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歲那年,我迷戀上一本書,一部劇,一個人。沒有這本書,我不會看這部劇,不看這部劇,我不會認識這個人。
這本書叫《紅樓夢》。
我曾經愛《紅樓夢》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我當時覺得萬般皆下品,唯有紅樓高。《紅》在我心中的地位沒有任何一本書能取代。
《紅》是清曹雪芹所寫的一部古典小說。這本書以現實主義為基調,以浪漫主義為寄託。但悲情主義卻是它的歸宿。《紅》寫盡了中國封建社會貴族階級由盛到衰的過程。人情世故、風俗禮儀、飲食服飾、詩詞歌賦、園林建築等等應有盡有,無不描述的細緻入微,堪稱是中國封建社會的百科全書。
如果我單單從文學藝術的角度欣賞它就好了,偏偏我是個痴子。我深深陷入其中的人物和情節裡不能自拔。我傾慕大觀園女兒們的才情,也感慨她們的遭遇,更痛心於她們的結局。特別是女主角林黛玉,我幾乎把自己視為她的知己。林黛玉身世悽苦,寄人籬下,又多愁善感。從她寫的《葬花詞》可以窺見她敏感的內心。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是她對嚴酷的現實更敏感的感觸。天盡頭,何處有香丘?——是她對渺茫前景的吶喊。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是她對悲苦人生的無奈。最終林黛玉未能與賈寶玉攜手一生而撒手人寰。這樣一個結局讓我深深地沉浸在悲傷裡。
我因喜歡此書,就看了87版電視劇《紅樓夢》,也是愛如珍寶。我居然把對林黛玉的情思寄託在裡面的林的扮演者身上。她可謂對林刻畫的最為成功。她把自己融入到了林的精神裡。我開始特別關注她。誰知第二年她罹患癌症出家,不久就去世了。這給了我重重的一擊。我開始變得特別憂鬱,也特別消極。似乎活在世上的動力沒有了。每天像一個活死人一樣勉強的生活。這樣的狀態持續了六年。我在二十歲那年寫下一首詩,極能說明我當時的狀態。
《惆悵詞》
人生如夢兩雲煙,秋露憐痕枝上懸。
入世而今七千日,寒來暑往二十年。
琴瑟悠悠急危弦,皎月盈盈忽遮面。
玉體嬌安昏欲睡,白雪紛紛驟門前。
堂前梅落胭脂薄,籬外松枯青色折。
何由朝氣成衰減,丹目花燭兩泫然。
青山隔盡平生意,綠水流傾半世歡。
若道人間惆悵客,凝眉豈止有納蘭?
就這樣惆悵了六年……
後來,我發現我再這樣下去肯定是要廢了,我下決心放下《紅樓夢》和關於它的一切。我換了工作,準備走出心傷的陰霾和憂鬱的狀態。但縱然不提,它依然是我的軟肋。不可觸碰,一旦觸碰,憂鬱的我就又回來了。
直到2013年,我遇見上帝,我打開了《聖經》…
我從小生活在基督教氛圍的家庭裡。媽媽是家裡第一個信主的。我也經常被她帶入教堂,但從未真正認識她所信的神。那一年,因著一場疾病,我被帶到祂的面前,在經歷到祂奇妙的醫治後,我的心漸漸甦醒。我開始想要認識祂,我開始如飢似渴的讀聖經。那時候大病初癒,什麼也不能幹,就天天躲在屋裡看聖經。許多的疑惑漸漸地都明白了。後來就踏上了讀神學的路,一直到現在都還在讀。讀聖經,上神學,讓我清楚知道我活著的意義,從前不過是盲目的悲傷,卻不知人生本該有大喜樂!
現在當我用屬靈的眼光再來看《紅樓夢》的時侯,我漸漸明白,曹雪芹作此書,用此名,不過要告訴人:人生如夢,再紅樓朱閣、錦衣玉食的生活,到頭來也是一場虛空。這與聖經傳道書的思想不謀而合。
曹雪芹是康乾時代的人,本來家境殷實,在江南算是大家。康熙六次南巡,曹家就接待了四次。但後來獲罪,家道中落。曹開始過著一種繩床瓦灶,舉家食粥的貧苦生活。從極盛到極衰的這種大起大落的人生經歷,使曹雪芹看到人生的無常與虛空。故此書中假借太虛幻境給無解的人生一個聊以自慰的回答。
曹雪芹感嘆青春易逝,年華易老,世間奸惡兇險,少有公平。人能留有純真赤子之心是難能可貴的。他筆下的賈寶玉、林黛玉就是典型的人物,他們與所處的社會環境格格不入,他們純真,不想被迂腐敗壞的世界同化和玷汙。他們又能改變什麼呢?還不是被無情的現實吞吃啖盡。沒有真信仰做支撐,人怎能靠自己脫離罪的包圍圈,更何況若不認識造物之主,不明白祂賦予人的積極價值,人不但無力為之,也不知為何為之,縱然是為自己的高潔的目的為之,也不知如何為之。聖經告訴我們,人人都是罪人,罪對人的轄制,人是無法逃脫的。佛教的避世觀教人離開人群,不與人相交,這顯然是違反人類發展進步的規律的。
曹雪芹對人生,對生死發出的叩問,不就是幾千年來人在不認識真神的狀態下對超脫於生死之外的追問嗎?曹雪芹有他的侷限性。曹雪芹時代,福音在中國社會只有極少部分的人接觸過,許多人還未來得及聽聞福音就去世了。但聖經上說,沒有聽過福音的,上帝也不按福音的標準審判他,祂自有另外公平的標準來進行審判。
虛空的虛空,凡事都是虛空。短暫的世界本就是虛幻的,人生就如黃粱一夢,但何時入睡,何時醒來,都由不得自己。入睡之時,是神造化你的開始,你在母腹中骨肉生髮、連絡。夢醒之時,是你肉身歸於塵土之日,靈魂卻如夢方醒,看見的比夢中的更真實。唯獨夢中,似幻似真,是一生的勞苦和喜怒哀樂的展開,雖然短暫而虛空,但只要歸於無窮的上帝手裡,祂要在其中栽種意義,祂要祝福成為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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