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8 憶八0年前後的平遙中學、和順一中

憶1978的平遙中學初中

程振華

1978,一個當代中國具有深刻印痕的年份,也為我們這一代人開啟了歷史的機遇。

之前的小學生活,也是可以說色彩斑斕。紅小兵,學毛著,反潮流,批判稿,農業勞動,批林批孔,雖然小小年齡,卻也不亦樂乎。

1978,撥亂反正,百廢待興。平中恢復招收初中生,點燃了一批農村少年的希望。於是乎,告別兒時的夥伴,背起求知的行囊,滿懷對未來的憧憬,踏入了全縣最高學府——平遙中學。

那是一所令人敬畏也令人自豪的學校。且不說它歷史悠久,且不說它聲名遠播,就它一重又一重的、高低起伏的、寬闊幽深的校園,就足以彰顯它作為高等學府的宏大氣魄。更不用說它那當時少有的教學大樓,寬敞明亮的教室,嶄新的課桌凳,多麼美妙的學校。對比我們原來的學校、教室、桌凳,實在是無可相比的。

由於是第一屆初中學生,我們有幸遇上了學校的一批名師,因為首批,學校配備了強大的教師陣容,像地理楊儀定老師、英語王成修老師,在全省都是名師,這是我到教育局機關工作以後才知道的。數學老師的嚴謹、語文老師的深刻、化學老師的流暢、政治老師的風趣幽默,特別是英語學科,我們有幸聆聽了許、高、郝、王四位老師不同風格的講課,而且由於教師時有調整,我們在三年中接觸了為數甚眾的老師,受益無窮。

那個時期的教育是正規,各門學科都開,都是專職教師;各項活動都搞,都是鄭重其事,比現在的素質教育要好得多。競爭也是激烈,據說教導處因此而對一些學科教師每天的作業量做過具體規定。而在老師的評價中,全都是來自農村的105班學生好像只有學習可以是最自豪的,年級組織的各項活動,如文體活動,都令人汗顏。

那是一個物質貧乏的年代。最刻骨銘心的記憶是吃飯。兩天才能吃一頓白麵,25%的細糧伙食,簡直是美味佳餚,很難見點葷。高粱面裡摻榆皮面的擦面,紅黃一體,然後放在冷水裡,很光滑明亮的過水麵;還有白色玉米麵,至少和白麵外觀上是一樣的,真是糧食專家的傑作。最經常吃的是窩窩頭,一日兩次,有一段時間還將玉米麵和高粱面摻在一起吃麵鈑,菜湯上漂浮著一層油汗(蚜蟲),大概就是免費賜予的葷味吧。由開始的個人排隊打飯,後來改為小組打飯,一組一隻桶,一個盆,輪流打飯輪流分飯,大家眼盯著自己的碗,公平原則得到了完美體現。

那是一個艱苦奮鬥的年代。匱乏到連紙張都缺乏,白領紙都不能管夠用。習題都是課代表抄在黑板上,一版又一版。資料幾乎沒有,如果擁有一套上海出版的數理化自學叢書,那將是莫大的榮耀。我沒有住過學生宿舍,但被子曬在房頂上確實見過,也算是時代特色。雖然生活艱苦,但那時沒有比較明顯的貧富差別,所以沒有苦的感受,都是樂觀向上的,記得那時有一個口號——八十年代,立志成才。

那是一個封閉保守的年代。男生和女生即使同桌,幾乎也不說話。為此,記得班主任曾專門開過班會。不像現在,學生一點也沒這回事兒,非常的自然大方。大概當時多數男女生說話會臉紅,也許還結巴。倒是背後男生給女生起外號(不知女生是否也給男生起),現在趕時髦的話,也許也能稱得上非物質文化遺產吧。

有一個樂趣是喜歡看城隍廟街每逢五(初五、十五、二十五)的趕集,課間時間看賣自行車或者賣牲畜什麼的拉皮條,一會兒勸買的,一會兒勸賣的,當時覺得很有趣。還記得103班在教學樓前的花圃,奼紫嫣紅,增添了勃勃生機;通向校園西側路旁的丁香樹,開滿了白色的花,後來讀到現代派詩人戴望舒的《雨巷》一詩,對詩中的“丁香姑娘”有了具體的意象感受。

