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3 朱生豪的情话动人在哪儿?

在花丛中打野


但愿人长久王菲 - 菲靡靡之音

民国时代,才子佳人辈出,有我们熟知的徐志摩、梁思成、沈从文……

但有一个人,比徐志摩浪漫,比梁思成有趣,比沈从文深情,他为妻子写下的无数情话,感动了无数人。

在他年仅32岁的短暂生命里,不仅用一支笔翻译了31部半180万字的《莎士比亚剧集》,还为妻子写下了540多封情书。这个人就是朱生豪。

他赤子情深,堪称世上最会说情话的男子;他才情横溢,莎士比亚剧集在他笔下锦上添花。

▲ 朱生豪与宋清如在上海拍的结婚照。

有人说,民国四大情书:沈从文的《湘行书简》、鲁迅的《两地书》、朱湘的《海外寄霓君》、徐志摩的《爱眉小札》,但看完朱生豪的情书,才发觉沈从文是深情无措的稚子,鲁迅是温情别扭的硬汉,朱湘是温柔委屈的书生,徐志摩就是个自以为是的小白脸。

朱生豪的情书给人的感觉,就像他在某一天清晨醒来,随手拈来的一句话:“醒来觉得甚是爱你。这两天我很快活,而且骄傲。你这人,有点太不可怕。尤其是,一点也不莫名其妙。

可是,若不是遇见生命中的挚爱,朱生豪绝写不出这么多激荡着浓郁爱意的情话来。

在这之前,他还是个家境贫寒、父母早逝,从而变得寡言木讷的人。“一年之中,一整天不说一句话的有一百多天,说话不到十句的有两百多天,其余日子说得最多的也不到三十句。”

功夫不负有心人,通过发奋学习,他17岁保送杭州之江大学,享受奖学金,主修中国文学,辅修英文。

▲ 之江大学是1845年由美籍教员创办于杭州的基督教教会大学。1952年,全部并入浙江大学。

朱生豪从小就天资聪颖。大二时加入“之江诗社”,其才华深得老师和同学的称赞。社长夏承焘老师说他的才华古人中只有横空出世的苏东坡能相比,于是有了“之江才子”的美称。

也就是在之江诗社,他遇见了自己生命中的光,一生的最爱——宋清如。

▲ 之江大学1932年中国文学会合影(右一为朱生豪)。1931年11月,国文系与教育系的诗友,发起成立之江诗社。  

1932年,刚躲避家里逼婚的宋清如以不要嫁妆的条件如愿入读之江大学,当时她听说之江诗社有个才子叫朱生豪,诗写得很好,便写了一首《宝塔诗》去加入诗社。朱生豪仔细看了一遍,朝她笑了笑,宋清如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殊不知他已对她一见倾心,他说:“不须耳鬓常厮伴,一笑低头意已倾”。从此,两人开始书信往来。

▲ 宋清如

然而在遇见宋清如之前,朱生豪是出了名的“没有情欲”的木讷书生。他表面很矜持,即使路上遇见宋清如也只当作陌生人。但他内心却浪漫得很,每隔两三天就给她写一封情书。

他表面沉默如死水,内心却有一座火山,宋清如就是让他喷发才情的理由,只要给他一支笔,就能使一张纸有灵魂。他写出来的情书都是情书中的极品:

“我渴望和你打架,也渴望抱抱你。”

“我想要在茅亭里看雨、假山边看蚂蚁,看蝴蝶恋爱,看蜘蛛结网,看水,看船,看云,看瀑布,看宋清如甜甜地睡觉。”

“ 要是世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多么好,我一定要把你欺负得哭不出来。”

“不许你再叫我先生,否则我要从字典中查出世界上最肉麻的称呼来称呼你。特此警告。”

“我一天一天明白你的平凡,同时却一天一天愈更深切地爱你。”

“我愿意舍弃一切,以想念你终此一生。”

……

就这样,一封封俏皮可爱而又感人至深的情书,见证了他们真心相爱的岁月。一字一句,都是无限的思念;一言一语,都是最深情的爱意。怪不得朱生豪自称是“宋清如至上主义者。”

不是赤子难得可爱。

赤子之心抒发出来的爱,纯粹天真、诚挚动人。

即使岁月流逝,音容淡去,只要读起他的情书,就能让人心生温暖。

▲ 朱生豪书信手稿。

朱生豪比宋清如大三届,大学一年的相识相聚因朱的毕业而分离。临别,她送给他一支笔。这支笔,成全了朱生豪的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件事:一是给宋清如写情书;二是翻译莎士比亚。

