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74年初夏，一位名叫劉賀的18歲少年，正在向長安方向飛奔。此時，漢昭帝劉弗陵剛剛去世，他要去接替劉弗陵的皇位。

當年7月18日，劉賀成為新的皇帝，8月14日他被大將軍霍光羅列了1127條罪狀被廢。劉賀也由此成為中國歷史上第一個被大臣廢掉的皇帝。

更為令人稱奇的是，除了27天的皇帝經歷之外，劉賀留給後人最多的猜想是留在海昏侯墓中的眾多寶藏。

飆車200裡的“官二代”

沒錯，這個海昏侯就是劉賀。劉賀被霍光廢了之後，成為了海昏侯。而隨著海昏侯墓地的發掘也讓外界關注到了他短暫的33年人生。

劉賀能夠成為皇帝，這也要感謝他的祖母李夫人。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描繪的正是這位漢武帝極度寵幸的李夫人。李夫人只有一個兒子劉髆，正是憑藉著李夫人受寵，劉髆從一出生就享受到了榮華富貴以及可以世襲的昌邑王爵位。

但昌邑王並沒有當多久，在20歲時，劉髆英年早逝。只留下了五歲的劉賀。同時，新昌邑王的爵位也由劉賀繼承，劉賀由此成為一名“官二代加富二代”。

正因為年幼喪父，缺少管教，劉賀給人留下少年輕狂，胸無城府，不學無術的印象。

權臣霍光，在他的主導之下，劉賀被廢。（fotoe 圖）

和現如今很多富二代一樣，劉賀也喜歡玩刺激的項目。飆車，成為他當時的一大愛好，當然他飆的是馬車。

《漢書·王吉傳》中記載劉賀一次帶隨從出遊，一時興起，縱馬狂飆，不到半天時間就跑了200里路。

昌邑王的部下諫臣王吉知道後覺得事態嚴重，趕緊上書勸諫，稱飆車不符合禮樂制度和藩王身份，同時也很危險，希望劉賀以後不要這麼做了。

儘管劉賀少年輕狂，但他對臣子還是不錯的。接到了諫書之後，表現出了虛心接受、堅決不改的態度。

劉賀的認錯態度是非常誠懇的，他馬上認錯，並派人賜給王吉牛肉五百斤、酒五石、乾肉五束，表明認錯的誠意，以及對王吉及時進諫的感謝。

劉賀本可以瀟灑地度過一生，但在他18歲時迎來了命運的轉折。這一年，他的叔叔漢昭帝駕崩。因為漢昭帝沒有子嗣，必須在宗室裡選擇繼承者。當時有兩人最合適，一個是昌邑王劉賀，另一位是漢武帝唯一在世的兒子廣陵王劉胥。

當時的朝政被大將軍霍光把持，繼承人選很大程度上是他說了算。

劉胥正值壯年，羽翼豐滿，且與大將軍霍光有矛盾，因此不容易控制。因為劉賀年幼便於操控，再加上他驕奢淫逸的生活作風讓當時輔佐朝政的大將軍霍光早有耳聞，因此將劉賀從他的封地召回了長安。

於是，劉賀就意外地成為了新的皇帝。

故意成為荒淫無度的皇帝

儘管劉賀此前的名聲不好，但也是一個胸有大志的人。當機會降臨到他的頭上之時，他希望自己能夠像爺爺漢武帝那樣開疆擴土，有一番作為。

但客觀環境對劉賀並不友好。大將軍霍光在漢武帝晚年時已是重臣，又歷13年秉政經營，他的外孫女是上官皇太后；兒子霍禹與侄孫霍雲是中郎將；侄孫霍山任奉車都尉、侍中，掌握胡越兩地的兵權；霍光的兩個女婿是長樂、未央宮的衛尉，統領皇宮警衛；霍光子孫均有資格參加朝會，擔當諸曹大夫、騎都尉、給事中的官職，“黨親連體，根據於朝廷”。

漢昭帝在位時，甚至連私生活都受到霍光的監控，除了霍光的外孫女上官皇后外，後宮佳麗沒有誰能侍宿昭帝。漢昭帝去世之後，劉賀首先要面對的是大權在握的大將軍霍光。

當劉賀凌晨收到霍光的徵召時，便以最短的時間集結他和他的臣子出發上路。他帶著200多位昌邑隨臣，直奔長安，半天就跑了135里路，累死了不少馬匹。這種對於登基急不可待的心態，引起了霍光的警覺。

而劉賀登基之後，表面上維持著他驕奢淫逸的作風，但私底下，他卻在暗度陳倉，逐步削弱大將軍霍光的影響力。他希望用自己的荒誕作風來迷惑霍光，從而使對方放鬆警惕，一步一步將權力集中到自己手中。

《漢書》中所述“行淫亂”之事有二。其一為劉賀在去長安的路上，赴京承繼大統，途中使人“以衣車載女子”，其二為“與孝昭皇帝宮人蒙等淫亂”。

但對於霍光來說，荒誕的劉賀反而讓他感到放心，易於控制。但久在政壇上的霍光，很快就發現了，這些荒誕行為，都是劉賀在麻痺自己。

海昏侯墓出土的漢代編鐘。（fotoe 圖）

一方面，劉賀即位以來，在朝廷中大量安插自己從昌邑帶來的舊部進宮。用自己人來取代之前的官員。這引起了霍光以及朝中多數官員的不滿。

事實上，在即位之後，昌邑中尉王吉以漢昭帝與霍光13年相安無事的例子告誡劉賀，要交權於霍光。劉賀好不容易當上了皇帝，並且以他的性格，自然不會同意。

劉賀將昌邑舊臣視為心腹，始終不離左右，與昌邑舊臣夜夜笙歌，沉湎酒色，並賞賜他們諸多內庫的金銀財物。很顯然，劉賀希望用舊臣來架空霍光。

上千條罪狀

劉賀的這些舉動，顯然觸及到了霍光的底線。霍光開始統計劉賀所為，為日後治罪累積證據。

霍光認為劉賀在位27天，頻繁派遣使者以皇帝名義向朝廷各部門調發物資或要求服務，共計1127起。這些事都被冠以“荒唐事”的名號。

霍光召集群臣相議於未央宮，稱劉賀昏亂，想要廢除他的皇位。讓群臣表態時，眾臣的反應都是：感覺吃驚，不敢發言。

此時，霍光的幕僚田延年離席上前，手按長劍，在一番慷慨陳詞後，說道，廢立之事，應當迅速決斷。如果君臣中有不同意的，我用這把劍斬了他。眾大臣們無奈只能同意霍光的意見。

班固《漢書》記載劉賀：“受璽以來二十七日，使者旁午，持節詔官署徵發，凡一千一百二十七件。”霍光最後找了個“荒淫迷惑，失皇帝禮儀，亂漢制度”的理由，把他趕下了臺，並將他送回了昌邑，幽禁起來。

劉賀27天的“皇帝遊”至此終結。

劉賀被廢后，霍光立漢武帝曾孫劉詢為皇帝，也就是漢宣帝。漢宣帝吸取劉賀的經驗教訓，韜光養晦，對霍光言聽計從。

至於劉賀，漢宣帝為了自己的名聲以及消除劉賀對皇位的威脅，將劉賀封為海昏侯。

此時的劉賀除了金銀財寶，再無其他。封侯四年後，劉賀去世，留下了一座寶藏式的海昏侯墓地向後人述說著他生前的故事。

本文首發於《Vista看天下·號外》2019年第1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