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宜豐人做過七省總漕

明萬曆二十年壬辰(1592),宜豐花橋趙家,又迎來家族史上一盛大喜事,在時隔三百二十多年,乙酉(1585)科鄉試舉人趙應選以殿試三甲二百一十二名的成績榮登進士金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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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豐(新昌),三國時期吳大帝黃武年間立縣。宋太平興國六年(981)始設新昌縣,而花橋趙氏,據史志記載:“其先世出自宋宗室,遞傳叔燦,嘉祐八年(1063)以馮翊侯出鎮筠州、始遷花橋……。”翻閱趙氏族譜可知:“趙叔燦為宋秦王(太祖趙匡胤,太宗趙匡義之胞弟)五世孫,初授觀察使,嘉祐八年以馮翊侯鎮筠州後籍新昌……。”

花橋趙氏經過千百年的繁衍發展,成為了宜豐(新昌)的名門望族之一。自宋嘉祐發族至清末科舉廢除,在這八百多年中,考取進士十九人,舉人五人,拔貢三人,歲貢三人,郡庠生,邑庠生難以枚舉。特別是在宋朝,一朝竟有進士十八人之多,時為宜豐各姓氏之最。鄉邦興頌“一科三及第,十載九題名”之稱。趙應選作為趙氏家族第十九名(明朝)的進士,其名望在趙氏歷史上名列前茅。

趙應選,字貞卿,號太初,譜名時椿。明嘉靖三十三年甲寅(1554)二月初六日生。家族排行"時"字輩。其父趙周夫,字以茂,號蓮塘。頗負詩才,清高傲世,終其一生,布衣秀才。著有《蓮塘詩稿》行世。自認為自己一生敦厚本分,辛苦力學,懷才不遇,後人中必會有發達之人。趙應選出生時,蓮塘翁做了個夢,夢見“文曲星”下凡,於是他將這個吉夢寫入了詩文中(惜今不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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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應選年少時就顯示聰穎過人,莊嚴異端,不善言笑,讀書一目十行,過目不忘,鄉族諸老俱感到驚奇,謂:“此子天性流露,即大異於尋常孩童,以後定是發達之人。”其父蓮塘翁為之欣喜見人謂:“光大我趙氏家族者,看來必是此子矣。”然而,蓮塘翁必竟是一介窮秀才,不事農事,靠祖上幾畝溥田為生。家境貧困,趙應選在獲取秀才身份後,無錢到族中書院學習,(實際上他的學術,書院的教師也難以勝任),只得獨自一人到村外二里遠的鴻寶觀看書自學。在鴻寶觀讀書期間,觀中道士看到他常常有一餐沒一餐,衣杉老舊,時常奚落、嘲弄他。於此趙應選遂訴告於邑侯、郡守,結果觀中道士受到處罰,為頭的姚姓道士被官府遣出道觀。趙應選志向遠大,胸懷天下,他雖處窘困之境,甚至常常斷炊,整天難進一食,但他仍堅持靜處一室,廢寢忘食,終日誦書不輟。

辛苦終於換來了收穫,萬曆十三年32歲的趙應選中得乙酉科(1585年)江西鄉試第七十九名舉人。本可外放任(教諭,訓導之類)官,由於這年十月父親蓮塘翁病逝,按禮制只得回鄉丁憂。(古代官制,父母過世,孝子必須在家守孝三年,為官者必須去官職回家守孝。)三年期滿,趙應選本可補闋或考進士,忽然母親劉氏夫人又仙逝,他只得繼續在家丁內憂三年。二次居孝期間,他常常捶胸頓足痛哭,枕棺悲淚幾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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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2,趙應選才得已參加京城禮部會試,以第218名貢士身份參加殿試,取得進士功名。最終實行自己及家族的夙願。