初中畢業,多數同學上了高中;當時學校在全晉中地區招一個重點班,我們初105班學生最多。而我抄小路上了太谷師範,記得當時全校有18名同學上了太谷師範,我們班就有11名,大約是農家子弟的緣故吧。三年又回到了家鄉,見證著家鄉教育的發展歷程,平遙中學舊址已成為平遙文廟,學校遷建成為一所現代化學校。

據平遙中學一些中老年教師說,初105班很長時間都是學校的一個突出的榜樣,包括這一屆學生。聚會上已是八十一歲高齡當年的政治王珍老師講到:我們這一屆學生成長的三十年,正是我們的祖國大發展、大繁榮的三十年。我們生逢其時,有幸成為平遙中學在恢復高考後的首屆初中生,也有幸與共和國的改革開放同成長。全班50餘名學生,現在,大約有一半的同學在平遙;而走出去的同學,遍佈榆次、太原、北京、西安、鄭州、深圳、青島等大城市。無論在家鄉的,還是在外面的。絕大多數事業有成,成為本單位或行業的佼佼者。

和順一中1979之記憶

白瑞宏

1979年7月的一天,暑熱中飄灑著綿綿細雨,小學班主任蘇緒昌老師領著我們走了15華里山路來到縣城,參加和順一中首次在全縣範圍內選拔九十名初一重點班學生的考試,在這之前,各公社小學都預選出了優生。

我懷著好奇與神秘,推開了和順一中那爿簡陋而斑駁的鐵柵欄門,第一次走進了比我們溫源小學大很多的校園,迎面高大的兩層教學樓,頗顯威風,穿過樓廳,偌大的四合院展現在面前,東西兩面的一長溜排房整齊劃一,我們小學的教室是三間五間,如今看到這幾十間房子連成一排,著實令人吃驚,一條筆直的爐渣甬道直通遠方,路兩邊楊柳依依綠意翠翠,校園南端有好幾排房子,入學後知道就是住校男生的宿舍。我被如此宏大的學校吸引住了,坐在高大寬敞的教室裡考試信心百倍,一上午就考完了數學語文兩科,走出考場,我堅信自己一定會再次走進這座註定讓我魂牽夢繞的母校——和順一中。不出所料,我順利地考入了和順一中,在初52班度過了令人難忘的三載學習生涯。

《學校院落》

1979年9月,我去和順一中報到,從槐樹街往西走二三百米,和順一中坐北向南的大門赫然出現,四根高大的磚混水泥方柱,外面裹著一層水洗的小石子拼成的菱形圖案,柱子頂端還建有優美的鬥冠造型,兩扇簡陋矮小的鐵柵欄大門,基本上看不出原來油漆的顏色,有很多紅纓槍長矛狀造型,在西側的門柱上掛著一幅木質長型校牌,上書白底黑字的行楷大字“和順一中”。

大門的東西兩邊都是整齊的排房,每兩間或三間隔為一個辦公室,遠遠望去像一個個精緻的盒子。

大門的西側是兩間大的門房,由邢村人鞏世榮師傅當門衛,年紀有五十多歲,長方臉上呈現出微紅色,脊背略略駝著,待人和藹,管收發報刊雜誌,兼有打鈴的職責,那時候,只有教學樓內裝有一個電鈴,除上下課外,其餘的起床、出操、預備或遇上停電,都由老鞏師傅打擊掛在圖書室門前的樹上的一截鐵軌,悠揚的鈴聲於是迴盪在整個校園上空。往西的一長溜坐北向南的排房分別是學校後勤處的辦公室、文印室、保管室等,時任總務主任是左權籍張慶順老師,白崇智老師擔任總務會計,白向忠老師是文印員。

