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9 當“九頭鳥”傍上了“湖北佬”

有句常見諺語“天上九頭鳥,地下湖北佬”,這句話常被全國人民用來打趣(間或貶損)湖北人。“九頭鳥”又稱為九鳳、九鳳神鳥,相傳有九個頭、色赤,人頭鳥身。“九頭鳥”即傳說中楚國先民所崇拜的一種九頭神鳥,實際上是長有九個頭的鳳凰。

當“九頭鳥”傍上了“湖北佬”

鳳凰是我國古代最為崇拜的與龍並稱的圖騰之一,象徵著吉祥幸福。楚人祖先一直有崇鳳的傳統。楚國大詩人屈原在《離騷》中寫到神遊天國部分時,第一句就是:“吾令鳳鳥飛騰兮,繼之以日夜”;鳳凰涅盤的故事最早也出自屈原的《天問》。楚國從君王、士大夫到平民百姓,對鳳凰的熱愛與崇敬,達到了無出其右的程度,楚人認為其祖先祝融就是“九鳳神鳥”的化身。

“九頭鳥”最早出自《楚辭》、《山海經》中一些古老的神話。原先一直是一種人面鳥身而九頭的“九鳳”,是楚人先祖所崇拜的一個半人半鳥的神格化圖騰形象,鳳凰貫穿了楚文化發展的始終,楚文化也可稱為鳳凰文化。但是後來“九頭鳥”卻完全喪失神性,並逐步異化甚至淪落為攝人魂魄、人見人嫌的“妖鳥”、“妖怪”。

當“九頭鳥”傍上了“湖北佬”

這主要要拜春秋戰國時期周天子與其名義上的屬臣——“蠻邦”楚國長期的明爭暗鬥所賜。楚國立國不久,就迅速“野蠻生產”,周天子基本上失去了對它的而控制。

別的諸侯每年畢恭畢敬地進貢當地珍奇,“蠻荊”有一年沒一茬地送上幾車包茅(實際上就是楚國田間地頭隨處可見的一種茅草);周室承認的“春秋五霸”儘管權傾天下,但是其他“四霸”都只敢稱“公”(如齊桓公、秦穆公),楚國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文王、武王、莊王等;為征服楚國及獲取楚國的銅礦,周昭王曾三次率師攻楚,結果六師盡喪漢水,周昭王姬瑕也成了異鄉之鬼,讓周室大失顏面,連史書上也只能以“昭王南征而不復”的曲筆記載來遮醜。

當“九頭鳥”傍上了“湖北佬”

更過分的是,當年楚莊王率軍攻打晉國時候,帶得勝之兵到洛水邊“觀兵於周疆”,實際上是在周天子都城洛陽陳兵示威。他甚至詢問忐忑不安的周王派去的慰勞使節王孫滿:“周天子的鼎有多大?有多重?搬到我們楚國去怎麼樣?”這種禮器大鼎實際是象徵國家政權,不是做臣子的楚王應該過問的。

可是楚國就是這麼藐視和挑釁周天子,後世就有了“問鼎中原”這個成語,至今湖北地區還有“不服周”這句方言。如果在武漢街頭看見兩幫混混打架,一幫把另一幫打趴下了。勝方或許還會揪著對方的耳朵、薅著對方的頭髮悠悠地問:“你服不服周?”,意思是“你服不服氣?”。

但是畢竟周天子代表華夏正宗,“統治天下在乎德而不在乎鼎”,暴發起來的“荊楚”後來就被周室及其擁護者“黑”了,“黑”一方從“精神圖騰”方面下手最有效率吧!