1593年,趙應選以39歲的壯年出任河南省寧陵縣(今商丘市管轄)知縣。寧陵地處交通要衝,屢遭兵燹,土地貧瘠,田地荒蕪,漫延著一股邪氣。此前幾任知縣,不是為政不力,被罷免,就是怕苦畏難,腳底下抹油溜走了。趙應選上任伊始,細察暗訪,摸查清寧陵縣的基本狀況及結症所在,對症下藥。首先,頒佈優惠政策,動員鼓勵百姓開展農業生產救荒舉措。其次,整頓吏治,減少縣衙門的衙役人數和俸祿,節省開支,公正謹慎審訊刑案,斥責偽善,實政清廉,每條措施都從利國利民的本意出發,求真務實,體用一致。沒多久,寧陵縣氣色為之大變。得到了當時天下“三大賢”、中原名宦、官至巡撫,右僉都御史,從不輕易讚許人的呂坤(字叔簡,號新吾)的稱讚,他獨贊趙應選為“真品”。中丞御史等上級官吏也一致向朝廷舉薦,吏部登記記錄在冊二次。

當時人們具以為趙應選在寧陵多有異政,朝廷肯定會予以重用。那想到只是職務上的一個調換,調任為七品銜的工部主事。人們為之不平,趙應選卻恬然面對,無任何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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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工部主事的位職上,兼管乾清,坤寧二宮(殿)和修皇城,同樣工作競競業業認真負責。工程一年不到竣工,朝廷因其有功,賜“璽書”褒嘉晉升工部員外郎,提督臨清河磚廠。並賜封其父母。

趙應選感皇上和朝廷的恩德,一秉以前的工作風格,對所屬各官吏和廠員行事簡明,職責清晰,態度和諧、體恤,要求嚴格而不苛刻,寬厚仁慈又不失威嚴。得到實惠的僚屬們無不稱讚他是為國為民的好官。

趙應選他任工部員外郎僅一年,因政績斐然,旋即升工部水司郎中,提督(負責)淮,黃河河務。黃淮二河是中國的歷史名河,水流湍激,千百年來使得河岸不停的崩塌遷徏,是最難治理的工程。以前一些治理河道的官員不蘊箇中奧密,在治理中沒按自然規律辦事,往往勞命傷財,勞而無功。罷官而去。趙應選到任即“苦心拮据,疏論提防璧馬不沉,而河竟免於瓠子之歌民之不魚,皆其功也。”

應該說,趙應選官運還是較享通的。1609年年初,因治理淮、黃二河有功升山東憲副(按察司副使),提督七省漕儲,任上他勤政為民一如既往。在事有功,同僚及百姓服其廉明、剛毅、大度。終因殫精竭慮,積勞成疾,於這年年底發病,次年(1610)正月十九日逝世於官署,享年57歲。