大門的東側也有一處兩間大的房子,和西側的門房正好對稱,這是學校的體育教研組兼器材室,那時,全校只有常福廷、李正昌、冀玉堂三位體育老師,特別是李、冀兩位老師,一高一矮,年輕有為,幹勁十足,全校的兩操一活動在北操場搞的生龍活虎、有聲有色,每年一度的校運會高手雲集、精彩紛呈,許多校紀錄如今也很難打破,兩位老師功不可沒,記憶尤深的還有,每逢校運會開幕式和閉幕式時,代高中物理的曹用沛老師(天津人),雖然身量不高,但是聲音洪亮厚實,充滿磁性,鏗鏘有力,頗有播音員的風範,他用標準的普通話宣佈著運動會上的一條條程序,“運動員入場、校長致開幕詞……”,第一次近距離地聽到類似收音機裡的聲音,令我熱血沸騰激動萬分。

大門的東邊也是一長溜坐北向南的排房,分別是學校會議室(電視室)、校長室、教導處、團委會等行政機構,時任校長鞏來曙老師,三奇村人,穿著洗的發白的藍色中山裝,年近花甲,中等身量,華髮褐面,講話有條不紊,富有邏輯,底氣十足,1978年6月—1980年12月擔任和順一中校長,任職期間,給北大哲學系畢業的黃學詩老師摘掉右派帽子並落實政策,把學校的工作重心由“學工學農學軍”轉到教書育人的正確軌道上來。副校長是裴智彥老師,三奇掌村人,富有激情,工作熱情,口才很好,1978年10月—1982年12月擔任和順一中副校長,短暫時期主持過學校工作。教導主任是平定人劉岐老師,團委書記是胡海江老師(女)。大門東面排房中還有一個不大的會議室兼電視室,只有兩間,裡面放著一臺二十英寸的黑白電視機,當時在和順縣還是少有的奢侈品,每到星期六晚上,老師和學生擠得水洩不通觀看電視節目,諸如《動物世界》、《大西洋底來的人》、《加里森敢死隊》等。

當時,母校最宏偉的建築就是兩層高的教學樓了(後來俗稱“舊樓”),距離大門20米處,一條爐渣甬道直通其北門,它就像一位敦厚的長者,默默地慈祥地把渴求知識、渴望成材的莘莘學子都攬進自己寬大的懷抱,經過數年的辛勤哺育,放飛了一朵朵的希望,實現了一代代的夢想。

帶有蘇聯建築風格的教學樓,磚牆厚實,樓體堅固,到1979年,已歷經二十多的風雨剝蝕,門窗亮黃色的油漆猶在,紗窗已破,但窗戶扇閉合自如,門把手生鏽,但依舊結實耐用,畫著斜方格的水泥地面,依然完好。教學樓兩層共16個教室,靠樓道樓梯處兩側分別有8個教師辦公室,高中生都在二樓上課,初中六個班全在一樓就讀,一層西面還有物理、化學實驗室,我們52班的教室在一樓的東南角。

穿過教學樓,是一條用爐渣石灰鋪成的人行甬道,從教學樓到校園的最南端,長約300米,甬道兩旁栽著亭亭的楊樹和婆娑的柳樹,教學樓南的門前,東西各有一處花池,到了春夏季節,奼紫嫣紅,一片生機,花池前立著一排閱報欄,是學生們瞭解國內外時政消息並增長知識開闊眼界之地。同時教學樓南門前的廣場,也是全校舉行大型集會和召開全校師生大會之處,如開學典禮、表彰大會等,記得,高二年級學長崔彥平和學姐曹英作為優秀學生代表發言,他們文質彬彬學養深厚,言談中綻放出拼搏的激情、理想的火花,給全校學生樹立起一個又一個榜樣,激勵著和中學子暗下決心苦學成才。

這個名副其實的大“四合院”,北面為教學樓,西面有一長溜排房,有二十多間,是女生宿舍和女教工宿舍,門前有好花池和柳樹,這排房子的後面建有廁所、豬圈、垃圾池等;東面對應也是二十多間排房,分別是醫療室(校醫是李海亮)、教師宿舍、教工灶房等,東排房的後面還有一排房子是學生灶房和茶爐房,自行車棚在教學樓東牆的對面(那時候城裡的學生除了極少數幹部子弟能騎上自行車,其餘都是步行上學,諸如九京、邢村、南窯等跑校生才騎車上學),這個“四合院”的南面有兩座房子,被人行甬道隔開,東邊的六間房子是複習班教室(九十年代末的微機教室),西邊的六間房子是圖書閱覽室(後來的圖書閱覽室),大院裡安裝著單槓、雙槓、乒乓球檯等體育設施。

