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倫敦⻄肯辛頓的奧林匹亞展覽中心 (Olympia National)迎來高光時刻。模特穿行於飾以鏡面材質的舞臺——後者與建築體巨大的呈拱形的穹頂彼此應和。鏡面顯示亦步亦趨的影。倫敦時裝週行進至第五日，以“Memories記憶’鏡’界”為名，Burberry 2020秋冬時裝系列發佈會彷彿以微妙的視覺形態提示你我此刻身處的境遇:全球化和社交媒體空間發達的語境中，我們的“自我”是否業已沉溺於法國思想家Guy Debord早在上世紀60年代所預言的“景觀社會”(La Société du spectacle)，無時無刻不處於觀察和被觀察、表述和回應的狀態？
然而，縱觀任職Burberry首席創意總監的Riccardo Tisci自2018年春入主時裝屋的作品，創作人顯然樂於將此番議論侷限於時裝自有的語境之中，且試圖證明：時裝，憑藉自我反芻和旁徵博引，足以形成自給自足的積極而完整的系統。具體而言，來自亞平寧半島的時裝精英為英倫土壤最具旗幟性的時裝創意機構所創作的作品擔當了形似鏡、擔負繼往開來之使命的橋接物——每每在經過一番了不起的理智與情感的較量後而完成傳承與新芽、英倫文化詞彙與全球化語言之間的勾連。
今季，Tisci為我們按下了重播鍵。沿著時光⻓廊，我們追隨創作人，再訪1990年代中期，即熱血沸騰的英倫搖滾文化和街頭文化達到巔峰的階段。Tisci重溫了當年隻身北上、赴中央聖馬丁藝術與設計學院(Central Saint Martins College of Art and Design)深造的年僅17的自己所身處的“鏡界”：在那一段時光，他不斷從周遭環境汲取創作靈感，並學習如何進行嶄新的時裝設計。其中，靈感源泉亦包括他曾造訪的所在——從英倫文化之腹地倫敦到洋溢異域風情的印度，隨機遇見過的人物以及為他帶來藝術之啟發的音樂。
Riccardo Tisci, Kendall and Gigi Hadid 在Burberry 2020 秋冬時裝秀場後臺
“當我還是一名年輕學生的時候，第一次來到了倫敦。而近年來重訪倫敦的舉措則激起了我對往昔的懷念之情。這座城市塑造、激勵了我，讓我獲得自信、堅定地做自己。我一直對我早期的時裝設計生涯引以為傲，那時的我剛剛踏入時裝界，仍然處於學習階段，試圖從周邊的一切獲取靈感。“ Tisci 的凝視、思索和思緒輸出可追溯至青年時代，他回憶道，“那是我生命中十分特別的一段時光，它成就了我的時裝設計事業，同時，為我帶來深遠的影響。這一系列的設計靈感源自我到訪過的精彩之地，也源自於陪伴在我身邊的家人朋友以及那些美妙動人的音樂。”
2020秋冬時裝系列中，作為時裝屋的寶貴財富和核心時裝設計語言，風衣和經典格紋（涵蓋Burberry 經典格紋、蘇格蘭格紋及威爾士親王格紋）得以反覆強調：得益於Tisci標誌性的對於性感意味的微妙把握，露肩的處理、柔美而富於拖拽感的繫帶，尤其落落晚裝慣有的垂墜褶皺的裝飾，再度上演了精彩紛呈的風衣變奏曲，亦使硬朗與柔美以近乎完美的姿態握手言和；獲得大量戲份的格紋顯示了裝飾主義精神——似為致敬當年蒙德里安裙(Robe Mondrian)的幾何線條和色塊，後者以極具後現代色彩的裝飾手法顛覆了我們對於人類肢體結構的習慣性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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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典的米色和灰色、不過分的皮草元素和廓形突出的大衣裝點了寄往秋天的明信片。金色的珠片和鏈飾、富於墜疊感的腰封、著意強化肢體天然線條的腰部和肩部的鏤空處理，以及右衽的印度紗麗式的曼妙廓形——你我熟稔的符號在嶄新的氣氛中愈發充盈歷久彌新的魅力，指向了Tisci不可被磨滅的往昔歲月：浪漫而華麗的意大利國是他的成⻓之所，率意的倫敦是他的深造之地，充滿異域風情的印度則是他自畢業後的生活之所。
時裝評論家Sarah Mower曾肯定Tisci的表現，“當Riccardo Tisci更多地表現自己的意大利根源，Burberry也就變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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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別流動的詞彙貫穿始末：借自“他”的衣櫥的種種——西裝馬甲、V領外套，與“她”的肌膚親密無間， 曳地的超長風衣在晚裝與獵裝之間搖擺，胸口處斜向交錯的線條令格紋面料分外妖嬈，比照著一系列落落大方、果敢的女性形象——外搭的內衣早已成為新的盔甲，皮質夾克與婉約的披風喜結良緣 ——皆為不懼陳規、性格多稜、在她與他之間切換自如的今世女英雄而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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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調解構主義、實用性和街頭氣息的男裝設計語言體現了Tisci對於“英倫風格全球化”的承諾：一系列外套顯現了面料拼接和新型格紋印花；輕便大衣配搭戰地夾克;牛角扣大衣搭配格紋羊毛和氈絨裁片；經典Trench⻛衣則別出心裁地拼接連衫帽、羽絨服及雙翻領細節。“Riccardo Tisci的實用主義精神再一次出現在這場秀上，他呈現了一個非常完整的、可以在商業上預見成功的系列，並強化了經典格紋和風衣之外，包括米色、絎縫面料等更多品牌值得被人記住的細節。”BoF時裝商業評論編輯總監Queennie Yang就此評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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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末，讓我們重溫現場。來自作曲家David Chalmin《遙遠的地方》(Distant Places)藏著些許鄉愁， Franz Schubert明快的《F小調幻想曲》(Fantasy in F Minor)與Phillip Glass恢弘的《為雙鋼琴而作的四樂章》(Four Movements for Two Pianos)則顯為靈感和創想而聯袂喝彩。
撰文 唐卓偉
編排 Clai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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