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廠停水停電，職工都走完了”，廣西奧奇麗股份有限公司保安李鴻(化名)說。
自2014年停產，到2016年部分線路恢復生產，再到2019年被母公司廣西奧奇麗股份有限公司(簡稱廣西奧奇麗)打包拍賣，國產老品牌“田七牙膏”生存頗為艱難。
5月30日首次拍賣流拍後，廣西奧奇麗計劃第二次拍賣工廠及“田七”相關商標，底價從首次拍賣的1.63億下降至1.39億美元。
7月17日阿里拍賣·司法平臺發佈公告稱，第二次拍賣已經撤回，原因是“債權人申請廣西奧奇麗進入破產程序”。母公司的破產，直接宣告了田七牙膏的“休克”。
10月8日下午，上游新聞記者來到位於梧州工業園區一路的廣西奧奇麗，嘗試從這裡開始瞭解從梧州走向全國的民族品牌田七牙膏，從萬眾矚目到跌入谷底，這些年田七牙膏到底經歷了什麼?
宣佈破產後的廣西奧奇麗，鮮有人出入。
“拍照喊田七”讓田七牙膏走向全國
2003年，廣西奧奇麗開始進入最輝煌的時刻。
出租車司機黎先生指著路牌告訴記者，在廣西奧奇麗沒搬進梧州工業園區之前，老廠在從西堤三路拐到江濱國際大酒店這條支路附近，這裡是梧州最繁華的地方之一。
“一整條路都用奧奇麗來命名，外地人慕名而來，本地人沒有不知道的，這是當年梧州工業發達程度的象徵”，黎先生說。
廣西奧奇麗的前身是創立於1945年的中國植物油料廠梧州分廠，上個世紀六十年代更名為梧州市日用化工廠。
林文(化名)進入梧州市日化廠的時候，還是個二十幾歲的小夥子，如今已白髮蒼蒼，“可以說我把全部青春都貢獻給了這裡。”
在林文印象裡，那時候工廠日化品產量和銷量都不錯，職工人數和福利在當時的梧州屬於中上水平。說自己在日化廠工作都是很自豪的。
田七牙膏是日化廠的產品之一，雖然田七牙膏在1984年就已經獲得廣西名牌產品稱號，但當時工廠生產更多的是建國肥皂。後來通過環保標準的提高，產品升級，居民使用習慣等因素，建國肥皂逐漸被替代。
林文認為田七牙膏的中藥成分，具有止血散瘀，消腫止痛的功效，自己用了都覺得很有成效，是名副其實的賣點;其次是作為老國企的日化廠對產品質量把關非常嚴密，消費者用起來也比較放心。
1994年，日化廠改組為梧州日用化工股份有限公司。1998年，梧州日用化工股份有限公司又改為廣西奧奇麗集團股份有限公司。2002年，作為田七牙膏母公司的廣西奧奇麗被哈爾濱曉升集團收購，隨後廣西奧奇麗展開了一系列戰略調整：產業+宣傳。
2003年，奧奇麗集團重點策劃田七牙膏的宣傳方案，以截圖時“拍攝喊田七”“ 1、2、3，田七”等親民的廣告文案，迅速獲得消費者喜愛和青睞。市場集中在廣西及周邊地區的田七牙膏，通過鋪天蓋地的廣告效應將市場拓展至全國。
親歷者這樣描述當年的盛況：“從2003年3月到2004年初期，所有的產品都不夠發貨，需要經銷商調度調度。梧州工廠裡9條生產線全部排滿了仍不夠用，補充產能遠遠不足，需要工人加班加點，生產線上的工人不停地包牙膏，包得手發抖發軟，回家連飯都做不了。”
2004年11月，田七被國家工商總局認定為中國馳名商標。同年，田七牙膏年銷售量超過4億支，銷售收入約10億美元，一度身身全國牙膏品牌4強。2005年10月田七牙膏榮譽“中國名牌產品”稱號。
此時，林文已從普通工人升至生產替代的管理人員，他眼見著一個地方發展起來的品牌走向國內市場，也細微而直觀地察覺田七牙膏受歡迎程度。林文沒有辦法預知工廠的未來，“那些大尺度我們沒有那個能力去感知，作為工人只負責安全生產。”
奧奇麗路因廣西奧奇麗而得名。
從高峰墜落工廠停水停電停產
