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親密關係,必然有這個基礎

克桑蒂佩(Xanthippe)是蘇格拉底的妻子,在西方文化中是“潑婦”、“悍妻”的代名詞,大概相當於中文語境中的“河東獅”。

據說蘇格拉底之所以選擇克桑蒂佩,就是因為她暴躁潑辣,蘇認為如果他能忍受克桑蒂佩,他就能順利地跟所有人打交道了。

不過關於克桑蒂佩具體做過什麼,並沒有太可靠的詳細記載,“悍妻”的形象,大抵出自於蘇格拉底自己的抱怨和評論,比如把妻子的嘮叨比喻成鵝的咯咯叫,把他們的相處比喻成騎馬者對烈馬的駕馭等等。傳說中克桑蒂佩最大的“罪狀”,大概是她有一次在大怒之後,把一盆水——也有的版本說是洗腳水或是尿壺——倒在了蘇格拉底身上。

對此蘇格拉底的回應是,“我就知道雷霆之後是會有暴雨的。”於是一場爭吵就這樣在幽默中化解了。

蘇格拉底並不是唯一一個用幽默來應對婚姻之煩惱的古希臘人。希波納克斯說:“你的妻子給你快樂的生活只有兩天:婚禮那天和她下葬那天。”米南德則寫道:“在陸地和海洋中有許多怪物,但所有怪物中最大的還是女人。”有意思的是,穿越兩千多年的時光和整個歐亞大陸,古希臘人的這些抱怨和調侃,在今天我們網上流傳的各種段子裡仍然迴音不斷。比如下面這個:

真正的親密關係,必然有這個基礎

在這個笑話裡,妻子被描述成一個愚笨而無理取鬧的形象,而對於丈夫來講,妻子“愉快地去洗衣服做飯”,才是最重要的關鍵所在。雖然“總結”裡戲謔地提到“和諧”、“情緒”、“溝通”,但在這個故事中,丈夫顯然並不想要跟妻子“溝通”,或是真的跟她共同享受一場棋局,他在應付和“退讓”之中的優越感一覽無餘。如果可以“總結”一下他的“總結”,那只有一句話:女人都是蠻不講理的笨蛋,跟她們有什麼好說的。這又讓我想起另一個古希臘人色諾芬的話:“有沒有你與之交談比跟你妻子交談更少的人?——極少……”

對於婚姻的這些描述和戲謔,實際上很能反映我們社會普遍的文化心態。“妻子”這個角色,並不是用來與之“交談”的。

“賢妻”的形象,是勤勉持家、相夫教子,她最好沉默而專注地服務於她的家庭。對於丈夫而言,“賢妻”應是一個完美的管家,而不是一個無話不談的好友。跟色諾芬差不多同時代的狄摩西尼也講:“我們有提供精神享受的高級妓女,有提供感官享受的小妾,還有給我們生兒育女的妻子。”這樣的“分工”,大抵能反映傳統中對“妻子”這一角色的定位。在雅典社會,確實有一些傳奇的高級妓女——最為人所知的比如阿斯帕西婭,不受家庭的束縛,有獨立的經濟地位,反而可以跟男人平起平坐,更可以有精神層面的交流,從而建立起真正意義上的友誼和愛情。

真正的親密關係,必然有這個基礎

阿斯帕西亞與古希臘哲學家們

無獨有偶,在中國古代,我們看到的關於“愛情”的描寫或抒發,也有很大一部分是關於才子和妓女。婚姻作為一種社會經濟安排,與愛情是無關的。

與父母選擇的“賢妻”相比,妓女們不受“婦德”約束,不必擺出一副端莊姿態,也無需對男人們行規勸之職,反而能更為真實自然地表現和表達自己。其中能詩善文者,更是可以跟“才子”們談古論今,相唱相和。相比之下,妻子們的主要職責是侍奉姑翁、相夫教子,首先是整個家庭中的一個角色,兩人之間的親密關係反而並不是婚姻制度的重點。

夫妻之間的情感紐帶不僅無關緊要,甚至是不受歡迎的——我們耳熟能詳的陸游和唐婉的故事,陸母以二人太過纏綿繾綣,怕陸沉湎其中而荒廢學業為由逼陸休妻。

我們可能會覺得,今天的社會離以上描述已經很遠了。家庭的範圍在縮小,“妻子”與丈夫家族的關係也已發生了很大的改變,而婚姻以愛情為基礎成為普遍的觀念。

但即使在今天,我們仍然經常會看到如前文所提到的那樣戲謔地談論夫妻關係、談論“妻子”角色的各種段子。所謂“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的心態,以及“紅玫瑰白玫瑰”的意象,在社會普遍的文化心理中仍認為是正常的現象——或至少是男人們秘而不宣卻情有可原的“正常心理”,是“男人的本性”。

真正的親密關係,必然有這個基礎

彭浩翔2003年的電影《大丈夫》是這種所謂“夫妻相處之道”一個典型體現

這些戲謔和玩笑的背後,我看到的仍然是傳統的“妻子”角色——作為一種社會制度的“婚姻”中的一個角色,而不是以愛情為基礎的一段親密關係中的一方。婚姻之所以會成為“愛情的墳墓”,正是因為傳統上對“妻子”和“丈夫”的角色定位——或者更深一點來說,這種角色定位所反映出來的對婚姻和家庭的觀念。