趙應選為官十七年,無論是宰輔寧陵縣,還是督工,督河,督響,莫不是循規蹈矩,勤政廉潔,盡職盡責,為國為民。不僅如此,他還有較強的家鄉觀與鄉親情結。凡是本縣人來京城,無論是官吏或布衣百姓,他一概熱情接待,真心歡迎。1603年上天寶(龍岡)新中舉人鄒維璉,有事進京來到趙應選官署 (時任水都司員外郎),他放下繁忙的公務,在署衙中設宴招待鄒維璉,與之膝促深談,講授自己多年來為官的心得體會,以及國家大事,朝政得失,人民生產生活情況等等。很多富有哲理和警示的言語,使鄒維璉受益非淺,以至在他以後的人生和仕途上起到了很大的作用。1608年鄒維璉高中進士,進京到吏部待選。再次與趙應選相見,此時趙應選已是50多歲的小老頭,(而鄒維璉剛剛20多歲的年輕人,按輩是趙應選晚輩,比趙應選長子趙有成還小一歲)二人依然相見如故,飲茶喝酒相談甚歡。通過交談,鄒維漣對趙應選為官淡泊名利,勤政為民,清廉潔身,為人謹慎交友,熱情誠實,生活勤儉節約,艱苦樸素等作風和品格,更加肅然起敬、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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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趙應選對故里家鄉的貢獻,難以枚舉,較突出的有兩件。第一件是在京城購置會館。古時候,各府縣一般都會在京城設置會館(就象現在各地駐北京辦事處),以方便各地官吏進京辦事和舉子們進京參加會試(殿試)落腳打住的地方。同時又可為本縣商賈進京貿易提供方便。而我宜豐(新昌)縣在明朝萬曆二十七年(1599)前,於京城沒有會館,官吏、舉子進京都是借住瑞州府會館及住宿旅館,花費較大,又不方便。趙應選已早嘗過箇中苦楚,心中一直惦記此事,想要改變此境。1600年趙應選任工部主事,主政管理乾清、坤寧二殿,兼監修皇城等,他立即抓住這大好時機(在不違反朝廷規制的情況下),他獨捐資金,將正陽門外,長巷第四胡同,原吉安舊會館買下來,重新修繕,成為宜豐(新昌)縣的駐京城會館。後來看到鄰縣上高在京城也無會館,就寓殊艱難,遂邀請他們到宜豐(新昌)會館寓住,故而又稱為上新會館。由此可知趙應選的善良,厚道,周到和良苦用心。正如唐朝偉大的現實主義詩人、檢校工部員外郎杜甫詩云:“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從此,宜豐、上高兩縣到京城辦事,求學,遊歷的人都能得到惠顧和方便,趙應選購置會館時的所有票據,證券,由他的後裔一代代的傳承保留了下來。

當時,縣衙官吏及縉紳,因會館屬於趙應選個人獨資購置,所以議定:會館往後維修,永遠不要趙氏家族出錢,並且每次維修都由趙氏人做總監理。會館存世一百五十多年,歷經磨難,明末清初,縣人毛逵(號錦來)官吏部郎中,漆紹文(號馥來,官戶科給事中),熊暉吉(號梅亭,官通政司右通政)等人在京師為官,得以對會館給予照應。此中,會館曾被委託看管的李姓人的外甥典賣出去,後被去京城的宜豐人喻天瑞、李爵如發現,將李姓人外甥訟訴至官府,最終收回了會館。其兩百兩訟訴費,還是後來漆紹文代為償還。到乾隆七年(1742)壬戌,因本縣無京官,來京者又少,在京參加會試的幾個人(同安舉人張啟瓊,澄塘曲水拔貢毛鴻遠,縣城東拔貢李安邦等人)商議決定。將會館出租與高安朱相國(朱軾)的次子、時任翰林院庶吉士的朱必璂(毛鴻遠即是朱軾的二女婿,朱必璂的姐夫)“收租銀70兩攜歸付合邑公放每歲城鄉紳士交代輪管,並且必趙姓總其事。”五年後公館租期滿收回。一直為上、新兩縣共用。1822年花橋普里歲貢趙際會北上京城應禮部恩科會考,就寓居於該會館。他撰文雲:“壬午餘以應如北上住上新館,見兩邑文物濟穆然,恩我太初翁之遺惠後人為甚遠矣……。”1744年,由本縣舉人胡緯民撰文將會館的購置經過,房契票據經辦人,及過後一百多年的事情過程,全部詳細記載,並勒刻石碑,豎立在縣孔廟之內。以示永久紀念。在碑文的未尾記載有:“若夫太翁省倉之設,邑秋漕儲焉,待長運官艘至出之俾受載以北行,得免於水次守候交兌,意外風濤之累,其厚吾邑人亦孔大且久,應並附書雲。”這段與會館毫不相關的文字是怎麼回事呢?這就是下面所要講的趙應選為宜豐(新昌)人民所做的第二件好事。