複習班教室和圖書室的後面有兩片不大的菜地,種著些玉茭、西紅柿、豆莢,山藥蛋、茴子白、胡羅卜之類的莊稼或蔬菜,秋後就踩成了兩條對角線相交的小路。因為這塊菜地緊挨我們男生宿舍,一到秋天,乘月黑風高之夜,我們宿舍總有幾位勇敢的“游擊隊員”偷挖幾棵胡羅卜回來,然後共享“勝利果實”,我們一致問心無愧,因為人常說:“一分耕耘,一分收穫”,雖然我們不曾耕耘,但是,我們宿舍的全體同學往菜地裡施了不少優質的農家肥。

男生宿舍在校園的南端,甬道的兩邊各有三排北房,每排房子有六個房間,排房兩端的房間較小,約一間房,一般都住著本班的班主任老師。中間的四個房間為學生宿舍,每個宿舍兩間房,幾根粗木樁和結實的木板結構而成的“大通鋪”,上面要住10—12人,一個人的床位就是褥子對摺起來的寬度,我們晚上睡覺的姿勢基本是側身,如果要想翻翻身,必須萬眾一心。記得一同學有尿床之習,入學第一天晚上就在床單下墊了塑料布,不料,第二天早上鄰鋪一同學卻“慘遭水災”,經過仔細認真的調查研究才明白,原來褥子對摺後,一邊厚且高,一邊薄而低,由於地勢傾斜的作用,只好“水往鄰鋪流”了。後來,我們都採取了“平整土地,加固堤壩”的措施,堅決杜絕了“洪水氾濫”。

我們52班的住校生是在擠著十幾個人的大通鋪上最早熟識的,陸續住過校的同學有:張志斌(黃獅堖)、劉慶榮(南安驛)、劉新榮(餵馬)、王乃軍(餵馬)、賈海江(大雨門)、鞏星海(泊裡)、王建榮(泊裡)、杜興軍(泊裡)、韓世斌(下石勒)、張勇威(下石勒)、侯佔忠(下石勒)、丁靜山(南李陽)、趙海明(青城)、劉彥亮(瓦房)、王和德(下莊)、白瑞宏(溫源)。

志斌少言寡語,老實厚道,酷愛學習,年僅12虛歲,是班裡年紀最小的同學,住了一個多月就退宿了,家裡在北關壇上租了一間房子,他姥爺專門做飯。劉彥亮也住了沒幾個月,因想家回瓦房中學唸書了,聽說後來也上了高中。趙海明住校有半年多,能說會道,家庭條件不錯,家裡給捎來的純牛肉包子,我們嚐了一口,可把我們香了好幾天,他也因為想家回青城唸書了,據說後來考上了師範做了老師。杜興軍到初二時,他父親在郵電局工作,想著接班,就退學回家,到郵電局送報紙了。王和德生性膽怯,個子雖高,經常受五十班兩個人的欺負,比如給王和德的臉盆裡小便,逼著王和德再倒掉,有了好吃的先給他倆吃,我們是敢怒不敢言等等,導致王和德在初二就退學了,後來聽說王和德在九十年代,也沒成家立業,就去世了。

