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记住这几位抗联将士的名字,是他们用生命换来了我们如今的幸福

如果王明贵手中有一张东北全境的作战情况地图,他会发现整个局势在1941年间恶化得令人窒息。

在即将进入1941年的时候,1940年12月8日,第一路军第三方面总指挥陈翰章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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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翰章将军墓地,侧面坐的是将军的母亲

陈翰章,在抗联中有“翩翩美少年”之称,干过记者和教师,却堪称抗联第一路军最能打的悍将。有统计,一路军下属三个方面军(师),和日军作战最多的是陈翰章的三方面,其次是金成柱的二方面,而曹亚范的一方面由于起源于第一军第一师,其前任师长程斌投敌带走了一批精锐,作战反而是较少的。

陈翰章曾在面对面的恶战中击毙日军敦化警备司令助川启尔大佐,显示了极高的军事才能。这个潇洒而自信的青年将领有记日记的习惯,在1939年各处部队纷纷告急的时候,他还能够在部队中展开讨论“日人为何称我等为匪”。

虽然编制隶属第一路军,但陈翰章生前与第一路军总司令杨靖宇没有见过面,他是二路军周保中的爱将,后来调入第一路军的。

周保中入苏之前,曾专门指示陈翰章一定要在当地坚持下来,因为他所活动的镜泊湖地区是联络一路军和二路军的十字路口。

杨靖宇牺牲后,堪称军事天才的陈翰章仍在当地坚持了十个月,最终战死在镜泊湖畔,可见日军这次讨伐作战的残酷和力度。

一路军残部与二路军的联络中断了。

1941年1月20日,第十军军长汪雅臣、副军长张忠喜同时战死于五常石头亮子。这位出身绿林,报号“双龙”的关东豪杰,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撤退入苏联的求生之路。

这或许与汪雅臣的作战特点有关。他是抗联中最善于隐蔽的将领,其密营构筑之隐秘精巧,连自己的同志也不得不佩服。或许他认为无论日军如何搜剿,以他的善于隐蔽,都可以藏于九地之下,等待战略转机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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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军记录汪雅臣战死经过的作战地图(左下角有双龙战死地点的描述,双龙即汪雅臣)

这样考虑未尝没有道理,但抗联部队是要和日伪军作战的,这也就意味着需要给养弹药等作战物资,而这些东西在当时的东北都掌握在日伪手中。汪雅臣军长就是带领精锐出山袭击日伪军获得补给的返途中被汉奸发现并出卖的。

汪雅臣部队活动的五常,距离哈尔滨咫尺之遥,是最令日伪寝食难安的抗联武装之一。日军曾多次宣布“击毙双龙”,而不久汪雅臣又会再次出现。因此在很多人的心目中,汪雅臣是打不死的。这一次他的牺牲,对仍在坚持的部队而言,无疑士气上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日军将汪雅臣、陈翰章两将军的人头砍下来,浸泡在福尔马林液中保存,以便用于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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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军追击陈翰章的作战图及陈翰章照片,可见陈翰章最后作战的路线宛如迷魂阵,将游击战的战术运用到了顶点

值得一提的是,尽管日军砍下了陈翰章将军的头颅,入殓时却给他的遗体找了一身将校呢的军官服穿上,或许是表达对其英勇善战的一点钦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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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翰章战死后,日军砍下他的头颅与之合影,令人惊讶的是,放置陈翰章头颅的木盒却因为曝光过度化作了一团白光,而且隐隐呈现出一头向右侧踞视的猛虎之形,令观者动容,因为陈翰章在日军中代称便是“虎”。

1941年8月,试图翻过大兴安岭与三支队会合的九支队,在行军途中,于嫩江西岸的郭尼河屯与日军讨伐队遭遇,激战中支队参谋长郭铁坚阵亡。

郭铁坚曾担任九军二师师长,在军长李华堂被俘之后,仍坚持率军与敌鏖战,使九军得以保持抗战的荣誉。他的死,意味着这个军的部队从作战序列中的消失。

1941年11月19日(农历十月四日),被俘的第十二支队代支队长徐泽民在兰西县日军监狱中自戕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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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支队战败地敖木台,徐泽民在此战后不久被俘