當“九頭鳥”傍上了“湖北佬”

漢代小說記載“周公(旦)居東,惡聞此鳥,命庭氏射之,血其一首,猶餘九首”,也就是“九頭鳥”本來是“十頭鳥”,它的第十個頭是被周公旦命令獵師庭氏射掉了,以後那個沒有頭的脖子鮮血只流,而且永不癒合。這樣“九頭鳥”從此染上妖邪之氣,在中國民俗中演變成讓人厭惡、不祥的“鳥怪”乃至“妖怪”。

從春秋時周天子敗於楚人開始,“九頭鳥”就受到仇視和妖魔化。後世多引用上文漢代小說所記,或無心以訛傳訛,或有意抹黑、汙名化,而且越來越誇張,把“鳥神”徹底抹黑成嚇人、可惡的“鳥怪”。

比如“九頭鳥”九個頭都可以鳴叫,每個頭又有一雙翅膀合計十八隻翅膀。被箭射掉的那個頭後來附會成被天狗咬掉的,沒有頭的那個脖子鮮血淋漓,滴一滴到哪戶人家就是一標記,隨後災禍無窮。乃至它的羽毛、身上的塵土落到小孩裸露的部位都會生病。

當“九頭鳥”傍上了“湖北佬”

這種“鳥怪”喜歡在陰鬱的天氣飛鳴著略過天空,看見有燈火的人家就落下來,輕則掠取人家的小孩自養,重則攫食兒童、攝人魂魄。甚至“衣毛為飛鳥,脫毛為婦人。”這個已經不止是“兇鳥”、“怪鳥”了,簡直就是堪與孫大聖匹敵的法力高深的“妖怪”!

而且很多古籍煞有其事地記載了關於“九頭鳥”的應對之法:如果九頭鳥飛過,要吹燈滅火、放狗驅趕。所以一旦看見這個“瘟神”,“家家槌床打戶(拍門),捩(扭、揪)狗耳,滅燈燭以禳之 ”,小孩則全身穿衣包裹,除呼吸外不露出身體任何其他部位等等。

這個邏輯現在清晰了:一個部落的神,在敵對部落那裡必然會被說成妖。周人將楚人的“九鳳神鳥”圖騰說成妖怪,並編出箭射或天狗斷其一首的故事,且後世人不斷鋪陳敷演。所以從“九頭鳥”的演化來看,它是一段時間的“鳥神”(周楚死敵之前或者充其量延續到漢代之前),更長時間的“鳥怪”;局部的“鳥神”(主要是楚國的圈子裡),大部分區域(楚人圈子以外的廣大華夏地區)的“鳥怪”。

從現代社會“天上九頭鳥,地下湖北佬”這句諺語來,無疑是在用“九頭鳥”來指徵“湖北佬”,褒貶不一。褒義是說湖北人象九頭鳥一樣有九個頭,自然聰慧、精明能幹、智商相對較高。一般的鳥只有一個頭,與有九頭鳥(湖北人)打交道,當然頗費腦筋。而且九頭鳥有九個頭,即九條生命,死了八次還有一次可活人,可見生命力、適應力是極強的。

從貶的方面說,湖北人的“聰明”與其他省人的不同,說得好聽點,是“狡黠的機智”,心眼多,過於精明;說得不好聽點,九個頭用到歪處就是“小聰明”,辦事不按規矩出牌,沒有長遠眼光,乃至陰險狡猾、刁鑽奸詐,更極端的就是見利忘義,過河拆橋 ,不講信用。另外九頭鳥九個頭可能各行其是、離心離德,或許會窩裡鬥、互相拆臺;沒有開闊器宇,上不了大臺面等等。

當“九頭鳥”傍上了“湖北佬”

“天上九頭鳥,地下湖北佬”這句話的來源,說法不一。最廣泛的說法是與明朝萬曆年間的內閣首輔(相當於宰相)湖北江陵人(今荊州市)張居正有關。說是張居正當首輔時大權在握,一口氣舉薦了九個湖北老鄉做御史 。他一方面大力推行“萬曆新政”,另一方整頓吏治,從嚴查處貪官汙吏。儘管政風一新,成效顯著,但是那些受到懲處整治的貪官汙吏,心懷不滿,私下大肆咒罵“天上九頭鳥,地下湖北佬”。也就是說,是政敵散佈出來以對九個御史(九頭鳥)及張居正這十個“湖北佬”的攻擊。