到了星期六回家,要走十五華里的山路,小跑步需兩小時。剛開始跟著高中生蘇向斌(溫源人)、李彥明(泊里人)、李建中(泊里人)等大哥哥們走路,我們人小,幾乎是一路跑步,連喘息的機會也沒有,後來就是我和星海、建榮、興軍,相跟著回家,走北關過北河鐵橋,那時的鐵橋做工簡易,和瀘定橋差不多,只是沒有那樣的高度,橋面鋪著木板,縫隙很寬,兩邊也沒有擋板,只是鐵鏈和鋼絲繩扶手,我個子小,走在鐵橋上搖搖晃晃,特別害怕,每次過橋都要給自己鼓鼓勇氣,直到邁出最後一步,那顆咚咚跳個不停的心,總算才能落地。穿過河北村,到了劉家窯村開始上坡,然後是山路大廟窪、小廟窪(其實就是幾個盤山的大彎道),春夏時節走在山路上,滿眼都是望不盡的綠色,心曠神怡,各種野花千姿百態開放在路邊,飛鳥盤旋,蜂蝶飛舞,一片鳥語花香;冬季的山路,山上覆蓋著皚皚白雪,銀裝素裹,連綿不斷,只有彎曲的山路被行人、自行車、小平車踩踏碾壓出黃沙土的本色,像一條土黃色的飄帶蜿蜒曲折伸向遠方,引領著遊子歸去。走到後峪村西河時居高遠望,冬天的後峪村已是星火點點,後峪村的同學歡呼著回家了,我們也有了希望,再有三里地,就是溫源村了。後峪到溫源這條村路平坦無礙,來往行人較多,有焦化廠的工人、溫源中學的學生、普通行人等,內心就不因天黑而恐懼萬分了,二十分鐘後,到了機器轟鳴、燈火通明、亮如白晝的焦化廠,心裡萬分激動,不顧腿痠腳疼、氣喘吁吁,小步快走,透過村南的樹林,已經隱隱約約看見南街的房屋輪廓以及萬家燈火的溫馨,家裡祖母和母親早已給我準備好了熱乎乎的飯菜和盼兒歸家的愛子思子的脈脈親情。

週日在家,姐姐給我洗了衣服,母親給我準備一週的乾糧(烙玉米麵幹餅子)和酸菜(簡單炒一下,裝罐頭瓶,加鹽防止壞掉),下午兩點多,在溫源村供銷社等見泊裡的三個同學,揹著大包小包又走在返校的路上。

我們宿舍的同學關係密切,親如手足,剛住校的一個月,每個同學都很想家,晚上哭天抹淚的不在少數,都是十二三歲的孩子,晚上動不動就尿床了,很多生活的事情就處理不了,這時就更想自己的母親和家裡那盤熱炕了。慢慢熟悉了以後,住校的同學互幫互助,打水打飯,宿舍值日,能替同學分擔分擔,舍友的友情日漸深厚溫暖。

星海和乃軍都喜歡音樂,自己買的口琴,兩個人無師自通,都能吹出和聲的節拍,我只會吹單音,那時候流行蔣大為演唱得《牡丹之歌》(電影《紅牡丹》的主題歌)和《駿馬奔馳保邊疆》,要麼獨奏要麼合奏,偶爾我唱歌他倆伴奏,宿舍裡飄蕩著一群少年的無憂無慮和純真快樂。

我和星海接觸最多,有著共同的愛好,星海多才多藝,樣樣精通,我們晚自習逃學,從東後門鑽出去到對面的農機廠看黑白電視,還去糧食局二樓看過彩電,但糧食局會議室的燈很亮,我倆小毛孩一進去,許多大人用厭惡的眼神瞅著我們,後來就不去糧食局,改去農機廠了。週六不回家的時候,就去校門東側的小會議室和老師們擠著看電視。

世斌、勇威、海江、靜山,宿舍裡最愛學習,自己訂的學習時間和計劃,中午別人吵鬧,他們依舊巋然不動,靜山父親是醫生,家庭條件不錯,每天能喝上奶粉,(我一直到女兒出生也沒有喝過奶粉),勇威、世斌的父親都有正式工作,家庭條件相對也不錯,海江是農民家庭,很是節儉,因家遠很少回家,星期天就到糧食局遠方姐姐家住下,我們舍友也都去過。新榮、佔忠、慶榮、建榮、興軍皆農家子弟,誠實厚道,為人大方,樂於助人。

