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婚恋到社会现实,亦舒笔下的《微积分》写出了爱情的期望与失望


从婚恋到社会现实,亦舒笔下的《微积分》写出了爱情的期望与失望


亦舒,原名倪亦舒,1946年9月出生于上海。五岁时定居香港,自幼记忆力惊人,阅读大量文学作品,尤其酷爱哥哥倪匡以及金庸、古龙的流行小说,并深受影响。1963年出版个人首部小说集,毕业后曾任职《明报》记者、电影杂志编辑、留学英国回来后从担任过酒店主管、公关主任、政府新闻官、电视台编剧等工作。先后有过两次婚姻,现定居加拿大。

不同于琼瑶小说的戏剧张力,亦舒的小说多以丰富的社会文化内涵,对现代女性现状的独立思考。在她的笔下,创造出了许许多多敢于用思辨的头脑,直面人生的成功都市女性形象。

她们是《我的前半生》中的子君,因为遭到有钱老公的抛弃,从而使得自己突然意识到女性意识的严重缺失,并能够在社会历练中变得愈发坚强和现实,凸显了现代女性的魅力;她们也是《艳阳天》中的从心,从默默无闻的小镇姑娘摇身一变成为大明星,在几位男性之间兜兜转转,在和他们相处之后终于明白自己的心之所向,开始渴望在今后的感情路上成为一名更自由的人;她们还是《一点旧、一点新》里面的女警察关遂心,保守、克制的她在一次案件调查中,发现自己遗漏了生活中许多美好,并开始慢慢反省自己的世界。

和这些积极向上的女性形象不同的是,《微积分》中的周琴却在生活的混沌中,越陷越深,越理越乱,最后竟在过量的药物治疗中产生幻觉,投身自家后院的泳池,与世长逝。


(一)周琴的婚姻从开始,就只是一场交易

快50岁的周琴身穿时髦衣装,头发肌肤都无微不至地维护保养,远看好像只有二十多三十的少妇。到底是有钱人家的太太,育有一男两女,丈夫事业顺利,在外人看来,她的家庭幸福美满,是多少人羡慕的对象。

可周琴甚至一天都感觉不到快乐,用她的话来说——“这二十多年,事与愿违,她简直想什么得不到什么。”

作为周家公司的唯一继承人,她接受父母安排的公司得力员工入赘,接受这门没有感情的婚事。为了周家的未来,将自己的所想所爱统统埋藏起来,过上相夫教子的空虚生活。

周琴明白,自己出身在这样的家庭,她别无选择。地质学出身的她,原本可以踏遍世界各地,为科学发展付出自己的一点汗水。可是,不能忤逆父母之命,是自己拥有着如今生活的基本条件。

她不爱与她同枕入眠的那个男人,那个男人自然也是不爱自己的。两人对外的逢场作戏,不过都是为了互相成全。周琴帮助与了他名利双收,他则让周家得以血脉延续。

是的,从结婚那天起,周琴的使命就变成了——为周氏培养下一代继承人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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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丈夫冷漠,长子不孝,女儿叛逆无知,是自食其果还是事出有因?

王抑扬的到来,无疑是给周家注入了一股新鲜的空气。他干净、聪明、懂分寸、情商高,他能够让原本在家飞扬跋扈,凡事都和母亲对着干的周昵乖乖安静下来,学习不合格微积分;他能让平时文静善良,乖巧懂事的周昭失去了理智,势必要闯出自己的人生;他还能让孤独无助的周昆甘于为他做尽傻事。

王抑扬是有备而来的,从他踏入周家的那一刻起,他就暗自发誓要替死因不明的姐姐报仇。那位正值花季年龄的少女,只不过是想得到周琴的丈夫一声应允。她傻傻地以为,有钱上司的几声关心叮咛,就是一眼万年的爱情了。终究还是年轻,甘愿天真,最终成为了悲情故事中的牺牲品。

可惜,王抑扬不相信,他不相信那位爱他疼他的姐姐会将自己关在宾馆幽闭的房间里,选择自我了结。所以,他将自己推入了复仇的深渊,并在其中越走越黑。

先是周昭出事,被迫送出海外,在三无的诊所里堕胎,因为出血过多危及生命。身体复原之后,便再也不拉自己曾经钟爱的大提琴,终日在灯红酒绿中荡漾。当年天蓝的连衣裙未曾脱下,却变得肮脏不堪。

