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劉文典:吸鴉片讓他兩次無緣最高榮譽。解放後,竟然戒掉了

劉文典,字叔雅,雅號“二雲居士”。二雲者,雲腿、雲土也。劉文典在校勘學上建樹卓著,胡適、陳寅恪都有中肯的評論,加之對世俗權貴的鄙夷,敢與蔣介石叫板,使他的知名度大增。然吸食鴉片是他的軟肋,一直為人詬病,被烙上了“頹廢萎靡”的標籤。

大師劉文典:吸鴉片讓他兩次無緣最高榮譽。解放後,竟然戒掉了

劉文典吸食鴉片緣於中年喪子,在人生絕望中不能自拔而沉淪。1943年的普洱磨黑之行使他抽鴉片的行為曝光於社會,引起廣泛關注,造成不良影響。

磨黑是滇南著名產鹽地,大鹽商張孟希想辦一所中學,希望能找一位名人為他撐檯面,同時他也好附庸風雅,想請一名人為他母親撰寫碑文。時在磨黑籌辦中學的幾位西南聯大的學生舉薦劉文典。張孟希開的條件極其優厚,不僅保證劉氏一家三口在磨黑期間的生活費用,俟劉期滿返昆時,願以50兩煙土相贈。是時,昆明物價奇昂,劉文典經濟上正處於極度困難時期,遂一諾成行。

劉文典還在途中,他前往磨黑的消息在聯大已不脛而走,在清華更是沸沸揚揚。當時西南聯大雖三位一體,但雙重領導,各校仍有自己的管理體系,羅常培是聯大中文系主任,聞一多是清華中文系主任,都是劉文典的頂頭上司。劉文典請假的事做得比較“藝術”,臨行前在宋希濂將軍的一次宴請上,他與蔣夢麟、梅貽琦、羅常培同席,當即請上峰賜假。羅常培在請示蔣夢麟等人後,叮囑劉文典安排好教學事務,並預支一月薪金。問題是劉並沒有向聞一多請假,或是疏忽,或是有意規避。劉文典的突然離開,導致清華的正常課程不好安排,聞一多十分惱火,當即決定給劉停薪處分,並雲有“更進一步之事”。劉到達磨黑之後,從友人來信中獲知,所謂“更進一步事”即解聘。

因是雙重體制,每年聘書由聯大和三校自制分別發出。西南聯大按慣例下半年發聘書,徑給劉寄了一份,但並未告知清華。聞一多知後火上澆油,致函劉文典告知他已被解聘,而且說收到的聯大的那份聘書也須退還。信中措辭嚴厲並語含揶揄:“昆明物價漲數十倍,切不可再回學校,度為磨黑鹽井人可也。”劉文典接讀這半官方來函,百思不得其解,聯大文學院院長馮友蘭、系主任羅常培未曾有隻言相告,怎麼就突然被解聘?劉文典旋即馳函聯大常委會主席、清華校長梅貽琦,向其“自剖心跡”,並“奉詢究竟”。梅覆函雲:“尊處暫未致聘,事非得已,想承鑑原,專函布臆”。語氣溫和,但詞意堅決。王力等曾向聞一多說情,雲劉先生於北京淪陷後隨校南遷,還是愛國的。聞怒說:“難道不當漢奸就可以擅離職守,不負教學責任嗎?”據朱自清日記,馮友蘭對劉被解聘亦有微詞。更有甚者,吳宓“打抱不平”,致函陳寅恪,希陳出面“函請梅貽琦挽留劉文典”。一切無果。

劉文典被清華解聘後,老友陳寅恪將其推薦給雲南大學校長熊慶來和文法學院院長姜亮夫。求賢若渴的熊慶來禮賢下士,馬上致函劉文典,言辭懇切:“用敢懇切借重,敦聘臺端任本校文史系龍氏講座教授,月支致薪600元,研究補助費360元,又講座津貼1000元,教部米貼及生活補助費照加。”其薪遠超月餉640元的校長熊慶來。

嗜好鴉片,兩次無緣最高榮譽

無論怎麼說,1943年的磨黑之行,對劉文典來說是黑色的,其負面影響深遠,直接導致他兩次“落選”最高榮譽。

1941年國民政府教育部正式實施部聘教授制度。1943年歲末,第二批部聘教授推選,劉文典時在雲南大學,從《部聘教授薦舉名單》檔案看,劉文典本列在“中國文學”榜首。秘案薦舉人分別是向楚、陳子展、蔣天樞、羅常培、馮沅君、陸侃如、臺靜農、魏建功、陳中凡等12人。可公佈時劉文典名落孫山。據竺可楨1943年12月16日日記:“部聘教授人選,除國文劉文典以有嗜好,以次多數之胡光煒遞補外,其餘均由各科教授之最多者當選。”“嗜好”者,吸食鴉片也。禍從口出哉!