今年是40歲的李鴻(化名)在廣西奧奇麗當保安的第10個年頭，他每天站在門口，進行出入人員登記，巡邏，檢查消防......記者到廣西奧奇麗公司時正值工作日，但是廠區鮮見人員出入，即使有人路過也都是神色匆匆，不願多言。諾大的場地空空蕩蕩，只能看到李鴻一個人。
2014年，廣西奧奇麗深陷債務風波並開始進入停產狀態。
2019年梧州高新區相關負責人接受央視採訪時間表示廣西奧奇麗債務比較重，嚴重資本不抵債。據企圖信息顯示，目前廣西奧奇麗的自身風險過多285條，關聯風險達228條，並被梧州萬秀區人民法院，佛山南海區人民法院等列為失信企業。
這個過程像溫水煮青蛙，直到前不久廣西奧奇麗宣佈破產那一刻，他才真的相信工廠垮了。即使在此之前，他發現水電費繳費單不通過保安室，或者收費人員直接去找領導要錢，他還沒有存在問題的嚴峻。
此後工廠的水電全停了，欠費約十百萬。現在廣西奧奇麗用的電是從發生的公司拉的，說好聽是借來的，三個保安室只有李鴻這裡有電，李鴻指著頭上發出吱呀呀聲音的舊風扇，無奈地笑笑說。
停水停電還不是最嚴重的，李鴻躺在木椅上頭往後使勁仰著，長嘆了口氣，“公司已經將近45個月沒有給我交社保，養老金了，工資就那麼一點... ...我也不懂怎麼講，反正其他人也是一樣。”
關於公司欠繳社保，養老金等問題，職工早已極極不滿。職工擔心公司欺騙他們，一旦公司把原料，貨物拉走出售之後，依然對職工賴賬。他們在5月下旬進行罷工，把廣西奧奇麗的生產原料，代工貨品等扣押進倉庫，大家輪班守著不讓外人接近，甚至把倉庫門焊死。
“要是不這樣，那我們還能拿到錢嗎?社保，養老金就算一個月一千塊，三年多拖了何止三四萬”，李鴻忿忿不平地算起來這筆帳。
對峙持續了近兩個月，直到7月22日，法院，公安等部門按照破產程序將職工們扣押的物資轉移出去，這一下工廠徹底變成空殼。職工們失望地散去，有的還抱有希望，有的已無言可說。
問起未來，李鴻情緒複雜。但他認為，這麼大個工廠總不會沒人管，到於什麼時候管起來，像他這種基層人員也不知道，“但早晚會來，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廣西奧奇麗公司的田七牙膏海報，已經破損得不成樣子。
多元化擴張導致債務劇增
處於風口浪尖上的廣西奧奇麗，代表代表出面回覆公眾的是董事兼總經理胡安金。
胡安金於2014年7月入職廣西奧奇麗。經過曉升集團十年的管理，田七牙膏由當初的“國貨之光”到停產，而曉升集團在廣西奧奇麗留下涉及民間，銀行債務就將近60億。好在生產，銷售職工加起來約800人，還可以重啟田七牙膏的生產銷售線。
極速擴張成為奧奇麗的致命點。據《北京商報》報道，在品牌發展過程中，奧奇麗通過田七牙膏的知名度，在田七系列產品上進行多元化的快速擴張。 ，分散日化等失誤的戰略決策，分散了奧奇麗資金投入和管理實力，導致財務成本增加，資金緊張。
知情人向記者披露，多元化的生產和銷售模式導致奧奇麗開始出現“捨本逐末”的情況。原本以中藥，草本牙膏主要打品牌的公司，一下子靠資本運作進行戰略擴張，並向民間，銀行進行借貸，反而忽視了自己的核心實業，導致日後業績平平陷於破產。
地方政府參與營救遭遇失敗失敗
胡安金告訴記者，自己任職廣西奧奇麗之前已經清楚經營的風險，但他依然對廣西奧奇麗抱有期待。他認為只是是不良債務，反而比較好解決。核心在於廣西奧奇麗如何在實業與資本運作之間做出平衡，胡安金潛在廣西奧奇麗應該先紮實做產業。
只要是工廠工廠，不至於僵死的廣西奧奇麗就可以有機會重生。於是胡安金向暗示建議先恢復廣西奧奇麗的生產線，跟著進行協商將債務問題放一放。等生產，銷售渠道都恢復了，再拿出債務重組方案。
