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7 乾隆帝為何要跳河?

《福康安傳帝都生人》富察建功

2月24日發了本書的第一章《 》。

乾隆帝為何要跳河?

第二章 萬里山河闊 弘曆坐龍基


咱再返回來,說說年輕的乾隆帝要跳河的事。既然是跳河,那麼就不是在水邊玩耍的“跳水”。“跳河”與“自盡”的本意相似,而皇上“跳河”,真是件既可怕又新鮮的事。

登基不久,令他煞是難過。眼看著耀武揚威的御弟和親王弘晝等王在朝堂之上,膽敢動手追打漢臣,直到最後連阻撓他們的滿臣訥親,也照樣捱了數記老拳與耳刮子。而作為皇上的他,卻於高高的龍榻上,坐山觀鬥,無所適從,只是目瞪口呆,卻不知該如何是好。而過後的那一股的無名之火,竟在心口窩內刀絞一般,接連幾天吃不好睡不好,滿嘴直起燎泡,雖是卯足勁兒地灌茶水,但嗓子依然如同冒煙一般。看著湖水碧波盪漾,與湖旁的蘆花,再望望遠處那一排岸邊的垂柳,弘曆想到了冬天的冰戲,那則是一番冷與熱場面,常能體現出君威與國威。而他最喜歡的便是戲水,當他第一次見到康熙瑪法時,就是在園中戲水之時。

所以,凡遇自己的頭腦,有些過度發熱發懵,或身體有些不適之時,他一定要來到有水的園內,借水來舒心養目,他知道自己是“樂水”之一派,隔幾日不看見水,便自會上火,甚至眼睛都會腫漲不堪。弘曆想不到,作了皇帝,卻如此的君境艱窘,令他幾乎不想再活在世上。

本來作為血緣內的親王弘晝,應該是眾臣百官的楷模才對,可他竟然深深羞辱了他……想至此處,他不由得咬得牙根生疼,他的這三焦之火,一陣陣猛烈撞擊他京、章二門之穴,也就是常說的死穴,他頓覺窒息,想用“跳河”來 “一洗”前恨!只見弘曆,悄然勒緊腰帶,並飛快脫下那雙描繡青龍的單靰鞡,直接趟入水塘,哎呀呀,渾身透涼,好是舒服的了得,所以他往前一撲,極快地撲向深水域,也省得外人看到他的龍體,這次“跳河”與以往大不一樣的是,以往是在嚇唬身邊的人,因為皇上是不能死的,而他還有許多先祖未竟的抱負,大清國離不開他。從進到水中的那刻開始,弘曆暗下決心,總有一天,他要嚴管所有的皇親國戚,不然,他就不是一個皇帝!他要索回他已然掃地的聖顏。

而今日他的跳河,卻是想再捉弄所有人一次,他浮水的樣子,與滿洲人的特點一樣,是“仙犬刨江”——俗稱“狗刨”,但他自認為,動作該是矯健的,就像常遊戲在湖水中的水獺一樣。而這時天上降下來幾隻野水鳥,在他頭頂上撲稜的幾下之後,便飛離不遠的水面上漫遊,彷彿要與他作伴……這些野鴨子,早被小老公喂得不能再熟了。前幾次都沒有遇到水鳥,即便有幾隻野鴨或水鳥,早被他這個“跳河”的皇帝嚇得魂不守舍的,連飛帶撲騰地嚇得逃走了,可今日不知怎麼的,它們竟安祥得如入無人之境。但這時卻突然了他曾聽說過的意外,他的腿肚子開始轉筋了……

以往選擇的都是熟悉的淺水區域,明知那裡淹不著人,所以他從來是毫不客氣的直奔河心。但現在不同,這裡還尚未修成像前面幾個園子那樣,屬於被人和楞多年的“熟水”,而現在這片水域,則是很少有人問及的野坑。按老輩人的說法就是,野水裡面會有“水鬼”。對於鬼神來講,不要說皇帝下邊的旗人會虔誠篤信,而連他這個皇帝,也非常懼怕這個水中隨時都可作怪的“水鬼”。隨著他在水中的蹬踹的逐漸無力,他的腿肚子更加抽搐不止,簡直就像有什麼在撕咬他,近似成偏萎一般,儘管他有一副好水性,卻來不及再往回遊,他已然在噗通當中,漸離了岸邊很遠,這使他倍感不妙。於是,他先想到了皇后,為何今日還不來救他?想至此,他顧不得皇帝的身份與龍顏了,他用最大的氣力喊出幾個字來,福晉快來!……