當時的晚飯是名副其實的清湯飯,少許小米和玉米麵成清糊狀,然後放入茴子白菜葉,最後煮進幾根玉米麵壓條,撒幾把鹹鹽,不見任何油星,幾乎沒有營養的東西,我們正是長身體的年齡,晚上九點多下自習後,舍友們都是飢腸轆轆,這時候家裡帶來的乾糧就起了重要作用了,舍友們趴在被窩裡互換著餅子和炒麵吃(炒麵是和順人到冬天時把玉茭豆、黃豆等炒熟,然後加入花椒粉、鹹鹽,在電磨上磨成面,困難時期,農村家家戶戶都要磨炒麵的),南鄉餵馬的同學炒麵特別好吃,裡面加入了炒熟的莜麥,有一股濃濃的黃莜麥和椒鹽香味,靜山在火爐上用一個搪瓷杯子燜大米吃呢。有時候,我們從宿舍後面的菜地裡,挖土豆胡蘿蔔,放在火爐裡烤著吃。民以食為天,千真萬確啊!

和順寒冷的冬天,考驗著我們。我們必須學會看火爐,晚上不會做火放炭,半夜火爐就滅了,老師怕我們煤煙中毒(我們宿舍還真有一次煤煙中毒的事情,所幸不甚厲害,只是感覺頭暈噁心,休息了一上午就去正常上課了),還不讓我們關嚴實窗戶,刺骨的夜風嗖嗖地撲進來,所以舍友幾乎都是穿著衣服睡覺,把腦袋矇住,要不半夜耳朵和臉頰凍得很痛就睡不著,後來採取用玻璃輸液瓶裝熱水來取暖,效果很好,有一次舍友的輸液瓶炸裂了,幸虧沒有弄溼被褥,否則可就麻煩了。初二時,我們看火爐的經驗在摸爬滾打中愈見豐富,會把握火候做炭,及時把煙筒的灰塵清除掉,晚上把火爐盤上撒上爐灰,防止煤煙洩露,冬天的宿舍就漸漸溫暖著十幾個求學的少年。

郜佔勝是九京人,每天風裡來雨裡去跑校,經常提著家裡帶的飯盒來宿舍吃飯,夏天把飯盒放在學生大灶火臺熱飯,冬天就把飯盒放在宿舍的火爐上溫著,佔勝性情隨和熱情,勤勞吃苦,到宿舍主動做不少事情,我們遇上吃窩窩時(中午隔天吃一頓饃饃),就和佔勝換飯吃,佔勝毫無怨言,佔勝帶的飯多是和順的酸菜和散面粥,偶爾是玉米麵壓條,吃起來滋滋有味,回味無窮。

郜宇欣住在他爺爺家(在校園的東南角,和白江蓮老師一排),斷不了來宿舍玩玩,我和宇欣是小學同學,他的父母親都是教師,當時在溫源教書。跑校生數李育柳來宿舍玩得較多,育柳生性活潑開朗,社交能力強,熱情待人,有時星期天就騎著自行車到溫源泊裡去轉悠了,還去過我家。堯村的愛生、佔明、建軍,有時遇上天陰雨下的惡劣天氣,中午去宿舍暫避休息,明軒、志剛、玉章、雙紅、奮勇、乃紅,也要去宿舍看看我們,我和星海等人去過奮勇的家,獨門小院,家裡有各種各樣的擺設,桌子櫃子靠背木椅,我都叫不來名字,錄音機電視,好氣派啊,簡直就是劉姥姥進大觀園了。遇到去南莊溝勞動或是冬天去南窯拉炭,經常要借鐵鍬、鋤頭、土筐等工具,跑校生總是千方百計地替住校生想辦法,小兵、志剛經常幫忙,志剛還從他家給我帶來酸菜、辣椒、吃食,幫我助我,同學真情,至今令我感喟不已。

