頭,但她已隱約感覺到姐夫談吐不凡,並且將他視為自己的偶像。現在,竟然嫁給了自己小時候的偶像,對王閏之來說,是一件幸運而幸福的事。

新婚之後,王閏之就隨蘇軾離開家鄉眉山,而後陪著蘇軾輾轉走過杭州、密州、徐州、黃州等地,同甘共苦二十五年,這二十五年,是蘇軾一生中最為跌宕起伏的二十五年,她享受過榮華富貴,也經歷過黑暗的“烏臺詩案”和“黃州貶謫”,但一直默默的陪在蘇軾身旁,毫無怨言。

蘇軾在密州時,當地遭遇大旱,餓殍遍地,民不聊生。蘇軾積極組織官員扶貧濟弱,收養棄嬰,與大家一起抗擊饑荒。

蘇軾的似水柔情:我為每個我深愛過的女子,都寫過最獨特的情書

有一天,心力交瘁的蘇軾回到家裡,幾天沒見到父親的四歲的蘇邁,看到蘇軾就牽起父親的衣襟要吃的玩的,蘇軾想到那些災民,正想訓斥蘇邁,王閏之連忙將蘇邁抱走,轉過身又對丈夫說道;“你在外工作那麼辛苦,回家就生氣,身體怎麼吃的消呢?”

事後,蘇軾感覺很慚愧,專門為這件事做了一首詩,來表達對妻子的愛。

“小兒不識愁,起坐牽我衣。我欲嗔小兒,老妻勸兒痴。兒痴君更甚,不樂愁何為?還坐愧此言,洗盞當我前。大勝劉伶婦,區區為酒錢。

——《小兒》”

“還坐愧此言,洗盞當我前。”,勸說完蘇軾,向來沉靜的閏之清洗酒杯,給丈夫斟滿一杯薄酒,蘇軾心中的無力和憂思,瞬間被愛妻給與的溫暖代替。

王閏之一直以自己的智慧為丈夫默默的分憂解難,但她也做過“傻事”,蘇軾因“烏臺詩案”被捕入獄後,驚恐的閏之怕蘇軾的詩文再起禍端,於是把家裡的詩稿付之一炬,留給了蘇軾的粉絲們一個永遠的遺憾。

1093年,王閏之因病去世。1096年蘇軾做了《蝶戀花》一詞來惦念亡妻。

“泛泛東風初破五。江柳微黃,萬萬千千縷。佳氣鬱蔥來繡戶,當年江上生奇女。一盞壽觴誰與舉。三個明珠,膝上王文度。放盡窮鱗看圉圉,天公為下曼陀雨!

——《蝶戀花》”

在蘇軾眼中,生於江畔人家的王閏之,就是世界上最美的女子。

03 王朝雲:獨朝雲隨予南遷

蘇軾在杭州任職時,妻子王閏之買了一個12歲的丫鬟王朝雲。

蘇軾的似水柔情:我為每個我深愛過的女子,都寫過最獨特的情書

妻子的丫鬟升為丈夫的妾,在古代是極平常的事,18歲那年,王朝雲被蘇軾納為了侍妾。

朝雲天生麗質,能歌善舞,因家境貧寒,淪入歌舞班中,成了西湖名妓。

一日,蘇軾與好友們在西湖中游玩,為了助興,他們叫來了王朝雲所在的歌舞班助興,長袖善舞、舞姿曼妙的朝雲,格外引人注目。觀舞結束,蘇軾寫下了一首千古名篇:

“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這首詩將西湖的美展現的淋漓盡致,實際上,蘇軾也將對朝雲的欣賞寄託在了詩中。

朝雲跟了蘇軾夫婦之後,開始讀書寫字,天資聰穎的她,很快就能和蘇軾討論詩文了。

1083年,21歲的朝雲生下了一個兒子,取名遁兒,老來得子的蘇軾喜不自勝,高興之餘,做《洗兒詩》一首:

“人皆養子望聰明,我被聰明誤一生。惟願我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

不料,遁兒四個月的時候夭折了。蘇軾心疼孩子,也憐惜朝雲,從此以後,他對朝雲更加的好了。

蘇軾在惠州給朝雲寫過這樣一首詞:

序:“予家有數妾,四五年間相繼辭去,獨朝雲隨予南遷,因讀樂天詩,戲作此贈之。”

不似楊枝別樂天,恰如通德伴伶玄。阿奴絡秀不同老,天女維摩總解禪。經卷藥爐新活計,舞衫歌扇舊姻緣。丹成隨我三山去,不作巫山雲雨仙。

這首詞是蘇軾在感謝朝雲的不離不棄,他說白居易的侍妾小蠻在白居易老年時就離開了白居易,而朝雲卻一直無怨無悔的陪伴著大她26歲的他。

蘇軾的似水柔情:我為每個我深愛過的女子,都寫過最獨特的情書

蘇軾曾作《蝶戀花》一詞:

“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牆裡鞦韆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蘇軾被貶惠州時,王朝雲常常唱這首《蝶戀花》,為蘇軾消愁。她每次唱到“枝上柳綿吹又少”時,就哽咽的唱不下去了。蘇軾問其為何,朝雲答:“妾所不能唱完者,‘天涯何處無芳草’句也”。蘇軾大笑:“我正悲秋,而你又開始傷春了!”

蘇軾和朝雲不僅是夫妻,更是知己,知己怎能不懂彼此,蘇軾官場沉浮,居無定所,朝雲是在心疼他啊!

朝雲去世後,蘇軾“終生不復聽此詞”。

1096年6月,王朝雲在惠州時偶染瘟疫病逝,年僅三十四歲。

王弗知書達理,她是蘇軾的初戀,是蘇軾永遠的白月光,他們之間是人生若之如初見的青澀愛情,他為她寫過最“悲”的情書。

王閏之沉穩內斂,她是蘇軾的賢妻,是蘇軾永遠的賢內助,他們是相濡以沫的老夫老妻,他為她寫過最“暖”的情書。

王朝雲聰穎睿智,她是蘇軾的知己,是蘇軾胸口的硃砂痣,他們倆之間心心相印,他為她寫過最“真”的情書。

收到情書的女子是幸福的,會寫情書的男子是迷人的。三個王姓女子,都是蘇軾不同階段的摯愛,他為她們寫下的“情書”,或悲或喜、或簡或繁,都是她們人生中,最獨特最美的情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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