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4 「雜談」王儉周|林縣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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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王俭周|林县话

不知什麼時候,晉系語言被捲入到從黃土高原浩浩蕩蕩一路向東的氣流中來,這股氣流到太行山顛後斷巖式跌落,迎著盆地東邊的紫金山、盆地南邊的白雲山打著迴旋;與此同時,豫系語言被裹挾到從黃河流域北上的氣流中、冀系語言也隨著燕山的一股氣流順勢南下、跨過漳河南岸,一同捲入到了這股旋窩中來,使得這股乾燥的氣流中混合進了黃河與漳河的潮氣兒,形成了以晉系語言為主調,以豫、冀語系為填充的獨有的地方特色語言——林縣話。

林縣話帶著濃厚的黃土氣息,土厚的“掉渣兒”,外地人很難聽懂,就連毗鄰的安陽、新鄉人聽到林縣話都倍感吃力。常有省內媒體津津樂道於解讀、打趣林縣話:“啥飯(嗖法)?大米飯(都咪法),啥大米飯(嗖都咪法)?大米稀飯(都咪西法)……”段子沒有說完就掩面而笑——林縣人說話是在唱樂譜!他認為很樂,其實他是沒有深得林縣話的精髓。不到林縣住上個三年五載,他知道什麼叫“並了、喉了(不要了、算了的意思)”,他知道什麼叫“大不顫嗎(坑)”?難死他這個語言專家 !

「杂谈」王俭周|林县话

由於林縣話難懂,在抗日戰爭時期,八路軍曾把林縣話當密電碼暗號使用。“去字哦來(‘字哦’要連著快讀。去幹什麼來的意思)?”“打齊孫嘞(打龜孫的)。”別說鬼子了,就連皇偽軍都他孃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林縣話有著一段光榮的抗戰革命史。

林縣話發聲重,發音粗,有點哏,帶有濃重的大山氣息。這是山裡人抬夯喊號子和隔山擔嶺地互相吆喝養成的習慣,粗獷而豪邁。空曠的田野裡你可不就是要氣運丹田、挖著嗓子拖著音喊:“喂!老王,下工吧。”我也挖著嗓子回答:“中!”

假若你在田野裡隔著壟溝和地鄰柔聲細語地來一句:“你好,咱們收工吧!”我估計他家的驢都要給你跪倒。

“中”!擲地有聲,是黃河流域北上的那股氣流、跌入太行東麓盆地那強大氣旋里為數不多的幾句河南話。

老王、老李、老趙……“老”字在林縣話裡非常重要,使用也非常廣泛,它代表著對人的尊敬。林縣人不矯情,見人尊稱“老”。不論是年幼對著年長,還是平輩之間,甚至是年長者對著年幼者,統統一律在姓氏前帶上“老”字(自家人除外)。不帶上這個老字似乎不禮貌。

若干年前我去新鄉一醫院給母親看病,其間設宴答謝醫生。醫生也是林縣人,故而在推杯換盞之間禁不住林縣話真情流露——“老李如何如何,老李如何如何”,喝至酣處並未留意到其夫人的白眼。當再一次“老李如何如何”響起時,李夫人終於忍無可忍:“好歹老李也帶著幾個碩士生,你不稱他教授叫個老師也行啊!老李老李的,聽著我家老李跟燒鍋爐的師傅一樣。”我大囧,好在我喝酒也臉紅。不過我能夠理解她,畢竟他們從林州出去若干年,很少再沾林縣的土氣了。

不再粘土氣兒的還有一些穿著皮鞋出入廳堂樓館的林縣人。一見面甜膩膩地稱呼:“王局、李科、劉隊……”剛開始聽到這樣的稱呼還感到有一些彆扭,直到流行開了才聽得順耳。不過我感覺遠不如“老王、老李”聽著舒服。

說話要說完整,雖然大家都知道你的意思,你還是把那個“長”字帶上好些!做事情勤儉節約就可以了,於話裡節約一個字的意義似乎不太大。

「杂谈」王俭周|林县话

林縣升級成林州市後,林縣話已經不適應對外宣傳的需要了,講好普通話就顯得很重要。然而,林縣話有著頑強的生命力和感染力,傳媒的主播們無論怎樣訓練,把一段話拆開逐字練,讀出來都有一股濃郁的林普音。從林州走出去學習播音的孩子,再外面苦練多年終於修成正果,普通話說的和趙忠祥一樣。回到林州不用一個月、由母語一薰陶,多年的功夫就散了——鄉下的老孃兒們都能用耳朵非常準確地找到林州臺。大概央視李思思來林州生活一段時間,舌根音也會厚重起來。

生活中說林縣話,舞臺上就得說普通話。林縣本土作品《小搗蛋兒結婚》系列,剛開始一兩部大家感到新奇——誒?林縣話上電視也不錯喲!演到第三部時,別說觀眾了,就連演員都說得想吐,導演聽得想堵。街頭和舞臺、生活和藝術那是兩回事!街頭藝術則另當別論,趙長生老師——快板趙,用林縣話自編自演的快板,也深入人心,風靡林州!他還有一段《學拼音》呢!林縣話普通話攪在一起說,常叫人捧腹。

可就是有人在電視上偏偏不說普通語。“普通話?那是普通人說的。”賈平凹在“朗讀者”的節目裡跟董卿這樣說。我堅信賈平凹會說普通話,最起碼會說陝普話。可人家就是不說,就要說地地道道的陝西話,為什麼?自信,黃土高原文化的高度自信。

「杂谈」王俭周|林县话

林縣話——那股帶著黃土高原的乾燥,黃河、漳河的潮氣兒的林縣話,那些說著林縣話的林州人,什麼時候能也能像老賈一樣,一同理直氣壯地出現在中國高大上的舞臺上呢?林州人民需要這樣的激勵,也需要這樣的文化自信!

【推薦語】

這篇作品,將一腔深情融入地方語言中,帶著豐富的情感。

的確,從林縣話最開始的土到掉渣,到它跟隨著改革開放的步伐一路走來,也完成了地方話的一種變革。

如果不是特別上年紀的老人,現在很多林州人已經不再用土到極致的“紅旗渠水無念無念(很大)”之類互相交流了。

走出去唸書的大學生越多,林縣話的純度會越來越稀釋——這不是忘本,是一種吸納、融合。

來林州的人越多,林縣話的純正度會越來越低——這不是沒落,更是一種交流、開放。

當然,作為地方語的典型代表,林縣話,還需要有心人一直傳承下去。相信,自信而執拗的林州人,是永遠不會丟棄林縣話的。——這種母語的依賴,像孩子對母親乳汁的依賴,是天然而自覺的,無需誰強迫。

——大愛無痕點評

王儉周 芝蘭園簽約作者

一九六八年生,河順鎮慄家溝村人。長期從事建築業。喜歡閱讀,愛好文學。作品多為社會最基層的聲音、腳手架上的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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