劉濤拿著當時最時髦的半磚頭錄音機,聽鄧麗君的《在水一方》、《我只在乎你》,蘇小明唱的《幸福不是毛毛細雨》,比現在的人拿一部蘋果6S手機更顯眼更有派頭。溫越弘白白淨淨,有點小搗亂,言語不多卻很幽默,至今還在我的心中熠熠發光。李雲慶個子不高,卻是體育隊的強手,短跑速度快如閃電。劉紅斌是班裡最高的海拔,走起路來昂首挺胸,氣度非凡。祁乃紅在學習上總結的抄寫記憶知識點的方法,讓我受益匪淺。我的同桌是趙青,在靠窗戶的第二排坐著,趙青大方美麗,性格外向,能歌善舞,是班裡的文藝骨幹,後來和鄭麗芳是同桌,麗芳溫柔善良,不善言談,是個內秀的女孩,體育上有特長,跳高跑步很有實力,運動會的積極分子。記得悅青作為班級第一名的自豪,立新的文質彬彬,素紅的流暢的演講,瑞芳婀娜的舞姿,桂紅默默無聞地努力,巧鳳體育比賽的颯爽英姿,世紅的淑女氣質,慧英的美麗聰明,柯英的善解人意,向煜的沉穩實在,海風的外向幹練,冶鳳的精緻小巧,翠平的活潑可愛,林秀的玲瓏剔透……那個時代,社會相對封閉,男生與女生是不說話的,靠悠遠的記憶來描述各位同學,一定不會恰如其分,所以我對其他沒有提及的女同學就缺少發言權了。

我們初52班2002年初中畢業20年聚會後,同學的友情日漸增溫,原來有時在城街碰見還不好意思打招呼,現在我們增強了溝通了解,同學們家中有婚喪大事都能去幫忙捧場,彰顯同學友愛之情,同學們在生活中有了憂愁煩惱也能相互傾訴,及時排遣釋放,有了激動快樂的事情能共同分享,愉悅身心,人與人之間的互助合作通過同學們的不斷接觸得以發揚光大,同學之間的真情是永遠也說不完道不盡的啊!

《伙食故事》

1979年,和順一中住校生的伙食費是每月定額9元,半月買一次餐證,學校還給家庭貧困的住校生每月補助1.5元—5元不等的助學金,不少家境貧寒的學子得以在和順一中順利求學,最終用知識改變命運併成為建設國家的人才。每天的伙食是份飯制,餐證用牛皮紙製作,有64K大,上面印著15天的格子,每天分早、午、晚,每打一次飯,管理事務的人在對應的格子裡畫一槓。當時,由於物資匱乏,供應緊張,我們的伙食與現在比起來的確不能同日而語。早飯是清澈的散面粥,米幾乎粒粒可數,和玉米麵糊糊差不多,吃得菜是土豆條或茴子白絲開水煮熟,撒些鹽拌起來,土豆條在大鐵鍋裡放的時間較長就開始氧化,顏色總是黑乎乎的;晚飯通常是更加清澈的玉米麵粥或加鹽的米湯裡泡幾根玉米麵壓條,又稱“和子飯”。因此,上完兩個小時的晚自習後,我們都是飢腸轆轆,家境寬裕的同學,家裡能捎些乾糧,無非是玉米麵餅子(烘乾的)或窩頭,一般的同學,都自帶炒麵(玉茭豆炒熟後磨成的面,加鹽和花椒粉)來充飢。班主任老師晚上查宿舍時,我們一般不會發出任何的聲響,因為吃炒麵時,既不能講話更不能說笑,如違犯此規則,要麼嗆鼻子要麼產生“噴霧”。午飯有點變化,兩個窩頭或一個蒸饃(相當於現在的三個饃饃)外加一碗湯菜隔天交替出現,常常期盼幸福的“饃饃時光”,最最難忘苦難的“窩頭歲月”。偶爾趕上過節日或學校舉行大型的活動(校運會之類),我們也能嚐到少許的葷味。

也有炒麵和乾糧告罄之時,這時,我們就想到了“混飯”。經過集體考察醞釀,須派遣一位膽大心細、臨危不亂的同學(基本上具備《紅巖》中“江姐”的品質)去“混飯”,先把兩個大碗緊緊地套在一起,夾在腋下,外表看很象一個碗,然後,裝出一副誠實可靠的模樣,遞上餐證(同時口袋裡還預備著一個餐證,以防萬一),事務人員不加理會就畫了槓,只要進入夥房,兩份飯就端回了我們的宿舍。有時候,我們就乾脆在餐證上抹上點蠟,打回飯後,把筆跡擦掉,再去打一份。但是,午飯輪上吃饃饃時,大師傅和事務管理人員的警惕性很高,個個都是虎視眈眈的神態,就象美國總統的貼身侍衛,不敢有絲毫的閃失,見此情景,我們也就不敢輕舉妄動了。

