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3 評彈歷史:司馬遷其人其事(四),仗義直言,慘遭毒刑

今日頭條 王俊傑猛

評彈歷史:司馬遷其人其事(四),仗義直言,慘遭毒刑

應該說,李陵不僅傾盡全力,而且已經出色完成了牽制敵軍、支援正面戰場的任務。但是英明神武的漢武大帝卻不這麼想,他希望李陵戰死“報國”。在李陵浴血奮戰的時候,漢武帝並沒有敦促援軍接應,而是召來了李陵的老母和妻子,讓相士觀察,發現他們並沒有死喪之氣,於是對“還不死”的李陵深感不滿。後來當李陵軍逃回報知,李陵全軍覆沒,被擒投降,漢武帝不但毫無自責之意和憐惜之情,反而大發雷霆之怒,追究李陵留在京城的部將陳步樂,陳步樂被迫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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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武帝仍不解氣,還想進一步追究李陵的“罪責”,於是在中/央會議上讓大臣們各抒己見,談談對此事的看法。

古人說,君主謙和,才會有直言的忠臣;君主英明,才會有力諫的錚臣;君主殘暴,則只會有諂媚的佞臣。漢武帝是否英明,後世的觀點不一,但是在這次“李陵事件”的討論上,卻沒有看到直言勸諫的大臣,大家都看出了“聖意”所向,於是紛紛落井下石,怪罪李陵戰敗降敵——唯有太史令司馬遷緘默不言,沒有附和眾意。

漢武帝既奇怪又不滿,於是不懷好意地詢問司馬遷的看法。

正直的司馬遷並沒有察覺大禍臨頭,而是根據對李陵的判斷談出了自己的想法:“李陵對親人孝敬、對朋友誠信、對士卒愛護,不貪財、不怕死,遇到困難奮不顧身,這些一貫的表現證明他有國士之風,這樣的人絕不會是貪生怕死、賣國投敵之輩。

在這次作戰中,李陵以五千步卒抵抗單于的傾國之兵,力戰十餘天,殺傷敵軍數以萬計,牽制並打擊了匈奴主力,這樣的功勞足以抵消戰敗之罪。而且,在援軍始終不至,士兵無不負傷,彈盡糧絕的條件下,將士們手持短刀、空弩,冒著刀山箭雨,轉戰千里而不屈服,與強敵殊死搏鬥到最後關頭,能夠得到士兵這樣效死賣命,即便是古代名將也不過如此。而李陵最終被俘投降,應該是為了保存性命,以圖日後報效國家。如今朝中這些自私膽小的無恥官員不念李陵的血戰之功,卻只圖迎合上意,便任意構陷、誇大其罪,實在令人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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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武帝聽了這番血淚傾訴,不僅沒有良心發現,反而勃然大怒,嚴厲批評司馬遷為李陵的辯解是在詆譭貳師將軍李廣利,以為李陵開脫罪名。於是不由分說地就把司馬遷打入大牢。

漢武帝為什麼會有這種反應呢?

第一,李陵之所以全軍覆沒,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始終沒有援軍接應,這就像北宋初期的一次宋遼大戰,潘美拒不援助楊業,最終導致楊業以寡敵眾,轉戰千里而功敗身亡的情況一樣。那為什麼漢武帝明確安排了兩路接應援軍,但都不見蹤影呢?

一路援軍是強弩將軍路博德,他曾擔任伏波將軍,官居李陵之上,於是小肚雞腸地認為給下級作接應後衛是很沒面子的丟人事。所以當初安排李陵出兵時,他就以“秋高馬肥對匈奴更有利”為理由,勸諫漢武帝把戰事拖到來年春天,到時讓他與李陵同時出戰。

但漢武認為李廣利的大軍已經派出,而李陵的牽制之計也確實妥當,於是就沒有同意路博德的建議。路博德為此懷恨在心,故意不接應李陵,坐視李陵全軍覆沒而無動於衷。

另一路援軍就是正面戰場上的貳師將軍李廣利。他作為這次大戰的中軍元帥一把手,負責全軍的協調和接應是責無旁貸,尤其李陵擺明是“羊入虎口”般地牽制敵軍,他完全應該在把握有利時機、擊敗正面敵軍之後,包抄接應李陵,夾擊單于軍隊。

但李廣利也沒有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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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如果追究援軍的失職責任,那無疑將牽連到李大將軍,而正在寵幸李家小妹的漢武帝絕不會為了個把忠勇善戰的李陵之輩,而對大舅哥下手,傷害美人的小心肝。我們知道,這個喜新厭舊的情種對處於“進行時”中的情人是最呵護備至的,甚至不惜剷除舊愛,李陵碰上了這種情況,只能自認倒黴。

第二個原因也是漢武帝深藏內心而不能宣口的心病,那就是李陵雖然出色完成了牽制敵軍的任務,但靠著妹子當上將軍的李廣利卻仍然沒能取勝正面的敵人,所以他就算是想援助李陵,也是有心無力。