其實,皇后就在不遠處,開始她看著弘曆還在那躲躲藏藏的,像是在藏悶悶兒,只覺得好笑又可氣。若不是她在宮中的豢養的蠶寶寶,她會緊踩著他的腳印,並且一步不落的走的。但令她決未想到的是,這位大清國的少壯皇上,竟然用了打鬥般的速度,如此快的速度脫衣、脫帽、脫靰鞡,實叫她們反應不及。當聽到喊聲後,她幾乎與幾個御前侍衛,同時玩命狂奔起來,只見幾個御前侍衛,尤如弦上的葛行一樣飛竄至水邊,來不及扒掉黃坎兒馬褂,便撲進入水中,急遊邊找,其急切心情決不比皇后差半分。要知道,假若皇上真有了閃失,那便是天下最大的大事了,而大清國也許都要亡國呢……

就在弘曆在水中欲沉未沉,即將絕望之際,他忽然感覺腳下踏到了湖底,那滋泥的柔軟的令人覺得舒服,於是他踩上去後,再往上一竄,他竟“突地”高高地冒出了水面。這叫侍衛們終於看清,那冒起來又沉下去的,正是他們的萬歲爺!而這時的弘曆,並未像上次一樣,聽到侍衛喊“皇上萬萬歲”,原因就在於,在他奄奄一息之時,侍衛中總算有人緊緊地抓住他的胳膊,用力從湖中託他出水,但這個侍衛的腦袋卻仍在水裡……他便是御前侍衛什長阿森阿。多虧人多勢眾,弘曆被舉得高高的,但他還是接連嗆了幾口有腥氣的湖水。

這時只見身穿溼溼漉漉旗袍的皇后,此時也站在淺水中,她哭喊著叫著,弘曆啊……

在這皇帝的夏宮中,敢叫“弘曆”的除非皇上的長輩之外,也只有他的皇后了。只聽阿森阿喊道,頭朝下!頭朝下……七手八腳忙作一團的侍衛們,將他腦袋朝下倒過來,只聽得哇哇哇的幾聲嘔吐,他終於被控出幾大口鼻口中的汙泥濁水,他噗噗地一個勁的幹吐氣,這回他真是在稀裡糊塗地懵懂之中,因而躲過了一劫,再生了一次。見他喘息起來,阿森阿又命道,輕放輕放,拿衣裳墊上、再蓋上……他終於被放了下來。但他尚能感到,他還不斷在迷迷糊糊中往外嘔吐酸水。見他漸漸甦醒,所有的侍衛都長出一口氣,而舉他出水的阿森阿卻接著喊道,著衣、著衣,所有都還赤身露體的侍衛,很快地披上了衣裳。就只剩下皇后一個人,坐在那裡啼哭起來,她道,你這是要幹嘛呀你……

這時,迷迷糊糊地弘曆,猛然聽到了一陣急促、淒涼、聲嘶力竭的悲腔,那個聲音在喊,萬歲爺龍馭歸天了!——這喊聲如同晴天霹靂一般,雍正爺在圓明園晏駕!這使得京師內的上至王公下至百官及其所有旗人,無不驚駭異常。前幾天雍正爺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突然間?……御前侍衛及禁軍,即刻出動,嚴嚴地將圓明園裡外圍上了幾層,但所有的文武大臣卻只能望而卻步,唯獨只有大學士劉統勳、張廷玉等幾個顧命大臣在園中依例奉職。

(註釋:再翻開史書。書中記載著雍正十三年八月二十日,胤禛偶感違和,仍照常聽政,並召見臣工。二十一日,病情加重,照常理政。皇四子寶親王弘曆、皇五子和親王弘晝等,御榻之側,朝夕奉侍。二十二日,病情惡化,太醫搶救。二十三日子時,進藥無效,龍馭上賓。只前後這三天裡,雍正帝便駕鶴殯天,可算是急症了。)