接替曉升集團出任廣西奧奇麗法定代表人的是曹旭侃，曹旭侃同時是上海欽聯控股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胡安金稱，上海欽聯陸陸續續投資廣西奧奇麗1億，而廣西奧奇麗債務約80億，上海欽聯的投資重疊杯水車薪。。，對來自民間和銀行債權人強大的壓力，當時廣西奧奇麗集團根本“搞不定”。
胡安金的預期沒有被廣西奧奇麗內部採納，此時他才指出自己沒有充分預測到重整局面的困難，“所有人都有責任，沒有人想著去救火，說白了都是想拿回自己錢，但是公司都這樣了誰都拿不走。”
據稱企圖資訊顯示，自2016年起開始廣西奧奇麗法定代表人曹旭侃陸續被梧州市中級人民法院，上海市徐彙區人民法院等列為失信被執行人，同時也被納入限制消費人員。
不願意讓奧奇麗僵死的還有梧州市政府。據媒體報道，2016年5月梧州市政府參與奧奇麗改組，成立了廣西田七日化有限公司負責田七品牌的專業化運營，並約會廣西金融投資集團所屬的廣西金控資產管理公司入股廣西田七日化，田七牙膏恢復生產。
2019年5月開始的罷工潮，讓部分復產的田七牙膏再次封閉困難。
7月17日，胡安金對媒體稱廣西奧奇麗已停產兩個月，由於廣西奧奇麗工廠部分員工罷工討薪，還扣押了一些貨物，導致工廠近兩個月發不充值，供應商資金無法支付，造成影響持續擴大。
10月9日，胡安金向上遊新聞記者表示，廣西奧奇麗面臨嚴重資金不抵債的情況下確實沒法辦法給全部職工繳納社保，養老金，但會在職工退休時一次性補繳，而不是賴賬。造成今天這種緊張局面不排除有外部因素干擾，但也有人有人故意煽動職工情緒。
現在寶潔，聯合利華等附屬的牙膏品牌已佔領超過70%以上的市場份額，田七牙膏再次突破的空間極為有限。胡安金告訴記者，即使沒有工人罷工，田七牙膏也很難突破重圍。
另外，廣西奧奇麗員工老齡化程度超過了新員工的成長速度，如何在保障老員工權益的情況下，又吸納新鮮血液……當前連生都困難的廣西奧奇麗，很難做到。
2019年6月阿里拍賣司法平臺上，“田七”商標被母公司奧奇麗打包拍賣的消息傳出，人們才驚覺原來田七這些老國貨在逐漸遠去。
田七牙膏資料圖。源於網絡
致命嚴重已申請進入破產程序
拍賣網站信息顯示，由於廣西奧奇麗嚴重嚴重，不能清償償還債務，債務權人已申請進入破產程序。
若法院正式批准申請，將指定破產管理人，破產管理人接管企業後將通知債權人申報債務權，接收和審查債權申報，進行審計評估，補充債權人會議等工作，確定破產財產處置方案以清償債務;也可能經管理人提起破產重組或破產重整，重新獲得經營生產。
10月9日，廣西奧奇麗資產管理人廣西益遠律師事務所告訴記者，目前廣西奧奇麗已經進入破產清算階段。關於廣西奧奇麗的處置方案，事務所表示方案還在商討當中，不方便透露。
所有人信息顯示，梧州市政府依然沒有放棄田七牙膏。為了讓“田七”品牌留在梧州，促進品牌的重新崛起，廣西奧奇麗資產管理人採用了委託經營的方式。
據稱西江都市報稱，8月28日，“田七”品牌託管經營協議簽約儀式在梧州高新區古董，資產管理人廣西益遠律師事務所與臨時經營人索芙特智慧國際品牌管理有限公司的代表簽署協議書。為確保“田七”牙膏品牌所屬的廣西奧奇麗破產而不停產，確定委託索芙特智慧國際品牌管理有限公司在破產經營“田七”品牌。
該消息似乎飛濺濺起起起大水花。一些人士向記者表示，索芙特能否讓“田七”這個牙膏東山再起，大家都還在觀察。
梧州市工業和信息化局工作人員告訴上游新聞記者，現在品牌處於企業運作之中，涉及到商業秘密的內容和方案，不能向外部披露，否則要會直接影響生產。
田七牙膏是宣告死亡，還是涅槃重生，目前仍無從知曉。
閱讀更多 大灣區特邀評論員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