皇糧國稅,是中國千百年來國家(官府)的主要稅賦。古時候主要是交實物。我們南方則以交納稻穀為主。交接地以縣為單位在省城接貨。經運河再運載到京城。因此,每至秋季,縣府衙門都要組織民工和木船,將糧食由河道裝運到省城豫章(南昌)。經過十多天的涉水奔波糧船到了省城碼頭,因交糧船隻多,或天氣等原因,也不是隨時可上岸卸貨交驗,必須人貨在船上等待,時間幾天十幾天不定。民工們吃住在船上不方便不說,時常有當地的地痞流氓,乘民工不備行偷盜搶竊之事。甚至民工中一些膽大妄為之徒,與盜賊內外勾結,監守自盜,而後逃之夭夭。碰上颳風下雨,糧船破漏,皇糧易被浸溼,若遇上幾天不停,洪水暴漲,糧船就更加有傾覆的危險。

趙應選對此事始終記掛於懷,在京城、回故里(省親)與本縣官吏及鄉紳父老閒談,都必會談論此事。城鄉達人縉紳也都一籌莫展,無任何計策。1608年春趙應選榮升山東按察副使提督七省漕儲,而江西漕儲正是他分管之內。於是他即著手解決此事,首先他與時任新昌知縣胡基(湖北武昌舉人)商定,由縣府衙門派人專管,一面派遣人員在豫章(南昌)撫河一帶尋找地基,經多方比較最後選定在撫州門外,一處背城面水的地方,而後趙應選想法多方籌措資金,請工匠耗時一年,新建起宜豐(新昌)漕倉。為便於工人搬運,趙應選又出資,將碼頭到漕倉這段路中的民房等建築買下拆除整平,修成一條巷路。後人稱之為“趙家巷”。漕倉竣工之日趙應選百忙之中從京城趕來與知縣胡基等省府官員、地方紳士一道慶賀典禮。

這個宜豐人做過七省總漕


為防止以後年久生變,趙應選辦事謹慎老到,將漕倉校鑄鐵斛二張,一張存縣,一張存省,這樣就杜絕了以後的官吏,任意增加宜豐(新昌)縣的稅賦,及侵佔宜豐的漕倉。可謂深謀遠慮也。與京城會館一樣,漕倉往後的修繕費,永不要趙氏家族出一分錢,是知縣及全邑縉紳一致作出的決定。但在康熙五十二年(1713),曾出現過因修繕豫章漕倉, 修繕委員會推派趙氏出工、出資而訴訟縣衙的事情。好在知縣唐紀(貴州樂源人)尊賢禮士,秉公辦案“僉判荷批查實,免花戶不得混派……。”由是趙氏家族悉行捐革,永為定案。

縱觀趙應選一生,無論是為人還是居官,都是勤政愛民,廉潔自律,行事簡潔嚴謹,淡伯致遠,虛懷若谷,胸襟坦蕩,是一個能辦事辦實事的循吏。無怪乎本縣舉人,官任四川夔州府椎官的蔡文範,稱他為“一代循吏”。四川漳州知州,同榜進士,縣城人胡大成,對他的評價更高:“文如唐拾遺(即唐朝著名詩人、初唐詩文革新人物之一的陳子昂)政如漢京兆(即漢朝的京兆尹趙廣漢,他居政成績斐然,得到了吏民百姓的高度讚揚。“京兆政清,吏民稱之不容口”);讓如晉成季(即春秋時期、晉文公的大臣趙衰,他三次薦賢讓能,成為晉國“尚讓”的表率);介如宋清獻(即宋朝的趙抃,溢號“清獻。”他居官剛毅正直,任殿中待御史時,彈劾不避權貴,人稱“鐵面御史”)。得到他親面教海提攜的鄒維璉,後來居官從二品,巡撫福建。官職遠遠超過趙應選,但他對趙應選崇敬佩服之情,難以言表,在他為趙應選撰寫的墓誌銘中多有表現:“孰知淡泊寧靜一念基之哉!秉憲早逝,未竟厥抱識者惜之,雖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先生庶幾焉!……殫力勤官,無以有已,我望典型,高山仰止,勒銘幽宮,用彰厥美,過者興思,九原如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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