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丨大數據思維解讀墨跡IPO被否——數據合規是IPO“黑天鵝”，或“灰犀牛”？
近日，墨跡科技IPO被否，成為當日四家上會企業中唯一未通過的企業。證監會明確指出墨跡存在經營資質、收益用戶數據、收入來源單一、關聯客戶等四大問題，最終仍未放行。實際上，申請因數據合規被否，墨跡天氣並非首家。2017年至今，近20家企業IPO時被詢問數據合規問題。墨跡IPO因數據合規問題被否實際早有預兆：數據合規進入嚴監管時代，因涉及違規收集使用個人信息，今年7月包括墨跡天氣在內的40款App被點名整改。
下文將以墨跡IPO被否為切入點，並結合盤點歷年審核重點及IPO被否原因進行數據分析，並在此基礎上就以下問題進行深入探討：數據合規是IPO“黑天鵝”，或“灰犀牛”？盤點歷年發審委詢問的主要問題，提示擬上市企業高管及法務關注IPO申請中內控合規、股權問題等“灰犀牛”，以期有效防範風險。
一 個案分析：墨跡科技IPO被否，數據合規成發審委關注焦點
一 案情回顧：墨跡科技IPO被否
2019年10月11日，中國證券監督管理委員會（“證監會”）發佈公告（簡稱“《公告》”）稱，北京墨跡風雲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墨跡公司”）首發申請未予通過。《公告》詳述了發審委會議針對墨跡公司提出詢問的四大主要問題。證監會指出，墨跡公司共存在四大問題，並要求保薦代表人詳細說明核查依據並發表意見：
其一，發行人運營的網站、墨跡天氣APP存在未經其許可違規發佈互聯網新聞信息，被責令限期整改的情形；發行人存在在取得《互聯網藥品信息服務資格證書》之前，發佈藥品廣告的情形。發行人現有的APP存在視頻節目與遊戲節目，以及發佈醫院廣告。
其二，發行人通過自主收集及第三方途徑獲取用戶數據及標籤，並利用數據進行商業化變現，發行人於2019年7月16日收到APP專項治理組發出的《關於APP收集使用個人信息相關問題的通知》，APP專項治理工作組要求發行人就收集使用個人信息中存在的問題進行整改。
其三，報告期內發行人互聯網廣告信息服務收入佔比超過95%。
其四，報告期內與發行人存在直接或間接股權關係的客戶(阿里、蘇寧、騰訊)直接或間接貢獻收入金額及佔比較大。
二 法律分析：數據合規成為發審委關注焦點
自2010年至2014年，證監會開始公佈部分IPO被否企業的否決原因，2015年以來，證監會不再披露IPO被否企業的否決原因，而是披露發審會聆訊問題。儘管證監會未曾披露企業被否的具體原因，但從發審委委員詢問的主要問題中可見端倪。根據發審會的審核意見，墨跡被否的原因主要有四點：
許可資質存在欠缺；
數據合規性存疑；
廣告收入的持續性存疑；
與股東存在較多關聯交易。
從公告披露的問題來看，針對用戶數據收集、處理的合規性（數據合規問題），已成為證監會重點
關注的問題之一，併成為影響企業上市成功與否的重要因素。《公告》指出，墨跡公司通過自主收集及第三方途徑獲取用戶數據及標籤，並利用數據進行商業化變現，其於2019年7月16日收到App專項治理工作組發出的《關於App收集使用個人信息相關問題的通知》，要求其就收集使用個人信息中存在的問題進行整改。《公告》指出墨跡公司存在五個方面的數據合規問題：用戶數據及標籤獲取的合法合規性；
用戶數據使用（尤其是商業化變現）的合規性；
用戶數據內控管理及保護措施的完備度；
應對數據行業監管及政策加強對自身業務影響的能力；
應對App專項治理工作組審查意見的整改情況。
其中，App專項治理工作組已於2019年7月發出了整改通知，但墨跡公司未就通知及時反饋整改情況，這成為系列數據合規問題集中暴露的導火索。需要注意的是，不能因此認定僅因數據合規問題導致發行被否，關聯交易、持續盈利能力等因素同樣極為關鍵。
二 政策解讀：數據合規或成為企業IPO被否“灰犀牛”
一 數據合規監管嚴格大勢所趨
1 數據合規或成IPO申請“灰犀牛”：3年近20家企業IPO時被詢問數據合規問題