原本這一場漢匈之戰就是不少朝臣所反對的,而任命李廣利為元帥,大家都知道這是皇帝妹夫的一番苦心,有意想讓大舅哥立功,好對其加官進爵。所以,就算撇開援助失職之罪,李廣利帥傾國騎兵而沒能取勝匈奴的偏師,本身就是無可卸責的失敗。他的用兵失誤就等於是皇帝的用人失誤,這是很傷漢武帝面子的事。

“英明神武”、“算無遺策”、“一貫正確”的漢武大帝當然不能接受這樣的“恥辱”,所以他必須推卸責任,於是李陵成為頂缸、墊背的替死鬼自然是在劫難逃了。

跟隨漢武多年的大臣們都很“善解人意”,所以不約而同地編排李陵的罪名,以為皇上和國舅開脫,唯獨這個搞歷史的司馬遷“不懂事”,居然不知道“看透不說透,才是好朋友”的至理名言,“大言不慚”地把實話往外撂。

於是,漢武帝就以“誣衊、詆譭貳師將軍,為罪臣遊說”的罪名,判處司馬遷腐刑——帶有極大侮辱性的閹割酷刑——不這樣不足以消皇上的心頭惡氣,不這樣不足以殺雞訓猴,看看以後誰還敢胡言亂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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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漢朝法律,除了欺君、叛國、謀逆之類的“反/革/命/罪”之外,普通的罪刑是允許拿錢來贖罪的,這倒是比較仁道的一種制度,屬於“罰了不打,打了不罰”。而且像捐官一樣,花錢贖罪是公開規定的合法行為,這就避免了私下請託贖罪,錢入權貴之手的弊端,算得上是一種公私兩宜的好方法。

當然,贖罪的費用是很高的,根據罪刑的大小而不等。

像司馬遷這樣的“腐刑”,贖起來絕對是價值不菲,而司馬遷這種平時只知道幹工作、搞學問,是個謹守道德規範,“不懂”結交權/貴的“老實頭”,單純靠工資混飯吃,自然是拿不出這筆贖罪的錢了。

而且,司馬遷這次是觸怒了一把手,誰都不敢在他受到“李陵門”事件的直接遷怒之後,再施以援手受到間接遷怒。於是,在“家貧,財賂不足以自贖;交遊莫救,左右親近不為一言”的情況下,司馬遷只能有兩個選擇:一是接受宮刑,二是死。

司馬遷作為“可殺而不可辱”的“士”,首先想到了死。

但是,“髮膚受之於父母,輕生為最大不孝”,司馬遷想到了父親的遺願,想到了光大祖宗的榮譽,想到了繼承孔子的《春秋》作一部“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的著史使命,知道自己不能輕易就死。

“人固有一死,死有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用之所趨異也”。

這時司馬遷作《史記》已經七年了,他不忍心意氣用事而導致功敗垂成,於是忍著“悲莫痛於傷心,行莫醜於辱先,詬莫大於宮刑”的奇恥大辱,決定苟全性命於“身殘處穢”,接受宮刑,以完成《史記》的創作。

司馬遷的悲劇剛剛開始,而李陵的悲劇卻還沒有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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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司馬遷的受刑觸動了漢武帝,或許是李陵的英勇事蹟漸漸傳到漢武耳中,也或許是漢武一開始就明白李陵是代人受過,很久之後,他終於表示“悔不及時援救李陵”,“應使強弩都尉接應李陵,老將路博德心生奸詐,致令陵軍覆沒”。

於是,他派遣使者慰勞、賞賜李陵逃回的士兵,並在一年多後派將軍公孫敖率軍深入匈奴營救李陵,但始終沒有懲罰罪有應得的路博德——因為這樣不僅會連累到大舅哥李廣利,而且意味著自己承認錯誤,這絕對是不可能的。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公孫敖不但營救李陵無功而返,而且為自己辯解道:“聞之於俘虜:李陵教單于用兵以備漢軍,故無所獲。”——這是天大的冤屈。

李陵在被俘後,單于非常愛重其忠勇,將他招為駙馬,官封大將軍,爵封右校王,常帶自己左右。但李陵因為是策略性的投降,一直想找機會逃回漢朝,因此對一切賞賜都沒有接受。

但漢武帝對此一無所知,在偏信公孫敖的一面之詞後,勃然大怒,下令族滅李陵全家,於是李陵的母親、兄弟、妻子和孩子等人無一倖免,連隴西的鄉親同僚們都為李氏滅族感到羞愧。

蒙受瞭如此不白之冤,李陵的憤怒和痛心可想而知,直到後來漢使出使匈奴時,他質問使者才知道事情原委,才得到機會辯白:教匈奴用兵的人是李續,而不是他李陵。事已如此,李陵也無能為力,只好遷怒於李續,於是派人將其刺殺以解心頭之很,然後接受了單于的封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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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如此,“身在匈奴心在漢”的李少卿仍然不甘心效力於匈奴,他基本上不參與匈奴政事,而是“居外庭,有大事方入內議之”。不僅如此,愛國之心不死的李陵還極力促成漢匈的和議,並在蘇武牧羊時施以援助。俗話說“時窮節乃現”;孔子說“歲寒乃知松柏而後凋”,像李陵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愛國義士,但偏偏“天不佑忠義”,國士無雙的李氏家族,祖孫三代各遭不幸,最終竟落了個族滅家亡,棲身外族的悲慘收場。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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