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跑到了泰安的“秋褲村”探尋秋褲裡的“商業密碼”

“千山萬水總是情,不穿秋褲真不行。”寒冬將至,只有穿上秋褲的人,才有勇氣面對深夜和清晨。

  姚家坡村,這個村名遠不如“秋褲村”的名氣大。隨著天氣逐漸變冷,泰安的這個村子再一次“火”起來,這份“火”不是因為“雙十一”助燃,也不是因為銷售量增加而升溫,更多是緣於它只走線下銷售的“反潮流”選擇。村支部委員張憲剛說,實在記不清到底來了多少撥媒體採訪了。

記者跑到了泰安的“秋褲村”探尋秋褲裡的“商業密碼”

  秋褲村的“產業鏈”

  11月6日,新時報記者實地探訪泰安姚家坡村。

  早上9點,村裡的布料批發市場一片忙碌,牛油果綠、熒光綠、焦糖色……但凡能想到的近兩年的流行色,在這都能看到,五顏六色的布成噸地堆在一起,用手一拍飛起一陣塵土。在大城市,這些流行色備受潮人追捧,而在姚家坡村,這些色的布料和灰色、黑色、大紅、大綠、大藍以及印著各種碎花的布料一樣,要被做成秋衣秋褲、絨衣絨褲、內衣內褲。

  姚家坡村位於泰山腳下,從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就開始做秋褲,如今村裡有近兩百戶人家在做與秋褲有關的生意,村裡形成了一條完整的秋褲產業鏈,有了自己的銷售生態環境。在村裡走一圈,記者發現這裡有針織行業協會、布料批發市場、縫紉電機修理點、飯店及早餐店……吸引了外來務工人員3千餘人。

  姚家坡村的布料批發市場,是曾經的村小學。後來附近幾個村的小學合併辦學後,學校就空了出來。2007年,村裡決定利用學校裡的空教室,成立針織協會和布料批發採購市場。

  王運成在市場賣布,生意在村裡數一數二,一年的時間他要在江浙滬待200多天,“看布買布,然後跟著拉布的車回村,布賣完了就再回南方買布。”進入秋季之後,每天至少有兩輛裝載五十噸布料卡車進村報到。這些布料都是按噸出售,根據面料的品質,每噸價格從八九千到上萬元的都有。“都是大廠子用剩下的布料,都是好布。”

  當天,村民鄭秀娥從王運成那裡買下兩噸布料,這些布料她需要用五菱宏光面包車搬運六次。她的家庭作坊,一天可以用掉一整車的布料。記者詢問是否可以去她家採訪,她搖了搖頭,“忙著呢。”說著,從地上拿起一卷布料,扔向車廂。站在一旁的村民起鬨,“她怕露富!”

  姚家坡村在網上被稱為“秋褲村”,生產的秋褲批發價在3元-30元之間,在秋褲的中低市場裡極具競爭力。用張憲剛的話說,在中國每200個人就有一個人穿他們村生產的秋褲,這個數據是否準確,無法考究。又有報道稱,現在姚家坡村一年可以生產秋褲5000餘萬條,年產值1.6億。

記者跑到了泰安的“秋褲村”探尋秋褲裡的“商業密碼”

  塞進秋褲的“時尚認知”

  “把秋衣秋褲都穿上,是對降溫起碼的尊重,而且秋衣要塞在秋褲裡,秋褲要塞在襪子裡。”20歲的姚家坡姑娘孫燁擼起自己的褲腿,“穿的是俺家自己做的秋褲。”記者看了看,灰色的。和她一樣,姚家坡人幾乎都穿秋褲。“不穿不冷嗎?褲腿鑽風。”張憲剛反問記者。

  遠在濟南的20歲大學生王藍羽不僅不穿秋褲,遠遠看過去還像沒穿褲子,藏在短裙下的那叫“光腿神器”,也就是加厚的肉色絲襪,“秋褲是我奶奶才穿的,連我媽都不穿。你想想,在一個正式場合,秋褲紮在襪子裡露出來尷不尷尬?”