之后是周昆,那位少年在未成年时期就诊断出与常人有异的取向,却被父母当做无事发生,自欺欺人。踏出国门之后,他变得迷茫、煎熬。他结识大量的损友,做大量对身体有害的事,他想要摧毁自己,用金钱,用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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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是周琴,50岁的人,最后还是选择和丈夫摊牌,重整公司,用整容和抽脂维护自己最后的一点皮囊。她可能是爱王抑扬的,亦或者想让王抑扬成为自己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是啊,王抑扬是儿童医院的志愿者,是动物园的义工,他看起来是那么的善良有担当,仿佛无所不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可直到周琴去世之前她都想不通,自己到底是爱错了王抑扬。他本来就不属于自己,自己心存侥幸地以为他愿意成全自己,不过是为了让周琴陷入失去真爱的痛苦罢了。

王抑扬的复仇计划实现得非常顺利,周家无一人能独善其身,除了那个真正伤害了自己姐姐,最后换回了自己姓氏的区先生;除了还远在美国,努力埋头自己功课,不四顾左右的周昵。

当有一天,有人问王抑扬,在这场复仇计划中,他获得了什么。他摇了摇头,称自己什么都没做,他们,本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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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在亦舒的小说里,只要涉及金钱利益的爱情,最终都会变得腐朽不值一提

亦舒曾经说过:“我根本是非常怀疑爱情这回事的,写小说是写小说,生活是生活,日日挤着轮渡去上班,打着何倩,穿着球鞋、牛仔裤。生活在爱情小说中......那简直是悲惨的,幸亏能够把两者分开。”她甚至借作品人物之口,坦率表达对爱情的看法:“爱情是一份不幸的瘟疫,终身不遇方值万幸。”

爱情是人类精神最厚实的世界,也是两性之间最美好的情感,它带给人们无限欢乐,同时也伴随着某种肉体与精神的痛苦。它一面是超凡脱俗的精神乌托邦,一面也必须承担起现实生活的重度。作为人类延续种属的一种本能基础,它不可避免地与物质金钱、伦理道德等多种因素结合在一起成为一个复杂的社会辩证体。

在《微积分》中,周琴与区氏的婚姻的开始就注定是一个失败,没有感情维护的家庭,即使到最终分道扬镳,也是深感曾经沧海和对真爱的怀疑和不安。

事实上,无论亦舒如何强调在她的作品中只是单方面的关注表现现代人对爱情的理想色彩,与现实生活毫无瓜葛。不可否认的,文学是社会生活的反应,我们作为这个社会生活的直接参与者,必然无法与现实生活、社会环境相割舍。

亦舒生活在香港社会的大背景之下,是一位融合了中西文化和思想意识的现代作家。《微积分》的背景也正是在这样一个物欲横流、金钱万能的十里洋场中展开的。丈夫区氏从一个毛头小孩爬起,尝尽了金钱带来的快感,开始对家庭予以不理,四处风花雪月,金屋藏娇;大儿子周昆对家庭失去希望,用金钱购买一时快感;二女儿周昭彻底放弃自己,一月三次给家里去电,只是寥寥几字“请汇款”道尽全部。

在亦舒看来,如果被金钱完全吞噬的人们,最后只会成为金钱、物质利益的奴隶。即使是拥有了金钱最终也会丧失做人的快乐,最终陷入无聊空虚和仅存肉欲的腐朽生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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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亦舒创作的意义和价值

  • 第一、通过描写婚姻,告诉人们,婚姻并不能被“物化”

香港经济在二十世纪下半夜走上的腾飞的轨道,身处香港商业环境中的人无不受到西方意识形态的影响,人们的价值观念也在改变中逐步形成。这一切,也在我国内陆城市潜移默化地出现并渗透。

西方资本主义价值观的实质为拜金主义、享乐主义和个人主义。人们在其驱使下开始学会权衡利弊、价值交换。

匈牙利著名哲学家卢卡奇指出:资本主义社会中,物化意识无时无刻无处不在,经济、社会、劳动、精神意识无一能逃脱“物化”的魔爪。亦舒笔下的女性,就是处在这样的大环境中并形成了独特的金钱观。