只見圓明園內銀裝素裹,恰似進入雪宮一般,園內到處是素色喪棚與白色的紙花圍裹,白事工匠們,正忙於在沿途甬道上,不斷搭建起更多的素牌坊與喪棚。幾日後,大臣們邀約禁苑的九州清晏殿,儘管有數百號王公大臣,身披重孝,都在不遠處綴滿白花的樹下集結,但卻看不到,有誰敢大聲說話。一群顧命老臣們,無一缺位,頂戴上紅纓早已不見,人人都是素服一身,張廷玉、劉統勳等正在與宗人府商量,即刻置辦所需的舉喪物品事宜。誰都知道,大清國的晴天此時是驟然陰雲瀰漫。都是在心裡猜測,明日誰坐龍位。而張廷玉已告知時為寶親王弘曆的他,即刻率三百名御前侍衛,並協同有的皇子,騎馬緊急趕赴紫禁城內的乾清宮,也好打開雍正爺的“錦囊”——那是神秘得如同諸葛孔明留下的錦囊秘密一樣。

“國不可一日無君”,是歷朝歷代的大規矩,而真正知道立何人為帝的,只有極個別的大臣知道。而在大學士張廷玉這個兩朝元老、近臣身上,早被數不清的官員們掃聽了一溜夠,但老張從來是沉著冷靜,就似他根本不知道一樣,將善後事情一一安排得體,尤其對那些平日極少進園子來的宗室覺羅,多是隻行禮節,並無言談,面面俱到,舉止妥貼。而那些見不得大場面的,宗室及所有未曾進過宮的女眷誥命們,都被安排在了遠遠的涼亭內,那是早晨剛剛搭好的蓆棚,儘管離皇帝的寢室還很遠,但早從人群中傳出來嗚嗚咽咽的抽泣聲來。


乾清宮開寶盒了!……宮殿監的嗓門常是內廷許多大事的開場白,一向是先聲奪人。紫禁城內的老公們到底是見識過多,許多消息都是從三大金殿的殿前宮殿監嘴裡傳出。這些老公們,雖多是身不由己,卻總會絞盡腦汁打探一切,因最愛琢磨消息的也不是凡人,多是常來常往的貴胄閒散,不是王公,便是大員,誰惹得起?誰又敢惹他們不高興呢?這當然也是管事老公得賞的機會。到底誰能登基做皇上?消息很快傳至各個王府,然後在北京城的旗人群內,漸漸發酵,像水墨畫一般,被渲染得淋漓盡致。一時間便如水被亂石激起,天下所有人等,無不關心備至。等待的結果終於有了,成為新皇帝的正是寶親王弘曆。他得到了朝野一片讚許。多數人認為,弘曆顯然更溫順些,或許是個好帝王。而多年承平日久的旗人內,最盼望的是少打仗或不打仗,這樣家裡會過的平安一些,因每個旗人都是國的兵。正所謂是“新君登基三件寶——聖旨、朝臣、大甜棗”……這可就是王公貴胄的想法了。新皇續統登基,果然天下平安大吉,一沒有仗可打,二又是風調雨順,再就是新皇登基初始,便御封了一連串數不清的王。其實皇竇弘晝早就在雍正末年時,就封了王裡面最大的——和碩和親王。

國大,還是累皇上的。而額娘純愨皇貴妃耿氏,操的心本來就數不清,這幾日她便是更有些絮絮叨叨,既是擔驚還在受怕,當然也是興奮不已。而五阿哥和親王弘晝,當然不會像額娘一樣,去瞎琢磨什麼。他想到的卻是,這回更能放開野性子,狠狠地去玩了,他從不思索什麼是君臣之道。他認為,自己的四阿哥登基坐殿,與自己做皇上沒什麼兩樣,平日裡弘曆不都是事事都讓著自己嗎,尤其當著額娘面時。想至此,他興高采烈的喊道,真的是老四哥做皇上啦?您可就是皇太后啦!敢情好,他做皇上跟我做不是一樣嗎?

聽他這麼說,耿氏只好糾正他,這是兩碼事,你最大也是臣子,得服從皇上不是?