此前三天,他用手指甲在牢门背后刻下了这样的诗句:

立志创业离了家,远游北上到龙沙。

克山东北九年整,未想事变九一八。

帝国主义真毒辣,四省同胞遭屠杀。

追随邓文把国报,收复失地为中华。

关内二年来东北,复加共产不要家。

三肇游击活动紧,摇动满洲大讨伐。

省委调队回山里,走至庆城打开花。

返回工作失计划,兰西境内将我抓。

为国牺牲光荣事,十载于兹我自杀。

辛已年十月一日徐泽民题

三天后,他用指甲刻下“打倒世界帝国侵略主义!推翻走狗机关傀儡政府的满洲国!忠勇义烈!流芳后世!徐泽民亲笔”

的字迹,用掐断自己动脉的方式自尽。

至此,除了从苏联重新入境,在吉东边境活动的王效明部队外,三支队已经是东北大地上最引人注目的一支抗日武装,日伪军正从四面八方向这支部队压过来。据日方统计,在1942年2月围追堵截王明贵部队的日伪军共计两万余人。

1942年2月21日,三支队翻越大兴安岭余脉,松花江的发源地伊勒呼里山,到达库楚河畔,看到此地水草肥美,在冬季十分难得,部队决定再次暂作休整。支队长王明贵一面布置哨兵占领南北两山,一面让部队休息,不料却正钻进了日伪军埋伏的包围圈。

尽管形势严峻,王明贵仍如此自信也是有原因的。

首先,他认为自己前一天和日军讨伐队曾交了一次手,而后迅速翻越将近千米的伊勒呼里山,这种飘忽的路线以前曾多次有效地摆脱日军;

其次,三支队作战经验丰富,日军如试图靠近,警觉的侦察人员应该有把握发现;

第三,三支队的单兵战斗力之强,连日军最精锐的关东军部队都望而生畏,又是骑兵,能打能走,日军在大部队没有上来之前恐怕也不敢撄三支队之威。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善于研究的日军经过约一年的鏖战,也开始掌握了三支队的行动规律,故此前一天的战斗后,也判断出了三支队可能翻越伊呼勒里山,于是用汽车载运部队,迅速赶到了三支队的前面,率先占领了库楚河谷地!

更危险的是,这支来袭的日伪军讨伐队十分特别,其战斗力竟比关东军还要强悍。原来,这支“铃木喜一讨伐队”,指挥官铃木喜一大尉等日本军官以下,竟然都出身于当地少数民族猎人,也是和盖山一样的“栖林人”

早在三支队深入呼伦贝尔的初期,日军便开始对“栖林人”进行分化。他们的得意手段是赠送鸦片给这些山地猎人,使其成瘾后便为日军所用,成为日军讨伐队中最得力的帮凶。

这些“栖林人”善于山地行动,枪法极好,使库楚河之战成为“常胜将军”王明贵一生的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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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库楚河之战纪念碑

想到围攻赛德克·巴莱最得力的部队,也是高山族中的败类,历史让人不寒而栗。

三支队派向北山的哨兵还没有来得及到位便遭到日军中“栖林人”枪手的狙击而死。惊觉之下,王明贵和陈雷忽然发现周围到处是敌军的伏兵——栖林人猎手在林中行动悄无声息,而且穿着白色的狍皮大衣,与林中的积雪浑然一色,抗联的侦察人员根本无法发现他们。

铃木喜一大尉下达了总攻击的命令,掷弹筒的炸点正在三支队的战马群中。

作为一支枪骑兵,三支队的弱点暴露了。枪骑兵作战和休息的时候,人员和马匹是分开的,少数负责“栓马桩”的战士无法控制被炮弹炸得惊了群的战马,只能任由其奔出山口而去,三支队失去了十分重要的机动作战能力。