1933年由胡山源介绍,朱生豪进入上海世界书局任职,编纂《英汉四用辞典》。离别前夕,他辗转反侧,写下了离别的伤感:“梦已散,手空扬,尚言离别是寻常。谁知咏罢河梁后,刻骨相思始自伤。”

▲ 初创时期的世界书局总发行所。

当宋清如收到朱生豪这封情书时,他已经坐上去上海的船。她握着信纸,心中感动万分,却不知如何回他。当年自己通过抗争才换得自由身,结婚对她来说有一种恐惧感,她喜欢自由,讨厌应酬和排场。

她矜持克制地回了信,说不般配,最好当朋友。朱生豪又急又恼,像被错怪的孩子,急忙忙回道:

“真不想你这样不了解我。我不知道什么叫作配不配,人间贫富有阶级,地位身份有阶级,才智贤愚有阶级,难道心灵也有阶级吗?我的快乐即是爱你,我的安慰即是思念你。你愿不愿待我好则非我所愿计及。”

但她一直没给他明确答复,这对朱生豪来说,是份痛苦的煎熬。他的信一封接一封,谈谈情,说说琐事:

“今天中午气得吃了三碗,肚子胀得很,放了工还要去狠狠吃东西,谁教宋清如不给信我?”

然而琐碎的事,都在他的笔下开出了花。他的话,都在纸上说给宋清如了,同事说他任职数年,没说满十句话。他依旧静默,却从没掩饰过心里的爱恋,他的话,只对宋清如一人说。

▲ 国民政府首都南京在全国率先设置了“赶班信筒”,以赶发京沪线和经上海转发各地的邮件,类似今天的“快递”。

他两天一封地写着,她一周一封地回着。他怨她耍无赖,却把她的信当成“续命汤”,他常常要寻死,但若有她的信来,便立刻笑逐颜开,仿佛天真坦荡的孩子。有时候会悄悄揣度着各种和结婚有关的话题。就这样,两人之间聚少离多,持续了整整九年的苦恋。

若非知己无以深情。

在苍茫的人世上,有一知己在,只要一念思及,便是一种温暖。

你有足够的理由对这个世界缄默,但所有的情话,都忍不住对她说。

▲ 宋清如毕业照

1935年,朱生豪决定翻译莎士比亚,他在信里兴奋地问:“你崇拜不崇拜民族英雄?如果把莎士比亚译成功。我要将这部译作送给做你的礼物。”

30年代的中国风雨飘摇,日本侵华,东北沦陷,日本人讥笑中国文化落后,竟无人敢译莎士比亚,鲁迅曾动员林语堂译莎,但林并未答应,世界书局的编译主任詹文浒推荐了只有23岁,名气不大的朱生豪。

只是那时候的中国已经很难放置一张安静的书桌了。

1937年8月13日淞沪事变,日本人的炮火炸毁了书局,已交付的全部译稿被焚,朱生豪一阵颠沛之后又逃回上海重译莎剧。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他的9个译本和宋清如写给他的全部书信再次毁于战火。不难想象这对于他是何等的重击。

▲ 1947年,世界书局的莎剧全集出版海报 图片选自《诗侣莎魂:我的父母朱生豪、宋清如》

这期间,宋清如也四处辗转,1941年底,她从四川到上海,跟朱生豪重逢。有一天,宋清如的姑妈问她有没有对象。她说有的,只不过很穷。姑妈说,两个人都有工作不会穷到什么地步,只要彼此感情好。姑妈的话,终于让她下定决心接受这份爱。

1942年5月1日,他们在上海举行极简单的婚礼,一代词宗夏承焘给他们的结婚题词是“才子佳人,柴米夫妻”。那年他们都已是奔三的大龄青年,宋清如31岁,朱生豪30岁。结婚第二年,他们回到了嘉兴。

一个真正爱你的人,总能为你守住一座象牙塔。为了让朱生豪专心译莎,宋清如一个人担起了现实生活里的柴米油盐。殊不知宋清如不止是之江校花,更是不折不扣的才女,作家施蛰存说她有“不下冰心之才”。

但在面对所有人的不解时,宋清如只轻描淡写地回了句:“他译莎,我烧饭。”

▲ 宋清如

朱生豪在楼上翻译,累了的时候便衬着窗外的阳光欣赏自己的手指。他怕宋清如无趣,便叫她翻译《李尔王》。宋清如摇头婉拒,瞄了一眼见底的米缸。

当时家里穷,吃得是青菜豆腐一清二白,用粗盐刷牙,自己修剪头发。出版社给朱生豪的稿酬是每千字10元,本就不高却还要养活5口人。宋清如白天忙家务,夜里做些针线活儿补贴家用。

