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1 什么是「中国美」?季羡林对中西方文艺差异的美学反思

一般而言,西方人对审美形式很关注,看重美的外在形态,而中国人看重美的内在品格。

西方人喜欢看起来鲜艳美妙的玫瑰,因为玫瑰花看起来赏心悦目,而中国人喜欢沉静优雅的兰竹,更看重它们内在之品性。兰竹成了中国人审美人格的理想和审美心灵的精神象征。

无疑,中西方各有各的审美趣味、审美积淀和审美历史,但对于中国重视品的美学思想,是一种高尚情怀的审美显现,体现了中国文化精神的高迈的美学价值。

「中国美」的层次更加丰富

季羡林认为:

按西方语言,「美学」这个词儿的词源与人的感官(sense-organ)有关。

人的感官一般说有五个,即眼、耳、鼻、舌、身。中国和印度等国都是这样说。可是西方美学家却只讲两官,即眼与耳。美术绘画雕塑建筑风格等属于前者,音乐属于后者。这种说法实际上已可归入常识。

可是,中国美学家忘记了,中国的「美」同西方不一样。

从词源学上来讲,《说文》:「美,羊大也。」羊大了肉好吃,就称之为「美」。这既不属于眼,也不属于耳,而是属于舌头,加上一点鼻子,鼻子能嗅到香味。我们现在口头上时时都在讲「美酒」、「美味佳肴」等等,还有「美食城」这样的饭店。这些在西方都不能用「美」字来表述。西方的「美」不包括舌头和鼻子。

只要稍稍想一想,就能够明白:中国学者讲美学,而不讲中国的「美」,岂非咄咄怪事!我说,这是让西方学者带进了误区。

季羡林看到了美学研究的误区和问题的症结所在,进而提出美学必须转型。

「中国美」需要中国式审美

就美学研究而言,中国古代美学思想同样是丰富多彩的。

季羡林的《美学的根本转型》一文(刊于《文学评论》1997年第5期)认为:

中国近代美学主要受到西方美学影响,我国的美学家在西方美学的范畴里兜圈子,难以出新。

作为感性学的西方美学,基本上只限于眼和耳,研究眼视之美与耳听之美,而忽略了鼻、舌、身三个方面。中国美学有以心理为主要因素的美,如眼与耳;同时也有以生理因素为主的美,如鼻、舌、身。

中国美学大可不必紧紧跟随西方美学模仿抄袭,而是必须以我为主,从审美实践出发,重起炉灶,把生理与心理感受的美融于一体,寻找建立新的美学体系之路。

可以说,季老的看法具有重要的意义,现在一些人唯西方的马首是瞻,认为当代中国美学或中国文论不如西方的流派众多,观点迭出。其实说到底,审美内在本性就是提升人的活生生的感性,张扬美善的精神,鞭笞丑恶的东西。

中国人面对一件艺术品,或耳听一段音乐,「并不像西方学者那样,手执解剖刀,把艺术品或音乐分析解剖得支离破碎,然后写成连篇累牍的文章,使用了不知多少抽象的名词,令读者如堕入五里雾中,最终也得不到要领。

我们中国的文艺批评家或一般读者,读一部文学作品或一篇诗文,先反复玩味,含英咀华,把作品的真精神灿然烂然映照于我们心中,最后用鲜明、生动而又凝练的语言表达出来。读者读了以后得到的也不是干瘪枯燥的义理,而是生动活泼的综合的印象」。

什么是「中国美」?季羡林对中西方文艺差异的美学反思

「中国美」需要美学话语的自信

从前我们借助哲学、社会学、心理学,政治学等方法来进行文学研究,今大的文化研究恰好反过来,是文学研究的方法慢慢进入到哲学、社会学、心理学甚至政治学、国际关系学的研究中去。

从前是文学接受严谨科学的馈赠,这次文学则慢慢地把自己独特的理解和沟通方法,逐渐扩展到整个人文社会科学当中去。一句话,从关注小本文,即词语、人物、情节、喻意等,转向大本文,即阶级、性别、文化、社会、话语及权力运作等层面。

季羡林清醒而乐观地指出,中国文艺理论并不是没有自己的「语」,之所以在国际上失语,一部分原因是欧洲中心主义还在作祟,一部分是我们自己的腰板挺不直,被外国那一些五花八门的「理论」弄昏了头脑。

只要我们多一点自信,少一点自卑,我们是大有可为的。我们决不会再「失语」下去的。但是兹事体大,决不会是一蹴而就的事,我们必须付出艰苦的劳动,多思考,勤试验,在不薄西方爱东方的思想指导下,才能为世界文艺理论开辟一个新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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