還不是一樣?反正都是愛新覺羅的子孫嘛……若在舊明時也得算八千歲,萬歲叫四阿哥佔了,我不過只差兩千歲罷了。做了大清的和碩和親王了,成為人世間最大的親王,只比皇上小一點了,那是否我就該有個親王樣子?而恰相反的卻是,弘晝的膽量比誰都小的十分可憐。比如說,他比不了任何一位整天在校場上摸爬滾打的將軍,更比不了那些郡王的大嗓門喊話,得誰使喚誰。可是,該怎麼才能變成膽大呢?他忽然想到,阿瑪汗為何沒將皇位留給自己呢?轉念又一想,甭管阿哥阿竇有幾個,只會有一個做皇上,誰做不是做啊。可是畢竟不是自己登基,這也是他一陣陣對額娘氳氣的緣故了。阿瑪汗(雍正帝)先後有二十多個子女,而所剩的皇子為數不多。假若額娘受寵為最,是否阿瑪汗會將皇位讓於自己呢?細一尋思,生四哥的鈕鈷祿額娘也非十分得煙,所以,自己照樣還是沒戲。只緣阿瑪汗與康熙爺,壓根就對弘曆偏愛有加,誰都看得出來。就算喇嘛廟內的法輪常轉,但哪就輪到自己這呢?

皇上敢情就是這麼來的。

大學士張廷玉先是要當著鄂爾泰等幾位內閣大臣,指使御前侍衛,而決不會用宮殿監,登梯爬高的,從乾清宮內正上方那一塊寫著“正大光明”牌匾後面取出了一紫金絲綿的錦匣,由顧命大臣張廷玉、鄂爾泰、劉統勳當眾打開後,內裡只是一塊尚未裱糊好的黃絹,這便是先皇雍正爺的遺詔了。弘晝只聽那不招人待見的老公用鴨不鴨鵝不鵝雞不雞的左嗓子,拼命喊了一氣,其中有一句“皇四子弘曆可承繼大統……”其它他一概沒聽進去,不就是一封遺詔麼?這可倒好,就這麼一下子,一夜之間,不聲不響地被四阿兄弘曆,站上了皇上的寶,怎麼也不給自己打一下招呼呢?也許繁忙的,也會像帝師說自己一樣,“屁股底下坐根兒針似的”,總坐不下來。他理解這忙,也許以後就會與阿瑪汗一樣,什麼事都要過問了。

乾隆帝為何要跳河?

登基大典,簡要明瞭,一晃而過,四阿哥高高在上,穩坐於皇帝寶座,打那開始,弘晝就很少見到他了。只忙乎做皇帝了,見與不見的就在他吧。他做他的皇上,我這個親王也得要有所作為,那就整整和親王府吧,總比在朝堂上幹仗要強百倍,多虧堂上四哥沒挑道理。

這日,弘晝集結了王府內所有的管事的聽喝的打雜兒的,打算說說話了。他先問長史都不阿道,喂!你說說,這回本王能去軍機處做首輔,就是做老大嗎?

也許這事有些問大了,長史雖是王府中的元老,也是黃帶子裡挑出來的能臣,即便是知道一星半點兒的,他哪裡敢張嘴就說出來?

他又道,那本王想與皇上老四哥那裡,再多要幾個侍衛如何啊?

長史都不阿這回說話了,王爺啊,您老麻伶兒的改口叫皇上吧。他磨磨唧唧地道。

什麼?叫王也隨你們一樣叫?想得倒是美!門兒也沒有啊……這個你甭管!

長史卻道,增派侍衛?可說不好,平日裡,甭管是親王郡王,能派侍衛的地方,數目字都得依照《大清律》,該多少就給多少,只可少,但不能多,您可別找沒影兒的事。下面人聽了後,先是跟著長史點頭,然後再一起搖頭,意思是說,肯定是沒戲唱,皇上不也要遵循祖制嗎?弘晝只好又道,宮裡的侍衛多如牛毛,哪個侍衛最厲害?不能比試嗎?不論是比布庫,還是刀槍棍棒,比成比不成的,他做皇帝,總得多給我倆人才啊,誰叫是我的阿哥呢?想至此,他膽子突然大起來。我既是親王,這天下也有我一份不是嗎?

王府大管事策爾阿,與長史都不阿,兩人平日從不在王府住宿,只是掛名號而已,就算他倆來偶然來一次也不會犯傻多管閒事,策爾阿索性只好往聰明瞭去說,他道,咱查查《大清律例》,不就結了嗎?

趕緊拿去!很快,一摞摞的文本冊簿,都堆到了緊跟著搬過來的幾張條案上。

策爾阿翻到《大清律例》中的王府典章言道,親王府人員的配備,與各府皆有相同。

這時,典儀官穆八也自家中趕來,他邊翻帳冊邊道,以您親王府的配備一般是:長史一名,頭等侍衛六名,二等六名,三等八名,共計二十名,您已經有三十名護衛了。

不是戈什哈(侍衛)嗎?怎麼變成扈魯哈(護衛)了呢?