当然,这对才子佳人,生活也并非全是柴米油盐。

有时朱生豪觉得自己译出了精彩段落,便来向宋清如邀功请赏;有时苦思冥想找不到词,他就跑下来问她:

“要用两个字反映罗密欧与朱丽叶两家的世仇,你看用什么词来得好?”“交恶?”朱生豪拍案叫绝。

有一次,朱生豪翻译得很顺利,居然下楼来帮宋清如生炉子。结果弄得满屋子都是烟……

患难之处见真情。

两个人最好的相处是,心灵的相应和彼此的欣赏。

真正的婚姻,是两人一同在雨夜里做梦,或一同在雨夜里失眠,何等的有味。

▲ 年轻时的朱生豪。

只是“才子佳人,柴米油盐”的日子并不长。长期的颠沛流离,加之营养不良,又夜以继日地伏案工作,使一向羸弱的朱生豪虚弱不堪,时常高烧、腹泻,走一段路如同登山,他有时也说,不知能撑到几时。

以前他在给宋清如的信里就多次提到死亡:

“要是我死了,好友,请你亲手替我写一墓铭,因为我只爱你的那一手‘孩子字’,不要写在什么碑版上,请写在你的心上,‘这里安眠着一个古怪的孤独的孩子’,你肯吗?”

果然一语成谶。1944年整个夏天,朱生豪高烧不断,手足痉挛,最终被诊断为肺结核与肠结核并发症。肺结核,在当时等同于绝症。那时他已经翻译了31部半莎剧,只剩下5部半历史剧,他说“饭可以不吃,莎剧不能不译。早知一病不起,就是拼着命也要把它译完。”

从那时起他就卧病不起,直至12月26日病重离世,临终只轻轻呼唤宋清如和只有13个月大的幼儿的乳名。那一年,他才32岁。

朱生豪与宋清如,十年苦恋,只换来短短两年的夫妻生活。宋清如当时买了药想随他而去,但想起他生前再三对她说,一定要坚强,又想到他未出版的遗作,未译完的剧集和嗷嗷待哺的婴儿,便要替他活下来。然而陪伴她的,是长达半个世纪的守望和思念。

▲ 晚年时的宋清如,整理朱生豪生前的翻译莎士比亚的手稿,并把丈夫没有完成的翻译工作,继续完成。

一个人有了使命和信念,就有了活下去的勇气,这种勇气,来自坚贞不移的爱情。

1955年起,宋清如花了三年时间将剩下的历史剧翻译完毕。只可惜译稿在一次文革抄家中全部被焚毁。这个结局想必有点遗憾,但想想也很快释然,她毕竟是完成了他的心愿。

1997年,宋清如毫无遗憾驾鹤仙去,与朱生豪分别53年后,再次合为一体,不再分开。朱生豪曾对她说:“世间的苦不算甚么,你看我灵魂不曾有一天离开过你。”其实,这也是宋清如对他说的情话。

朱生豪的一生很短暂,但我仍记得他译《哈姆莱特》里的一段经典独白: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是默然承受命运暴虐的毒箭,还是挺身而出,反抗人世间无尽的苦难,通过斗争将它们清除?这两种行为,哪一种更高贵?

半个多世纪过去了,朱生豪翻译的莎翁戏剧仍是众人心目中的首选。但能让他挥洒才情的,也只有宋清如一人,他说,这是送给宋清如的礼物,在我看来,这就是一封180万字的情书。

有种爱情,可以超越生死。

阴阳两隔,最好的相爱是,精神上的守望和思念。

他们都是世上多余的人,但至少他们对于彼此都是最重要的人。


物道


提问者的意思,民国似乎很浪漫,似乎女性解放了,男人都对女性很好。不仅是你举的例子,恐怕还有民国四大情书,民国真的是如此吗?

都看见徐志摩写给陆小曼,写给林徽因的信了,你看见了徐志摩怎么对待张幼仪的吗?

都说鲁迅对许广平好,怎么都忘了鲁迅原配是朱安呢?