無獨有偶。數年後的學術界進行第一屆院士評選,劉文典再遭厄運。當時雲南大學推薦人文組只劉文典一人。1947年11月15日中研院在報紙上發佈候選人名單中吳敬恆居首,劉文典名列第十一,備註欄寫明“治校勘考古之學”。從目前可見資料看,劉文典在五輪投票中竟一票未得!時人分析,這很大程度上來自傅斯年的極力反對。1948年3月9日,遠在美國的傅斯年致函朱家驊、翁文灝、胡適、薩本棟、李濟:“候選人中確有應刪除者,如劉文典君,劉君以前之《三餘札記》差是佳作,然其貢獻絕不能與餘、胡、唐、張、楊並舉。凡一學人,論其貢獻,其最後著作最為重要。劉君校《莊子》,甚自負,不意歷史語言研究所之助理研究員王叔岷君曾加檢視(王君亦治此學)發現其無窮錯誤,校勘之學如此,實不可為訓,劉君列入,青年學子,當以為異。更有甚者,劉君在昆明自稱‘二雲居士’,謂是雲腿與雲土。彼曾為土司之賓。土司贈以大量煙土,歸來後,既吸之,又賣之,於是清華及聯大將其解聘,此為當時在昆明人人所知者。斯年既寫於此信上,當然對此說負法律責任,今列入候選人名單,如經選出,豈非笑話?學問如彼,行為如此,故斯年敢提議將其自名單除去。”

憑傅斯年當時在中研院的位置及影響力,不能說有一票否決之權,謂一言九鼎不是虛言。而且他的信中言之鑿鑿明示“負法律責任”,誰敢有二言。癥結在除校勘上“無窮錯誤”外,另一條“更有甚者”則是德,即嗜好吸鴉片之弊。

耐人尋味的是,當年向傅斯年提供“炮彈”的得意門生王叔岷幡然悔其少作,30多年後舊作新印時,有意要把那篇傅斯年作為“無窮錯誤”的鐵證《評劉文典〈莊子補正〉》一文剔除。據王叔岷自述:“《〈莊子〉校釋》附錄二,有《評劉文典〈莊子補正〉》一篇,乃岷少年氣盛之作,措辭嚴厲,對前輩實不應如此!同治一書,各有長短,其資料之多寡,功力之深淺,論斷之優劣,讀者自能辨之,實不應作苛刻之批評。況往往明於人而暗於己邪!1972年,臺灣台北市臺聯國風社翻印拙作《〈莊子〉校釋》,岷在海外,如知此事,決將《評劉文典〈莊子補正〉》一篇剔除,至今猶感歉疚也!”

說劉文典嗜煙如命,諒非虛言。上世紀40年代他執教於西南聯大,上課時先由校役提一壺茶,外帶一把兩尺來長的竹製旱菸袋,講到得意處,一邊吸旱菸,一邊喝茶,一邊講課。上世紀50年代在雲大,一次上課時他忽然發現煙抽完了,於是向坐前排的同學示意索煙。學生們因煙的品質太差,不好意思遞上去,而劉文典一再示意,且精神大減,講話聲音也低了。一個學生正準備遞上一支劣質煙,教室門嘩啦被推開了,原來他家裡人看他當天忘了帶煙,專程送來兩包“大重九”。霎時課堂又恢復了生氣……

人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非也,非也。劉文典在舊社會吸了十多年的鴉片,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他響應政府號召,下定決心要戒掉吸鴉片的惡習。果然一舉成功。他說:“在共產黨領導下,社會主義國家蒸蒸日上,心情舒暢,活不夠的好日子,誰願意吸毒自殺呢?”他還說“今日之我,已非昨日之我,我‘再生’了。”

1949年前,劉文典因嗜好吸鴉片,兩次無緣最高榮譽,1949年後他終於如願以償。1956年全國高校評職稱,劉文典是雲南省高校文科中唯一一位一級教授,還當選為全國政協委員,見到了毛澤東主席,享受到了他人難以企及的殊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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