只有在紫禁城內才能叫“戈什哈”,也就是過去的“戈轄”,您這兒只能叫護衛。

我哪來的三十個扈魯哈?……

五、六品典儀各二、牧長二、典膳一、管領四、司庫二、司匠、司牧六個。

到底是養牛養羊?還是養一堆子的司牧長?

您別給莊院刨出去啊,事可多著呢?不放雞放鴨、牧放牛馬豬羊啦?

得,還沒怎麼著呢,人就這麼多了?是不是還有一堆的廢物呢?弘晝嘬著牙花子道,不行送他們當漢軍去!接著念!……

典儀官穆八將手指吐了口吐沫又翻開一頁道,按照規制,親王世子也要單配人員,除二、三等護衛各減二名之外,其制亦與親王相同。

嗯,聽明白了,合算我孩珠子搶走了扈魯哈。他連連搖頭不滿。接著數吧——

長史一(王府管家)位,是由內務府委派到王府當家的最大官員。

什麼?你最大?那我往哪兒擺?都不阿過來,跪下!弘晝忽來了脾氣。

一見都不阿跪下了,這可叫站著的大管事等甚是尷尬,自感沒趣,也不敢說道什麼。

王爺,人家平日也不常來呀。典儀官穆八歷來是老好人。

這倒是,我知道他不管事,行啦,起來吧,王跟您逗著玩呢,不興急眼啊哈哈!弘晝剛打了一下,又塞塊冰糖。他明白,這些個騷幹零碎,誰也得罪不得,都是“經年的老耗子——各有各的來路”。其實他知道,王府中的紛煩百事,都由“管事”主掌,而大管事策爾阿與長史都不阿,平日從不來王府,只是在遇有婚喪大事時,方才在王府露露面而已。而一切事務實權,概由“管事”——“大管家”才是名副其實,都為三品頂戴(即亮藍頂子)。

乾隆帝為何要跳河?

和親王府內的各色閒雜人等,在銀安殿前擠得熙熙攘攘,滿滿當當的活像個集市。弘晝站累了,便坐在太師椅上犯困。見王爺沒喊停,典儀穆八隻好繼續念下去了

除內眷住得內院歸太監們管責範圍,府中其它的一切事宜,皆歸管事官去打理。另外,莊園處一般配六名官員,其中的辦事官員都屬從五品。回事處一般配五名王府官員,是些五、六品官衣官帽等級。還有隨侍處要配十名服務官員,都是從三品起到無品的“拜堂阿”。司房的五、六個人額,專理日常出納、進項。大祠堂,也就是家廟,也配備了三至四名辦事的,以老宮殿監為首,另配二、三個“蘇拉”,負責灑掃祠堂內外,除去逢初一、十五之朔望日,逢年節時祭祖祀神,以及祖宗忌辰日都要燒香上供,等等……弘晝此時,又蒙睡意,已打起了輕聲的呼嚕……穆八見狀,趕忙後退幾步,從小老公手裡接過茶緊著呡了口,清清嗓子繼續念道,不論皇上庶民,“膳食乃應天之必須”,膳房為有主廚、副廚、下手一十五名……

那麼多啊……弘晝忽然又醒了,連嘴都不張的說道,可氣啊,茶房也要四人,老子一天能喝幾盅茶水呢?《石頭記》中管那些大口灌茶的人叫做“飲驢之飲”……趕緊唸吧……

花園包括暖窖,與大書房和小書房皆要各配人十名。更房僱用十人;隔日輪流值夜、巡更和清晨灑掃內、外院落。東馬圈管理媽子、丫環跟隨出門乘坐的舊式騾轎車,和飼育騎乘的馬匹;啊哈轎伕在十名以上。本王府“關防院”(內院)的太監共為二百六十人……

這哪是王府啊?不成老公家了嗎?叫他們滾!養活那麼多不全和人,這不是要我命嗎?