據南方都市報報道，自2017年至今的統計數據顯示，國內近20家企業在申請IPO時，證監會就數據合規問題提出詢問，可以推測未來肯定會更加嚴格。證監會會要求企業說明以下幾方面問題：數據源的合規性、數據權屬、數據使用、數據共享、數據安全保護制度、業務及具體數據服務等問題。
例墨跡天氣為例：據公開資料顯示，由中國消費者協會等成立的App專項治理工作組於7月16日發佈《關於督促40款存在收集使用個人信息問題的App運營者儘快整改的通知》。公佈了40款在個人信息收集使用方面存在問題且未公開有效聯繫方式的App，墨跡天氣（版本號7.0803.02）就在其中，其他知名App還包括安居客、Wi-Fi萬能鑰匙、悟空理財等。
2 7種APP情形被認定為違法違規
2019年5月5日，《App違法違規收集使用個人信息行為認定方法（徵求意見稿）》（以下簡稱“徵求意見稿”）發佈。根據《徵求意見稿》，APP違法違規收集使用個人信息共有7種情形，包括沒有公開收集使用規則；沒有明示收集使用個人信息的目的、方式和範圍；未經同意收集使用個人信息；違反必要性原則收集與其提供的服務無關的個人信息；未經同意向他人提供個人信息；未按法律規定提供刪除或更正個人信息功能；侵犯未成年人在網絡空間合法權益。
自2019年1月至12月，全國範圍的對App違法違規收集使用個人信息專項治理將持續開展。今年，中央網信辦、工業和信息化部、公安部、市場監管總局正在全國範圍組織開展App違法違規收集使用個人信息專項治理。在此背景下，數據合規問題嚴監管，特別是對App違法違規收集使用個人信息規範治理已成為大勢所趨。
二 IPO申請因數據合規被否，墨跡天氣並非首家
實際上，首發申請被否、證監會提出的詢問問題中涉及收集使用個人信息問題，墨跡天氣並不是首家。2018年4月4日，證監會第十七屆發行審核委員會審核北京博睿宏遠數據科技股份有限企業（簡稱博睿宏遠）（首發）未通過。在提出的詢問問題中，證監會指出博睿宏遠開展應用性能管理等業務，部分業務需要在App或服務器安裝SDK及探針。證監會要求博睿宏遠說明與客戶所簽署業務合同、所開展業務中是否存在可能侵犯第三方商業秘密或個人信息安全的條款、情況；與客戶所簽署業務合同的業務內容條款和保密條款是否存在協助或變相協助客戶、第三方開展可能侵犯第三方商業秘密或個人信息安全的行為。
結合以上相似案例分析，數據合規問題雖然並非墨跡IPO被否的唯一原因，但可能是其被否原因中的“灰犀牛”。
三 數據分析：歷年審核重點，及IPO被否原因盤點
一 發審委審核重心轉移：容忍淨利潤下滑，持續盈利能力仍是關鍵
1 容忍淨利潤下滑
自2016年之後，發審委在加強對信息披露、合規性審核的同時，對企業淨利潤的要求出現了少許鬆動。例如：萬集科技2014年淨利潤同比下降75.8%，2015年上半年營業收入不足2000萬元、淨利潤也僅610.57萬元，而營業利潤、現金流量淨額更是雙雙為負。據券商投行人士分析：嚴格按照創業板上市門檻來看，過會標準並未放鬆，只是監管層的審核重心有所轉移，對淨利潤的放鬆並不意味著降低IPO的監管要求，而是轉移審核重心和完善發行監管方式。
2 持續盈利能力仍是關鍵因素
內人士分析：在符合發行條件的前提下，發審委不會糾結於淨利潤規模，但企業必須具備較強的可持續盈利能力。例如：2017年3月28日，證監會發審委共審核9家企業的IPO申請，其中8家過會、1家被否。過會企業中，深圳市建築科學研究院股份有限公司前兩年扣非後淨利潤都是1000多萬元，杭州園林設計院股份有限公司2015年扣非後淨利潤1400多萬元。
據2017年財匯金融大數據統計顯示，持續盈利能力問題是擬上市企業被否最大主因。擬上市公司如果持續盈利能力存在較大的不確定性，在上會時被否的可能性較大。
二 IPO被否原因盤點：持續盈利能力、信息披露、合規性等成IPO被否關鍵
1 近年首發申請通過的比率逐年降低
截至2016年5月17日，2016年共有包括主板、創業板、中小板在內89家IPO企業上會，其中除2家取消審核外，僅有上海錦和商業經營管理股份有限公司和邯鄲漢光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未通過發審會，2016年上半年過會率達95.5%。
