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0 让黛玉睡碧纱橱里,宝玉就在橱外,林如海会同意吗?

黛玉进入贾府,当天晚上贾母就安排她住在碧纱橱里。这个碧纱橱原来是宝玉的卧室,所以安排黛玉入住时,贾母需要“将宝玉挪出来,同我在套间暖阁儿里”,是让宝玉给黛玉腾地方。

让黛玉睡碧纱橱里,宝玉就在橱外,林如海会同意吗?

这个安排,当然是超规格地厚待黛玉,是爱女之心移到外孙女身上。宝玉呢,对给黛玉腾地方,倒是没什么意见,但他不愿跟贾母一起住,或者是特别愿意亲近黛玉,所以要求“就在碧纱橱外的床上”。

碧纱橱肯定是个好地方,但也不是绝无仅有,因为后文到了怡红院里,宝玉也有个碧纱橱。说白了,就是用碧纱,在房间里隔出一个小隔断,作为卧室和起居室。

让黛玉睡碧纱橱里,宝玉就在橱外,林如海会同意吗?

贾母的碧纱橱里,想必是设备齐全,条件优越,否则不会让宝玉住,也不会让新来的黛玉住。这个安排,林如海如果知道,当然不会有任何意见。可能引起林如海反对的,是宝玉就住在碧纱橱外。

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与一个异性表亲,同室而居,只隔一道纱帘。这安排是否不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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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这时候宝黛还小,还不到彼此回避的年纪。证据呢,就是贾雨村给黛玉当老师时,黛玉年方五岁,教了一年,贾敏病逝。算下来,黛玉进贾府只有六岁。宝玉比她大一岁,也只有七岁。六七岁的小孩,的确不需要互相回避。

但也有人反驳:《红楼梦》里的年纪是很靠不住的。书中写贾兰五岁,只比黛玉小一岁。但是在黛玉与贾兰之间,至少隔着探春、惜春、贾环三人,怎么也不可能只有一岁之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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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说法,都有道理。作品中人物的年纪靠不住,大概是多次修改,越改越小了。如果黛玉到贾府已经十二三岁,过不了几年就到成年论婚的时候,怎么还能在大观园里继续与宝玉朝夕相处?为了让他们朝夕相处,就不得不一次一次把起实的年纪改小,结果就是黛玉六岁进贾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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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不是六岁,或者说六岁的年龄与其他情节太过矛盾,这些问题无法深究。但宝黛初见,是否需要互相回避,或者说他们同居一室是否越礼,会不会引起林如海的反对(如果他知道的话),我们可探讨一下。

要探讨,不能脱离文本,必须联系上下文。安排住宿之后,贾母又送给黛玉一个大丫鬟、标配的小丫头和教引嬷嬷,接下来就该睡觉了。确实是黛玉在碧纱橱内,宝玉在碧纱橱外,但是这个细节,恐怕很多人没有注意到:“宝玉之乳母李嬷嬷,并大丫鬟名唤袭人者,陪侍在外大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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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的脾气,是喜欢年轻女孩子侍候,最讨厌年老的婆子。只要他稍有自主权,肯定不会让李嬷嬷陪侍。这时的安排,足以证明宝玉还是不解事的小孩子,完全没有避嫌的必要。

又会有人说了:宝玉还是小孩子,那他怎么会跟袭人“云雨情”?请仔细看看,“云雨情”发生,与黛玉进贾府,是紧接着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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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第三回进贾府,宝玉第六回云雨情。看起来,似乎情节上隔了不远,但是时间上,却一定隔了好几年。

虽然黛玉来到的第二天,就收到薛蟠打死人的书信,但这个时间显然靠不住。或者说,薛家进京,并不是短时间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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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钗进贾府时,书中写宝黛亲厚,“不想如今忽然来了一个薛宝钗,……”如果宝钗只比黛玉晚来几天或者几个月,能用“忽然来了一个”的口气吗?

后文黛玉生气,宝玉劝解,也有这句话:“亲不间疏,先不僭后”、“你先来,咱们两个一桌吃、一床睡,长的这么大了,他是才来的,岂有个为他疏了你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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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写《葬花吟》之后,宝玉又提到“当初姑娘来了……姊妹们从小儿长大的……倒把外四路的什么宝姐姐、凤姐姐的放在心坎上”,也是强调自己与黛玉的深厚感情,有长久的时间基础,是后来的宝钗无法相比的。宝钗只能与“姻亲”王熙凤为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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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雨情”发生在薛家进京之后,并且中间很可能又隔了一段时间。而这个事件之后跟着的,是刘姥姥一进荣国府。刘姥姥离去,周瑞家的回报王夫人,薛姨妈让她顺路送宫花。送到黛玉处,“黛玉不在自己房中,却在宝玉房中,大家解九连环玩呢”。这时候宝黛已经有了各自的房子,不再是同室隔帘而居了。宝黛年纪渐长,贾母当然会意识到需要避嫌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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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过来说,以贾母的阅历和睿智,如果黛玉进贾府时已经年纪较长,贾母会安排宝黛在碧纱橱内外、同室而居吗?贾母再疼爱宝玉,会在可能影响孙子与外孙女终身名誉的问题上,无原则地让步,任由表兄妹暧昧吗?

让黛玉睡碧纱橱里,宝玉就在橱外,林如海会同意吗?

再想想林如海,是因为自己身边环境不适合女儿健康成长,才不惜父女远离,让贾母去抚养黛玉。即使他不曾与岳母相处,也一定能从妻子贾敏的身上,看出贾母的教养水平。能让林如海放心的贾母,会顾忌不到嫌疑、让成年或近于成年的表兄妹同室而居吗?

贾母允许的,一定不会是违背礼数的,也一定是不会引起林如海异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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