穆八笑著提醒他道,王爺,是“本王”。

廢話!本王的命難道不是我的命嗎?真是的……簡直就是一堆兒遲累!拿過來!我自個看吧,亂七帶八糟的?本王可是渴壞嘍……養活好幾百口人,沒人讓口茶水!一個個臍兒似的。他隨意瞥了一眼冊簿,用手翻翻,見下面仍有很厚的宣紙頁……穆八隻好接下去唸道,這其中還有首領太監二、回事太監三、小太監七、散差太監三、“婦差”(王府呼媬姆為“婦差”或“媽子”)約四十人,“使女”(又喚丫環)八名……

弘晝聽至此道,我這又不是開窯子!但攝於站於不遠處的嫡福晉的那一對無神而又刁鑽的眉目,他沒敢再接著說下去。

……園寢用人,少說十名。已故皇帝的墳叫作“帝陵”,王爺的叫作“園寢”。

弘晝攔住他道,停停停,這可就用不著我了,老祖兒皇陵自有皇上四哥盯著呢,我祖上就是他祖上嗎?省心最好,哎呀,這些老輩人總算都滾蛋走人嘍……

……檔子房主要是保存“老檔”及其他文件,並嚴格管理王府“包衣人”(家人)的人丁生注死銷一事,詳細登記在花名冊上。司禮房,專司祭祀禮儀,如讀“祝版”(滿語祭文)及司“百壽圖”(親友生日表)及各先輩王爺、福晉誕辰、忌辰的“提醒”事務等……

住嘴!跪下!……穆老八,你還沒完沒了……什麼亂七帶八糟的?弘晝邊喊邊尋思,自己興許比皇上還累,他乾脆伸了個懶腰,躺在暖和的老爺兒照著的羅漢凳上,又迷糊著了……這回做的是噩夢,只見皇上的一雙眼睛正狠狠地瞪著他,他知道自己該收斂了,不然,也許額娘也擋不住皇上四哥的對他的“翻扯”,那才叫做“毛驢子咧嘴——真正要翻臉”呢。

不說弘晝在王府捯騰內務,咱回過頭來,再說被阿森阿從水中撈出來的皇上弘曆。

遇此劫難,大病多日。從此,弘曆不敢再玩水了,這次嗆水使得他的嗓子,很久都沒能順暢地喘氣,池內的淤泥味道,不論用什麼漱口,都難以去除,甚至一看見湖中的鯉魚,他都要受不了。病榻之中,他也終得到了一個啟示,那就是,生死之間即同“夢魘一樣”,所以,還應該比照阿瑪汗的做法,面對一切的挑釁,勢必施以刀劍!不僅要回答並面對挑釁,還要狠狠對待,弘晝與昭槤這些個沒用的混賬皇親們。幾日後,從他能開始吸食竇八苟的那一刻開始,在氤氳的煙霧中,他先想的是,那片水域裡那座尚未建園的名稱——後來的茜園

假若這一次自己真出了什麼事,當為大清國的最“稀罕”之事。所以一定要用這“稀”字,與曾經遭遇的怒怨之“怨”,謂之是“昔怨”之緣。遇如此大的挫折,終歸是家醜不可外揚,只好化將“惜怨”為“茜園”了。皆因曾經的失落。於是,他恆心已定,先要對宗室內的犯上者即刻給予制裁。所以,當他能走路之後,便將前朝皇上定製的“道家可來去隨意”等條文,乾脆地一概免除。因那天他在水中的一切,都被一個道士看得是清清楚楚,為以,他必須要初試鋒芒了,先要堵住他們的嘴。他依葫蘆畫瓢的仿照康熙爺的做法,命侍衛先將道士們一個個毫不客氣地趕出禁苑。道理是,先皇已然昇天,公事已然告罄,就請諸位趕緊的出去雲遊四方吧。當最後一位連牙都掉沒了的老道長前來詢問時,他轉話給他們說,“深宮皇苑,一切止談”,並給了他養老的銀子。之後,他長長地鬆了一口,儘管道教曾受到尊崇,但總不能超過對臧佛教的篤信吧?大清自開國就有對藏傳佛教的信仰傳統,所以蒙藏很快所屬,這一點道士們如何不知曉?所有的道士們,漸漸知道新皇上,決不似雍正爺在世時,把他們捧在手心,御前的王大臣,也不敢申飭他們半句,當他們被請出禁苑時,用小老公小石頭的話說,是“老道遇天道,個個緊溜號”。弘曆一聽便很快賞了他一個殿前主管。並命小石頭將禁苑內的老道的物事儘快清除,屆有賞賜。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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