據Wind統計數據顯示，截止2017年9月中旬以共有376家企業上會，307家通過，52家未通過，9家暫緩表決，8家取消審核，過會率約為82%，遠低於2016年的比率（90%）。
2018年度，證監會第十七屆發審委共審核了172家企業，否決了59家，通過111家（含暫緩表決後通過的5家），通過率64.53%，否決率為34.3%（含暫緩表決後被否決的2家）。
2 歷年發審委詢問的主要問題盤點：
通過對近年來未過會企業進行梳理，持續盈利能力、內控規範、信息披露等問題是發審委關注的重點。可以說，擬上市企業在這三個方面存在問題，IPO申請基本被否。此外，關聯交易問題也不容忽視。
3 擬上市企業IPO被否主要原因盤點：關注IPO申請中的“灰犀牛”
（1）持續盈利能力問題：根據發審會審核結果公告，持續盈利能力問題最受關注。
2017年利泰製藥、昊海生物等企業都因此問題被否。此方面問題，主要集中體現在業績大幅波動、核心競爭力缺失、盈利來源集中、原材料供應受限、業績大幅波動、盈利質量不高、經營模式重大變化等方面。
2018年被否的59家企業中，朝歌數碼因持續盈利能力問題被否，此外包括安聯銳視、銀河世紀等在內的33家企業均是由於盈利能力存疑、業績下滑等原因被否。以北京朝歌數碼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朝歌數碼”）為例：儘管報告期內收入和淨利潤都翻倍的增長，但2018年2月7日仍慘遭否決。被否的主要原因為：“現存業務的發展空間有限，對大客戶、供應商存在重大依賴，未來持續盈利能力存在重大不利影響”。
（2）內控規範問題：發行人相關內部控制制度的建立健全和有效執行情況、是否存在糾紛、是否存在利益輸送、財務數據的合理性、是否符合法律法規要求都是發審委關注重點。
規範運作是2018年度發審委關注的要點之一。規範運行問題，包括內部控制、合法合規、資金佔用、治理結構、資產權屬等。內部控制制度更是重中之重。以北京新時空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下稱“新時空科技”）為例，新時空科技於2018年2月7日上會被否。本次被否的原因主要是“向無勞務分包資質單位採購勞務不合法情形、存在應履行未履行招投標程序簽訂的合同，核心是經營的合法合規性”。這類問題涉及管理層未盡職、環保問題、稅務問題等多個方面，因此類問題被否的企業不在少數。
（3）信息披露質量問題：經營風險在招股說明書中是否充分披露、是否存在其他應披露未披露的信息，是發審委委員口中出現頻率最高的問題。
（4）關聯交易問題：IPO企業的獨立性是上市審核標準之一，人員獨立、資產完整、財務獨立、機構獨立、業務獨立是上市的基本條件。關聯交易是企業IPO被否的重要原因之一。2018年59家被否企業中，包括時代凌宇、凱金新能源、方邦電子等23家公司涉及關聯交易問題。
（5）股權相關問題：股權穩定性歷來是IPO審核中的重點。據2017年統計數據顯示，在“大發審委”否決的18家公司中，11家企業被髮審委問及股權相關問題，佔比為61.11%。
發審委對上述IPO“被否”公司的股權相關問題，其主要關注的是股權轉讓真實性及合理性、實際控制人認定、員工持股平臺和國有資產收購等方面的問題。例如：在18家被否公司中，穩健醫療、普天鐵心、錦和商業及鴻禧能源等企業的股權轉讓問題被髮審委關注；被否的穩健醫療，曾於1999年、2000年以及2001年與多地國有企業合資經營，並隨後購買了相關國有資產。
綜上，持續盈利能力、內控規範、信息披露、關聯交易等問題是發審委歷年來關注的重點，特別是內控規範問題、股權相關問題最容易被忽視。此外，一些容易被忽視“行業普遍性問題”也可能對IPO申請造成致命傷害。本文希望通過綜合分析歷年為過會企業被否原因，提醒擬上市企業高管及法務關注IPO申請中的“灰犀牛”，進而對易被忽視“行業普遍性問題”進行防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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