王明贵迅速稳定了部队,官兵开始就地组织抵抗。但对于这支奇特的日伪军,战法上一时难以适应,在敌军准确的射击之下,三支队伤亡惨重,几次争夺制高点的攻击,在预先埋伏的日军面前都无法奏效。激烈的战斗中,在第一线指挥的三支队指挥官们开始反而成了对方攻击的重点目标。

战斗开始不久,第八大队大队长徐宝和、副官长高邦华便先后战死,宣传科长陈雷三处中弹负伤。

陈雷所负伤中,最重的一处是被右臂被一弹击中,打断了桡动脉。陈雷回忆当时鲜血从脉管中喷出达一米多高!战友李长德试图对陈雷进行抢救,但按两个急救包都被鲜血冲开,根本达不到目的,李长德反而被敌军击中腹部负重伤。

危急关头,老抗联那种顽强和强烈的求生欲望在陈雷的身上体现出来。

他用一根树枝,顶着纱布深深插入了自己的动脉,终于止住了喷射的鲜血。

就是这样的重伤之下,此后的陈雷还坚持了将近十天的雪地行军和纵马奔驰,边走边打,直到撤入苏联境内的时候,脉管中仍插着那根树枝!

今天在哈尔滨提起陈雷这位老省长,说浅了,人们会不无调侃地说他喜欢题字——“除了公共厕所到处可以看到陈省长的墨宝”,但一旦说深了,便会收敛了笑容,肃然起敬。这是因为他一生的清廉,更因为他曾经是战场上如此一条真正的硬汉。

关东人景仰硬汉子,那时如此,今天依然如此。

战斗从上午十点钟整整打了八个小时。结义十一兄弟中的老幺,教导队指挥官安永华也战死了。日伪军越打越多,这一仗遍野都是抗联战死不归的英灵。

王明贵在最危急的关头曾下令砸毁所有重武器,准备和敌军拼得鱼死网破。但天终于黑了下来,王明贵等借助暗夜的掩护终于冲出重围。此时,他的身边只剩二十五名官兵。

二月底,这支满身疮痍的小部队终于杀到了黑龙江边,此时,还有十四人。

在过江的战斗中又有三人落马,最后撤退到苏联的,加上重伤的陈雷,仅有十一人。

陈雷总结,这是一个“战略性的挫折”“自此以后,北满的平原游击战基本结束,主力部队全部转移到苏联境内整训”

栖林人部队虽然凶悍,但王明贵在库楚河之战后应该已经找到了对付他们的办法。2月25日,追击三支队残部的日伪南瓮河讨伐队追了上来。王明贵与对方指挥官,栖林人中的神枪手梁海进行了一场单枪匹马的对决。只能用左手射击的陈雷看到王明贵动作灵活,“东跳西跃,不断变换位置”,最终这场决斗以梁海中弹倒下结束。

不知道是畏惧三支队的战斗力,还是出于对王明贵枪法的敬重,这支栖林人部队就此掉头,再也没有追上来。看来,栖林人枪手枪法虽好,却不善于面对快速移动中的目标。

然而,战术上找到解决办法用处不大。用陈雷的话说,这是一个“战略性的挫折”——王明贵支队这次入境作战,二十三战胜了二十二战,只有库楚河打了一次败仗,但就这一败,便一直败到了黑龙江边。

没有根据地,仅仅依靠军事的胜利,抵抗部队很难得到立足和发展。

但残酷的战事,一个一个最优秀的指挥官如流星陨落,让那些东北大地上最后的抵抗者们认识到一个难以接受的事实——当七十万关东军压向边境的时候,抗联重建根据地的梦想,几乎没有空间。

这是悲情的现实,逼迫抗联必须改变作战方略。

周保中在维亚斯克的营地中忧郁地眺望南岸,他可能还没有意识到,这种作战方略的改变,将让他为这场战争承担更艰巨的责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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