在這種觀念裡,婚姻首先並不是兩個人的一段情感關係,而是兩個人合作完成的一個“項目”。這個項目的目標是生兒育女,繁衍後代,夫妻各司其職,為後代提供自己的一份貢獻。

在這種觀念之下,婚姻很有可能從一開始就是一場交易。我們現在經常討論的“物質的”、“現實的”擇偶觀,就是一個很好的體現。或者也有可能一段婚姻本來是以愛情為基礎而締結的,但走入婚姻之後,事情就發生了變化。男人開始挑剔女人不懂持家、不夠賢惠,女人開始嫌棄男人不會賺錢、不夠上進。

人們常說是生活的“柴米油鹽”消耗了愛情,似乎這是可悲可嘆卻不可避免的現實。我卻認為問題的關鍵,在於大家在婚姻中將彼此都工具化了。在婚姻中,自己和對方都成為了“角色”,不再將彼此看做純粹的“人”。

相應的,在我們的文化中,一個人只要扮演好了這樣的“角色”或“工具”,就是一個好妻子/好丈夫了。因此,有了相夫教子、勤儉持家的“賢妻”,丈夫就該知足;而如果丈夫能夠賺錢養家,對妻子有起碼的尊重,妻子也就該“安守本分”,不要有不切實際的浪漫幻想。至於兩人之間在情感和精神上是否能有真正緊密、深層而有意義的連結,並不在人們考慮的範圍之內。

從這個意義上說,婚姻是一場極具表演性的儀式,而愛情則必須是真實的心靈的碰撞和連結。如果愛情走入這樣一場表演的儀式,確實無異於走入了冰冷的墳墓。

真正的親密關係,必然有這個基礎

說到這裡,這一切看起來都仍然是對兩性同等作用的,但要破解這個問題,卻不能不看到兩性之間的不平等。想要擁有真正的親密關係,婚姻就不能只是一場表演,而必須是真實靈魂的碰撞。這需要我們永遠是鮮活而真實的“人”。而作為“人”的鮮活和真實,我們就必須是獨立而自由的。但如果我們的性別角色不改變的話,就永遠都沒有辦法做到。

我們的文化對女性的教養,從小就不是以一個獨立、自主、自由的靈魂為導向的。恰恰相反,我們在她身上加上諸多的桎梏,打壓她自我的發展和她對自主的追求。自主的精神在男性身上更容易得到鼓勵,而女性則被教導扮演從屬和服務性質的角色。

這一點,在我們對“妻子”角色的要求上表現得尤為明顯。傳統的所謂“賢妻良母”,她的自我的面目是模糊的,她是以“妻”和“母”這樣的角色身份得到定義的,“賢妻良母”A 和“賢妻良母”B 並沒有什麼差異。她本身的個性,她的喜好,她的需要……這一切都不重要。不僅她的職責是為妻為母,甚至她對生活的憧憬都只能圍繞著這角色的定位而展開。

如果女性無法形成獨立的自我,能夠有自己的思想並忠於自己內心的情感和感受,那麼與之“交談”和“溝通”自然成為不可能。

在這樣的文化環境下,“頭腦簡單”和“不講道理”其實不惟是給女性貼上的貶低性標籤,甚至可以說是對她的期待,也在很大程度上也成為很多女性的自我定位。再加上社會文化賦予夫妻雙方的職責分工,將“妻子”這個角色囿於家庭的狹窄空間內,在不同程度上切斷她與世界的聯繫,從而也影響到她在現實層面的成就和在精神層面對世界的理解。

由於這種種原因,“丈夫”並沒有將“妻子”當作一個平等的“人”來交往。他待她的態度,與他待自己視為“朋友”的人有根本上的不同。李尋歡這個華語大眾文化里耳熟能詳的角色,正好詮釋了“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的觀念。

真正的親密關係,必然有這個基礎

真正的“親密”,必然要以兩個獨立的靈魂為基礎。他們彼此欣賞,彼此分享,支持彼此去追求自己理想的人生,並在這路上結伴同行,共同成長,共同探索和經驗生命中美妙的未知。

他們也必然是自由的,因為這樣的關係從根本上不同於共生的依賴和糾結的索取,他們可以建立起深層的連結和親密,卻不會消融在這連結中。這樣的關係,不僅可以讓人覺得溫暖、滋養和幸福,更可以讓兩個人在連結中,更充分地經驗生命,併成為更好的自己。

我想可能很多人會說:你這想法太不現實了。可是,列儂曾經唱道:“You may say I’m a dreamer,but I’m not the only one.”無可否認的是,每個人都渴望與他人建立真正親密的連結,都渴望精神上和情感上的理解、分享與共鳴。

我想我們或許可以試著聽從一下這些渴望,試著跳出“角色”,成為“人”——不是活在性別角色的束縛裡,活在“妻子”或“丈夫”的工具化分工裡,而是作為完整的“人”而存在,做一個獨立而平等的“人”,成就彼此、尊重彼此。

每個人都幻想一帆風順的感情,但感情總有各種溝溝坎坎。曾經被他溫柔呵護,捧在手心,寵成公主;如今他卻狠心離去,獨留你一人寂寞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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