在《微积分》中,根据“物化”的分类,女性被分成了两大类。一类以周琴为代表的“物质女郎”,起先,她是一位身居家庭的全职太太,和丈夫离婚后,她成为了一名商业女强人。

不过周琴并不善于商业谋略,也不懂得生意门道。在遇到企业出现难题时,她总以“我已经老了”为缘由,将事情交由助手去处理。

但是她的婚恋观是完全被物化的了,她将爱情视为交易和买卖,一切的抉择都是以经济利益为前提。

虽然在周琴身上还残存真挚、善良的一面,可在自己的利益受到威胁时,她又会不择手段夺回想要的一切。

她处心积虑地在自己丈夫身边安插眼线,用最残忍的手段处理丈夫身边的花花草草,还在准备与丈夫离婚之际,搜罗各种证据,以保全自己的金钱和名誉。

周琴的婚姻无不在提醒着我们,当我们把婚姻当做是一场交易的时候,我们注定会输得一败涂地。

  • 第二、拯救女性于爱情的堕落,只有独立、自主才能收获真正的幸福

作为周家的二女儿,文静不谙世事的周昭像是误入了凡间的天使。在没出国之前,她是爸爸妈妈眼中的乖孩子,成天除了拉大提琴便没有其他活动。

遇见王抑扬后的周昭以为自己真的找到了真命天子,还义无反顾地把自己托付给了他。怎知,她的一片真心换来了王抑扬的背叛。爱情受挫,心如死灰,周昭开始堕落了。可这些,亦舒并没有在小说中流露出太多的批判和讽刺。或许任何的指责都是无力的,在现实面前,周昭最终选择如此其实是一种必然。

在小说的最后,周昭最后还是觅得了一位良人,两人生得了一位健康的男宝宝,被安置在一个纸皮箱中熟睡,而周昭则骑着单车外出购物,她那条蓝色的连衣裙随风飞扬。

也许在这一天,她突然明白过来,她与家族的过不去,和失败爱情的过不去,不过是因为自己的懦弱和没有能力。年轻如她,一次挫折竟将一个本该拥有美好未来的女孩压垮。

实际上,亦舒一直在暗示,女性的意识进步,能力进步才是真正爱自己的方式。

失败的爱情对让整个人生都感到痛苦,那种到头来一场空的滋味仿佛抽走了人体的全部空气。但我们必须知道,我们生来并不是为了别人而活,只有爱自己的人,才能拥有真正的幸福。

从婚恋到社会现实,亦舒笔下的《微积分》写出了爱情的期望与失望


  • 第三、深度剖析繁华背后的空虚孤苦,试图帮助现代人寻求适合自我的出路

亦舒的作品题材范围比较狭窄,多是描写城市上层只是分子的婚姻恋爱和家庭生活。如她所言:“我的小说主要是表现小布尔乔亚和知识分子的。”

在她的描绘之下,我们看到了这些以香港现实生活为背景人们的日常生活,那些悲欢苦乐、喜怒哀乐是真正社会生活的全部内容。

亦舒告诉我们,金钱万能的社会之下,人并不是生来平等。也许有的人饱尝生活的艰辛和痛苦,仍然也得不到成功的喜悦;也许你天赋异禀,可任凭多么努力,也不过是基层中的一个不起眼的存在。

与此同时,亦舒还告诉我们,纵使有“金山”“银山”,也可能没办法享受生命的快乐。周琴三天两天到美容院去整理自己,亿万身家的加持总会让她走到哪都能吸引无数男性的青睐。她就处在金钱金字塔的最高层,可是每晚却又只能靠白兰地和安眠药才能入睡。

她甚至还出现了幻觉,想到了过去。那种挥之不去的寂寞和冰冷和整个现实背景是相联系的,也是周琴复杂心态和人生懊恼的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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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在爱情婚姻面前,还是生存与人性的抉择面前。女性无不都在苦恼,并为此寻求新的生存价值,和灵魂安顿。亦舒正在努力,我们也在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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