湖北人爛熟的一句順口溜:“奸黃陂,狡孝感,又奸又狡是漢川,三個漢川佬,比不上一個天門苕”。這句話的前半部分,據說是說明清時期,漢口周邊的居民編制一種叫斗笠的遮雨擋陽竹製帽子。黃陂人編的斗笠是圓錐形尖頂,孝感人編的斗笠是絞了邊的圓頂,而漢川人博採眾長,編的帽子既絞了邊又是尖頂,於是就有了“尖黃陂,絞孝感,又尖又絞是漢川”這句話。

當“九頭鳥”傍上了“湖北佬”

後來由於漢口開埠,大量的黃陂、孝感、漢川(都是武漢近郊)的人口湧入漢口,同時帶來了各自老家的精明世故。一些對他們這種行為不滿的人出於挖苦這三個地方的人奸狡的一面,把這一俗語中的“尖”(尖頂)變成了奸詐的“奸”,“絞”(竹編的一種工藝動作)變成了狡猾的“狡”,於是以貶義為主了,就是“奸黃陂,狡孝感,又奸又狡是漢川”。

這樣原來是描述斗笠不同外型和加工工藝的一句話意思就變了:黃陂人奸詐,孝感人狡黠,漢川人既奸詐又狡猾。那麼後半句“三個漢川佬,比不上一個天門苕”就很容易理解了:黃陂、孝感、漢川這三地的人中漢川人最“厲害”;但是強中更有強中手,漢川人還不及天門人的三分之一“厲害”!也就是說天門人腦子活、“精亮”,算是湖北人中的第一等聰明人。

當“九頭鳥”傍上了“湖北佬”

這句順口溜反映了湖北不同地域人的一般性格特點,當然更多是帶有戲謔的成分,不必當真!要不然反過來一理解,就是洪桐縣裡無好人,黃陂,孝感,漢川、天門各地的人都不是善茬!這不是打倒一竿子人?讓大家心裡都覺得冤枉、添堵、不痛快?

說這句順口溜其實是為了幫助我們理解“天上九頭鳥,地下湖北佬”這句諺語。因為黃陂、孝感、漢川、天門、武漢這些地域群落在某種意義上可以看成是湖北人的一個“微縮版”。即湖北人如果能把自己的性格、稟賦用到正能量的方面,就是敢拼敢鬥,善於運用智慧與外敵抗爭,能適應各種環境客服困難;但是如果著力到歪處,則會在人際交往或者生意場、政壇之中刁鑽狡詐,這樣就不太好了。

當“九頭鳥”傍上了“湖北佬”

總之是把湖北人比作九頭鳥,完全只是一種印象或者想象,是從九頭鳥之九頭想象或派生出來的。隨著湖北人地域性格及其歷史地位的豐富發展,九頭鳥這句俗諺自然也會具有新的註解。

特別是當今社會,得力於發達的科技特別是信息技術,再加之改革開放的大環境,各個不同地區的人由於遷居、就業、通婚、商務、旅遊、求學參訪等因素,相互交流和往來越來越緊密,導致不同地域的人越來越互相取長補短、互相學習和融合。

當“九頭鳥”傍上了“湖北佬”

僅以求學為例,武漢作為國家重要的科教基地之一的武漢,擁有包括武漢大學、華中科技大學等98所普通高校,僅次於北京居第二;武漢以118萬的在校大學生人數居全球大城市中第一,其中外地生源不在少數。這個不就能很好的促進湖北和全國其他地區的人互相瞭解和融合?

話又說回來,十個指頭有長短,哪個地方都是人上一百,種種色色:都有好人和壞人,猛人和慫人,傑出的人和平庸的人我們必須旗幟鮮明地反對地域歧視、地域黑!

當“九頭鳥”傍上了“湖北佬”

當我們聽到“天上九頭鳥,地下湖北佬”這句話時,如果別人是善意的,我們不必得意、沾沾自喜;當少數人夾雜些許“不懷好意”時,我們也不必心存芥蒂,甚至火冒三丈。大家不妨都以一種玩笑、戲謔的眼光看待,不必當真,兢兢業業做好自己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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