沈从文也是浪漫,死皮赖脸写了那么多情书给张兆和,尤其是那句“我走过许多地方的路 行过许多地方的桥 看过许多次数的云 喝过许多种类的酒 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殊不知,张兆和怀孕的时候,沈从文精神出轨了。当然了,沈从文当年是老师,张兆和是学生(鲁迅和许广平也是),放在今天大家会怎么想?舆论会怎么说?顺便说一句,当时校长是胡适。

胡适也有一个故事,当年,好多学生觉得胡适道德高尚,别人去了欧美接受新思想了,他们都和原配离婚,令娶接受的了新思想的女性。在胡适死后,蒋介石赠送了他一副挽联:“新文化中旧道德的楷模;旧伦理中新思想的师表。”胡适哪里是道德感强,只是因为家里的江东秀是太厉害了,胡适又在意他这个学者身份,老婆在外面闹的这事情,影响他的形象。再加上,江也是持家好手,比如会做绩溪的一品锅,这才没有离婚。


殊不知,当年,胡适喜欢的是曹诚英,写了不少怀念感情的诗歌。当然最能反映他心境的是:2月22日在北京西山写的《秘魔崖月夜》:

 依旧是月圆时,
  依旧是空山、静夜;
  我独自踏月沉思——
  这凄凉如何能解?
  翠微山上的一阵松涛,
  惊破了空山的寂静。
  山风吹乱了窗纸上的松痕,
  吹不散我心头的人影。



朱生豪和宋清如两个人的情书,倒也是浪漫。

“ 醒来觉得甚是爱你。这两天我很快活,而且骄傲。你这人,有点太不可怕。尤其是,一点也不莫名其妙。”

“ 我是,我是宋清如至上主义者。”

“ 要是世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多么好,我一定要把你欺负得哭不出来。”

“我知道寂寞是深植在我们的根性里,然而如果我的生命已因你而蒙到了祝福的话,我希望你也不要想象你是寂寞的,因为我热望在你的心中占到一个最宝贵的位置。我不愿意有一天我们彼此都只化成了一个记忆,因为记忆无论如何美妙,总是已经过去已经疏远了的。你也许会不相信,我常常想像你是多么美好多么可爱,但实际见了你面的时候,你更比我的想像美好得多可爱得多。你不能说我这是说谎,因为如果不然的话,我满可以仅仅想忆你自足,而不必那样渴望着要看见你了。”


我看着这情书,颇以为自己是在恋爱,太甜蜜了。但,大家又何曾想过,情书这东西是私下作为两个人一辈子的回忆好,还是公之于众,让大众欣赏好?宋清如后来把情书出版,无非是纪念斯人,如果,朱生豪一直活着,恐怕,情书也很难出版。至于他们其他人情书,多半也是他们以后去世了,出名了,情书出版出来。恋人之间真正的情书、情诗、情话,怎么拿的上台面?作为私下里两个人的美好回忆才是最好的,所以,今天人未必不懂浪漫,而是珍藏了许多回忆罢了。

民国有追求爱情、浪漫的人,有坚守道德的人,有幸运的女人,也有不幸的女人。而且,我们今天看那个时代,会存在幸存者偏差的,你会去观察当时,普通工人、农民的生活?看看政客,文人,学者就行了,底层民众多半被忽略。然而作为观察者的我们大多数又何尝不是普通老百姓呢?以上驷对下驷,惑矣!

以上就是我的回答。


半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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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话为何动人,关键在于真诚。朱生豪的情话也是如此。



第一次读朱生豪的情话是在高三,纸条上写“醒来觉得甚是爱你”,当时便感觉会心一击。

带着想你的心境睡去,梦里也有你出现,醒来便觉得更加爱你,朱生豪当时所写,便是这样一种心情吧。

后来了解到更多朱生豪的情话。

“我是宋清如至上主义者。”“要是世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多么好,我一定要把你欺负得哭不出来。”
“不要愁老之将至,你老了一定很可爱。而且,假如你老了十岁,我当然也同样老了十岁,世界也老了十岁,上帝也老了十岁,一切都是一样。”
“我想要在茅亭里看雨、假山边看蚂蚁,看蝴蝶恋爱,看蜘蛛结网,看水,看船,看云,看瀑布,看宋清如甜甜地睡觉。”

这些句子,简单却不无味。细细品来,我们能从感受到朱生豪对宋清如的赤子之心。



没有华丽的辞藻,所用的词语也是生活中随处可见。蚂蚁、蜘蛛、瀑布、云和雨、水和船,透过这些,真诚的情感也就自如的浮现了出来。

看你甜甜地睡觉,只要是你,干什么我都觉得甜。

自古才子爱慕佳人,都爱写情话,但有些不免显得刻意和油腻,朱生豪却不是。

大学时,找来《朱生豪情书》一书,了解了更多细节。

在这些信件中,朱生豪并不是通篇写满情话,而是将自己的生活近况复述给宋清如,此间加上表达情谊的话语。不仅如此,朱生豪还把自己对人生的想法,对当时中国命运的担忧,通通告诉清如。



由此衬出这些情话,更加朴实无华、真挚动人。

以上,文采固然重要,但若不是由心出发,情话只会空有外壳,让人感觉黏腻过头,生出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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