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4 曾國藩的“非人脈交友”

遊宇明

在日常生活中,曾國藩有相當數量的“非人脈朋友”,他對這些官位不高、沒有多少“利用價值”的朋友同樣情深義重。

陳岱雲是曾國藩的同科進士,兩人關係極好,過從甚密。道光二十三年六月,陳岱雲得了重症,曾國藩非常著急。是月初一的日記裡,他這樣寫:“晚飯後,去看岱雲病,見其勢甚沉重,為之驚惶憂懼者久之。”初二日,曾國藩在日記裡又寫道:“聞岱雲昨夜下血甚多,病勢甚重,即刻去看,見其面如紙色,手足冰冷,汗出不止,焦慮之至”。十三日,聽說陳岱雲“下血甚多”,曾國藩連忙派人去請吳竹如(吳廷棟)來診病。怕陳岱雲病情生變,又留吳竹如在城外住,自己忙到二更才回去。十四日,曾國藩不放心陳岱雲的病情,整天圍在他身邊,晚上也住在他家,“觀其險症,極惶急無計,一夜不寐”。曾國藩這個月記了二十一天的日記,每天都有看陳岱雲的記載。朋友生病,曾國藩“驚惶憂懼者久之”“焦慮不止”甚至“一夜不寐”,請醫生還考慮得那麼細緻,這種友情實際上已經抵達了手足之情的境界。

曾國藩有個好朋友叫梅霖生,此君道光二十一年五月得了重病,曾國藩幾次請吳竹如為之診病。然而,梅霖生的健康狀況卻一天不如一天,當月二十二日,曾國藩在日記中如此記載:“早起,岱雲、樹堂在此吃飯。飯後同走霖生處,病益增劇,無可為力矣!可嘆!可惋!可慘!”當天,曾國藩因為還有別的事需辦,在梅宅待了一陣就離開了,回來後,他還是放心不下梅霖生的病情,於是“仍走霖生處,戊刻歸”,等於一天就看了梅霖生兩次。二十三日,曾國藩的兒子腹瀉,病情很重,看了醫生,不僅未好轉,反有加重之勢。二十四日,早飯後,他陪吳竹如去看了梅霖生的病,下午主要在家招呼孩子,而梅霖生恰好在這一夜的子時逝世了。得知消息,曾國藩非常悲痛,他將自己的心情如實記錄在日記裡:“將死之際,著人來告知,時小珊在餘寓看小兒病,小珊往霖生處送終,餘以兒子病故,不能一往臨訣,哀哉!”梅霖生死後,曾國藩主持了整個喪事,他在給祖父的信中這樣寫:“同鄉梅霖生病於五月中旬日日加重,十八日上床,二十五日子時仙逝。梅霖生身後一切事宜,系陳岱雲、黎月喬與孫三人料理。戊戌同年賻儀五百兩。吳甄甫夫子進就,賻贈百兩。將來一概共可張羅千餘金,計京中用費及靈柩回南途費不過用四百兩,其餘尚可週恤遺孤。”

朋友遭遇了不幸,曾國藩非常難過,假若朋友逝世了,其生前所託之事曾國藩沒有辦到,他更會從內心裡生出深深的愧疚之心。孫芝房是翰林院侍讀,素與曾國藩相厚。咸豐九年三月,他寫信給曾國藩,“告病體垂危,託以身後之事,並請作其父墓誌及刻所著詩十卷、《河防紀略》四卷、散文六卷;又請邵位西作墓誌,亦自為手書別之”,請曾國藩轉寄。隨後,曾國藩接到另一個朋友的信,告知孫芝房已死。30日,曾國藩在日記裡寫了一段感情色彩非常濃郁的話:“芝房於去歲六月面求作其父墓表,餘已許之。十一月又寄近作古文一本,求餘作序。餘因循未及即為,而芝房遽歸道山,負此良友,疚恨何極!芝房十三歲入縣學,十六歲登鄉舉,廿六歲入翰林,少有神童之目,好學勵品,同輩所欽。近歲家運極寒,其胞弟鰲洲、主事叔孚孝廉相繼下世,又喪其長子,又丁母憂,又喪其妻,又喪其妾,皆在此十年之內。憂能傷人,遂以殞生。如此美才,天不假以年俾成大器,可悲可憫!”曾國藩當時的心緒是極其複雜的,一是覺得朋友託給自己的事時間也不短了,至今沒有做好,以至讓朋友抱憾而歸,真是不應該;二是覺得朋友是“美才”,卻家運不佳、現在又英年早逝,實在令人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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