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2 老舍《我這一輩子》:黑暗的社會,富貴是世襲的,貧苦也是世襲的


老百姓想過好日子,這在哪個朝代都是毋庸置疑的。可是當社會喪失秩序,法律不具威嚴,惡人隻手遮天,那些只想踏踏實實過日子的老百姓的命運又被誰憐惜?他們既非燒殺搶掠的劫匪,又非偷奸耍滑的小人,勤勤懇懇、任勞任怨,一輩子倏然已過,到頭來兩手空空,食不果腹,又是誰將他們推向深淵?大時代下的小人物,猶如汪洋大海中的一葉扁舟,命運半點不由人。

老舍《我這一輩子》:黑暗的社會,富貴是世襲的,貧苦也是世襲的

黑白不分的世道,"我"的人生不由"我"做主

老舍在《駱駝祥子》中講了車伕祥子的故事,祥子的衣食寄託在車上,車在大街上來回跑,大街上來回跑的還有巡警。《我這一輩子》講的是巡警的一生,在老舍筆下,"巡警和洋車伕是大城市裡頭給苦人們安好的兩條火車道"。

亂世之下,當兵的釋放野性依靠搶東西才能餬口,巡警要穿著文明的外衣忍飢挨餓。"我"是一名巡警,一個月六塊錢的收入買斷了"我"的春夏秋冬。"我"親身體會到沒有背景的人在這社會上是沒有出路的,為了活下去拼盡了全力。

老舍《我這一輩子》:黑暗的社會,富貴是世襲的,貧苦也是世襲的

"我"親眼看到一群兵,他們在黑夜裡殺人放火,他們在白日裡維護治安;"我"親眼看到一批官,他們在講臺上正氣凜然,他們在宅院裡迎來送往;"我"親眼看到一夥人,他們坐著頤指氣使,他們站著卑躬屈膝;"我"屬於這樣一類人,我們日日起早貪黑,我們天天忍飢挨餓,我們穿得像模像樣,我們被罵的裡外不是人!

搶劫的可以吃飽飯,當官的可以養姨太太,是個領導都有油水撈,這就是"我"所生活的時代。社會就是如此,"我"有什麼辦法?為了養家餬口,"我"兢兢業業,不敢偷懶。"我"本是吃著公糧的巡警,一個命令下來"我"就成了某個官員的門衛,一個個命令下來"我"就輾轉到一個個大門口。

老舍《我這一輩子》:黑暗的社會,富貴是世襲的,貧苦也是世襲的

當"我"老了,我不敢想頤養天年,可"我"萬萬沒想到,因為"我"留了鬍子就把我一腳踢出了隊伍!二十多年的奉獻到頭來沒有一絲回報。"我"自問這一生沒有違法犯罪,守住了規矩,無愧於良心,怎麼會落得這樣一個結局呢?

農民想要土地,駱駝祥子想要一輛車,"我"想要死時能有個棺材板,怎麼就這麼難?

沒有希望的世界,苦難只會代代重複

"我"原本也是個手藝人,可"我"的手藝跟不上時代的變化,"我"的遭遇不但沒得到旁人的同情,反而是不少人說三道四、指指點點、歪曲辱罵!當巡警,這是"我"萬般無奈之下唯一的選擇。

老舍《我這一輩子》:黑暗的社會,富貴是世襲的,貧苦也是世襲的

"我"做了一輩子的巡警,工資也不過是從六塊一月漲到九塊一月,這份職業有什麼出路呢?"我"從自己嘴裡省下來少得可憐的錢,妄圖用這些錢教"我"的子女受些教育,有個好點的出路。姨太太一盒香粉都要五十塊,我省下來的兩塊錢哪裡夠孩子的學費呢?

"我"是巡警,厭惡巡警,我希望我的孩子不會成為巡警。可社會沒有給孩子旁的出路,結果兒子當了巡警,女兒嫁了巡警,兒媳婦的孃家都是巡警,生了個孩子會不是巡警?

老舍《我這一輩子》:黑暗的社會,富貴是世襲的,貧苦也是世襲的

老舍的《月牙兒》中,母親是暗娼,暗娼的女兒還是暗娼。《駱駝祥子》中,老馬是車伕,孫子小馬不死也會是車伕,祥子的孩子不死還會是車伕。黑暗的社會里,上層階級的富貴是世襲的,下層人民的貧苦也是世襲的!這就是這個世界的道理!

我在網上看到好些年輕人不懂得珍惜現在的生活,敲著鍵盤對改變了這個社會的人歪曲辱罵。這是你們在受教育之後才會打字,如果你們連受教育的機會都沒有,誰又會給你們發表意見的權利?

老舍《我這一輩子》:黑暗的社會,富貴是世襲的,貧苦也是世襲的

社會的良好發展才是小人物擺脫不幸的最好途徑

老舍在《駱駝祥子》的結尾這樣概括祥子的一生:

體面的,要強的,好夢想的,利己的,個人的,健壯的,偉大的祥子,不知陪著人家送了多少回殯;不知道何時何地會埋起他自己來,埋起這墮落的,自私的,不幸的,社會病胎裡的產兒,個人主義的末路鬼!

人活著,誰不想體體面面?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沒有飯吃的社會,小人物如何擺脫個人的不幸?

《我這一輩子》中,老舍這樣結束"我"的一生:

我等著餓死,死後必定沒有棺材,兒媳婦和孫子也得跟著餓死,那隻好就這樣吧!誰教我是巡警呢?我的眼前時常發黑,我彷彿已摸到了死,哼!我還笑,笑我這一輩子的聰明本事,笑這出奇不公的世界,希望到我笑到末一聲,這世界就換個樣兒吧!

黑暗的社會沒有光明可言,個人的聰明如何與強大汙穢的社會作鬥爭?小人物的才智只會在現實面前被磨滅得乾乾淨淨。

《月牙兒》中,"我"更是對社會徹底放棄了希望:

監獄裡是個好地方,它使人堅信人類的沒有起色;在我作夢的時候都見不到這樣醜惡的玩藝。自從我一進來,我就不再想出去,在我的經驗中,世界比這兒並強不了許多。我不願死,假若從這兒出去而能有個較好的地方;事實上既不這樣,死在哪兒不一樣呢。

老舍《我這一輩子》:黑暗的社會,富貴是世襲的,貧苦也是世襲的

車伕、巡警、暗娼,是他們組成了底層社會。他們最初也曾對那個社會充滿嚮往,對未來的生活有過美好規劃。然而,那個社會又回報給了他們什麼?是血汗的壓榨,是肉體的侮辱,是尊嚴的踐踏!

小人物往往孤單無助、渺小可憐,當時代起了大波瀾,他們更是如浮萍一般不得安生。只有當社會穩定,他們才有紮根的可能;只有當社會發展,他們才有生長的空間;只有當社會光明,他們才有改變命運可言。

時代不缺小人物,但不一樣的社會可以減少很多悲劇發生。生在當代,我們不僅要慶幸,還要為了不出現更多的"駱駝祥子"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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