有時,灶房的飯剩下了(多是早晚),大師傅就熱情地告訴一聲,男生們蜂擁而至,名曰“加飯”;做散面粥時,結在鍋底的“鍋巴”,往往也能成為我們的風味美食。

劃餐證的工作一般由司務長張慧濤老師負責,(是我同學張國萍的父親),時年四十五六歲的樣子,張慧濤老師性格溫和,勤於職守,待人熱情,心懷大愛,曾幫助特困生張海珠渡過難關,順利讀完高中。另一位劃餐證的老師是司務會計家住堯村的老劉大爺,華髮滿頭,鬍子拉碴,高度近視,戴著比啤酒瓶底還厚的眼鏡,說話時嘴角的唾沫不斷,學生們“混飯”時,都是趁著老劉劃餐證時,不過,也不要低估老劉大爺,看似芝麻糊沾滿的眼睛卻時時刻刻充滿了警惕性,往往“混飯”的成功率也不是很高的。

學生大灶的大師傅們,因為學生“混飯”、或打飯時給量的多少,也常與學生鬥智鬥勇或發生爭執,白海水、張彥修、任海江、李栓醜等師傅差不多是四十來歲的中年人,一般與學生髮生衝突不是太多,年輕氣盛的劉慶祥、張佔文師傅動不動就因為打飯時,把舀起飯菜的飯瓢或飯勺準備往學生碗裡盛放前又抖了一下,導致飯菜量減少,與高中的男生們就有言語衝突或推搡之舉,場面雖頗為熱鬧,但雷聲大雨點小,大多時候都是不了了之,但帥哥師傅毛建國年輕貌端,是女生心目中的白馬王子,與學生卻相處融洽。不過,打飯時也偶爾會出現一些看情顧面的狀況,李栓醜師傅老姐姐是我家鄰居,來一中之前就認識我,每到輪上打菜時給我的勺子總是滿滿的,在中國這個人情社會存在此類現象的確在所難免。

在大灶房的南端,是又一個學生最為集中的地方——茶爐房,這裡也是全校唯一的水源供應地,熱水是分時段供應的,早午晚飯時及晚自習後,學生們打水時擁擠不堪,(住校生都買不起暖壺,直接用搪瓷缸打水),有倒在身上熱水了、有踩了腳了、有把碗打了等等,叫聲四起,熱鬧非凡,九京人李吉成師傅是學校的茶爐工,個子不高,結實敦厚,性格直爽,看見此種情況或學生浪費開水現象,就要大聲批評一頓並立即制止。

我於1979年考入和順一中初中52班,在此度過了三載春秋。1990年,我再次邁進母校的大門,是以教師的身份在母校工作,如今,我早已身為人師,與母校曾朝夕相處十四年。我經歷過母校昔日的樸素、清貧、歡樂,目睹了母校今日的典雅、厚重、活潑。

一轉眼,離開故土辭別母校已有一十二載,對於母校——和順一中,迄今都充滿了溫暖的懷念和感激,是母校,開闊了我的眼界和心胸,培養了我的品位和覺悟;是母校,使我從一個農家子弟成為一名食俸舉子,使我從一個懵懂無知的少年成長為一名播撒智慧的使者。

每當假期,我回故鄉短暫休憩,路過母校——和順一中時,才猛然發現十多年前記憶的模樣已然陌生,就像長江的中華鱘必須回溯到上游產卵一樣,我深潛的追念必定和母校息息相關且化為千千心結。

母校無數次依稀夢裡,母校多少回晰顯情衷,母校與我彷彿有著慈母與兒女那樣血脈相牽的情愫,總也割捨不斷。

那一段難忘的少年情懷!

憶八0年前後的平遙中學、和順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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