  記者隨機問了20個人,穿秋褲的人中男性明顯多於女性,“女性有更多的可替代產品,比如打底褲。”54歲的賈玉梅在濟南老東門購物商場賣內衣12年,她說:“現在年輕人不愛穿秋褲,可能是鬆鬆垮垮顯得胖,再就是花色,大紅大綠的他們看不上。”雖然自己賣秋褲,但自己的兒子已經好多年不穿秋褲。

  為了“好看”不穿秋褲,已經成為不少年輕人最後的倔強。但同樣有不少人說,不穿確實因為“不冷”。

  和編織袋一樣,秋褲已經在衝出國門,走向世界。就在今年9月初,天貓攜手三槍、太平鳥、日著等中國品牌登上2020春夏紐約時裝週,其中三槍開發的一系列中國“秋褲”首次亮相國際T臺。“冬天紐約那麼冷,這樣的秋褲哪裡可以買到?”“(秋褲)簡直是冬天的救星,為什麼只有中國有這樣的發明?”看完秀後,外國友人在ins上發出了一系列靈魂拷問。

  知乎上有人總結了“7款當紅秋褲大比拼”,沒有提到“秋褲村”,也不會有“秋褲村”的“產品”。張燁說,不管別人穿不穿,反正每年天一冷,自己就會很自覺地套上秋褲,不用“老媽”的呼喚和叮囑。

記者跑到了泰安的“秋褲村”探尋秋褲裡的“商業密碼”

  秋褲村的“節奏”

  “這質量,連淘寶都上不了吧,可能是微商或者集市上。”穿戴時髦的李美是生產大戶,已經做了16年的秋褲。不久前,省內的電視媒體來到村裡,她作為代表接受採訪,這段內容還在央視財經頻道播出了。在她的一間“工廠”裡,近十個熟練工忙活著。

  即將到來的雙十一對生產銷售有影響嗎?李美說:“有一點,但不大。”村裡真正給淘寶店供貨的人並不多。張憲剛的回答則是:“沒有。一年四季同樣的節奏,春夏生產的秋褲也是為秋冬做儲備,剩不下貨。”就像李美說的,村裡生產的都是中低端貨,最後要流向鄉下的大集,或者中低端的商超和批發市場,需求很大。“之所以生意不斷,那是因為圈裡人知道我們這兒的貨便宜。”

  11月10日18:15,記者在淘寶上搜索“秋褲”,最貴的一套為一款羊絨抽帶修身秋褲,一共兩個顏色,米白和深灰,原價4200元,雙十一狂歡價1680元,券後價1480元。按原價來看,這在“秋褲村”能買近一噸的布料,當然質量不能算好。

  從淘寶上搜索“泰安 秋褲”,提示“相關的寶貝太少了”。同樣是生產“服裝”,菏澤市曹縣的丁樓村已經憑藉生產“演出服”成為“中國淘寶第一村”。李美告訴記者,也有人以幾塊錢的價格從他們那進貨,回去簡單包裝,擺到電商平臺上賣19塊9包郵,依然賺得盆滿缽滿。

  記者問李美,現在村子裡的秋褲生產,跟16年前有什麼不同?“原來的縫紉機是腳踩的,做工慢,一天就幾十件,現在是高速智能型縫紉機,一個工人一天能做200多件,甚至有300多件。”她停頓了片刻說道。

  時間的流逝、工業的變革、潮流的變遷,好像都沒給“秋褲村”帶來多大的變化。他們中的大多數,仍舊在從事最樸素的秋褲生產,便宜的一條几塊錢,質量好些的二三十元,量大才有得賺。“也想著嘗試過電商,但大家都習慣了這種生產方式。”張憲剛說。

  但張憲剛不是那個“習慣”守舊的人,他開始給廠家代加工牛仔褲,雖然產量小,但掙的錢卻差不多。村裡的一些生產大戶也已經開始發展紡織、染布、裁製、銷售的完整產業鏈,但只是少數。

  低端需求依舊在,市場依舊很大,又是一年雙十一,“秋褲村”依舊保持著現有的生產模式,也繼續著自己的節奏。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