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書《亂世梟雄》聽書札記
張作霖出身土匪，這個許多人都知道，也知道他是統領東三省的大帥，但他後來還擔任北洋陸海軍大元帥，代表中華民國行使統治權，是國家最高統治者；他組建的北洋軍閥統治時期第32屆、也是最後一屆內閣，成為北洋軍政權最後一個“元首”，這段史實恐怕許多人並不清楚。所以寫這篇聽書筆記的時候，我開始擬寫的題目就是《從土匪到元首》，感覺並沒有標題黨，因為事實如此；但後來還是覺得有點扎眼，便改為現在這個比較平緩的題目了。
曾經看過這樣的資料，說張作霖治下的東北，在民國時期全國來說是最好的，基礎建設領先，工業發達，商業繁榮，百姓日子好過，是其它地區不能比的，有許多數字指標可以佐證。我們都知道衡量一個地方官員的尺子，其實就在於以上幾點。即在你的管理之下，經濟民生怎麼樣？“日子過好了，一俊遮百醜”，反之政績不行你再清正廉潔也難以被認可；況且聽說這個軍閥還大字不識幾個，“文盲”居然有如此本事？俺的好奇心頓時被吊起；這不，在網上搜到單田芳播講的評書《亂世梟雄》時，便毫不猶豫地收聽了，現在“聽程大半”，有點小感受，就想寫出來與朋友們分享。這位傳奇人物，長篇累牘尚不能還原，何況自己一篇小文；所以叫聽書札記，就相當於一段聽後感吧……
沒文化，人機靈，運氣好
張作霖生於遼寧省海城市鄉下一個農民家庭，那是光緒年間的1875年3月。小時候的張作霖沒人稱呼學名，都叫他“張老疙瘩”，或者簡稱“老疙瘩”。“老疙瘩”顧名思義是最小的。他上有姐姐哥哥三人，下有妹妹，所謂的“老疙瘩”，就是指家庭中男性最小的而已。張作霖小時候還有個綽號叫“張小個子”，其實他身高1.62米，也有說1.58米的，總之個頭不高。
13歲那年，張作霖父親被賭徒打死，他母親無奈只好帶著三個孩子回到孃家黑山縣趙家廟，無法生活便再嫁給了當地的一位獸醫。獸醫的繼父對張作霖其實不錯，送他去學堂唸書，結果張作霖不懂事逃學，被繼父和母親責怪，他一氣之下“離家出走”。資料介紹說他小時候曾經隨私塾先生就讀三個月。假如每天認識一個字的話，90天至少也應該識字百八十個的吧？然而事實上是他不愛讀書，雖然每天揹著書包去了學堂，可是半路上卻悄悄地溜到書場聽書去了。所以單田芳評書上講張作霖沒文化，不識字，也是事實。
小小少年的他離家出走只有一天便被“飢餓”教育後悔了，但礙於面子不願意回家，想在外地的鎮子裡找個活幹，可是沒有人收留他，以至於飢寒交迫的他，偷偷溜進人家長工的飯堂，混吃了好幾天。被發現後遭到痛打；好在女員外孫寡婦看小孩可憐，允許其白吃白喝，還囑咐大家不要欺負他。機靈的“老疙瘩”感恩戴德，說了一堆感激的話，接著就認孫寡婦為“乾孃”。老疙瘩在乾孃這裡滯留了兩個多月，算是落難時遇到的救星。後來張作霖成為奉天省長後，不忘這個恩人，多次派人送錢送物給乾孃；乾孃去世後，他還派人為其修墳立碑，碑文上就記載了此事兒，此碑至今猶存。
在張作霖發跡之前，這樣的貴人、恩人，他遇到何止七八個？比如被棄荒野中得遇老常頭，再如大腿被剁時忽現於六爺等；個個都是在危急關頭解困救命的主兒，使他逢凶化吉，遇難成祥；不是他運氣好，又是什麼呢？
膽子大，講義氣，有異志
13歲的他就敢於離家出走，從此闖到江湖，其膽子大、主意正的特點已經顯露端倪。幾經周折他流落到高坎子鎮被老常頭收留，在家裡打雜；後來在老頭的幫助下，居然開起了獸醫樁子，也就是給牲口看病。由於他繼父是獸醫，張作霖跟著耳濡目染的學了一點，又由於他天資聰穎，居然給老常頭的牲口看好了病，所以老人家就資助他當了獸醫，這年他已經17歲。獸醫樁子開得不錯，在當地小有名氣，沒有想到卻引來了土匪。距離不遠的山上有個大土匪叫杜立三，手下有一千多號人馬；其中的大炮手（手下排位第一的）湯玉麟、綽號湯二虎的這一天帶領人馬來到獸醫樁子，點名要老疙瘩給他的愛馬治病。治好了有賞，治不好要命。嚇得“小個子”戰戰兢兢，還好終於在指定的天亮之前把馬治好了，大炮手很高興，要賞銀子，可是老疙瘩堅決不要，說給好漢幫忙是應該的，為此讓湯二虎刮目相看，從此倆人就有了交往。後來湯二虎和張作霖聯手，將曾經欺負過張作霖的老地主給抄了家；再以後張作霖成立保險隊單幹，湯二虎居然成了張作霖的部下，他們還拜把子成了異性兄弟。張作霖當上奉天師長後，湯二虎被提拔為旅長。此後張作霖重用留洋派軍官，引起湯二虎等老部下不滿，當著張作霖的老對手、二十八師馮麟閣引誘其倒戈時，湯竟然同意；就在剛要起事發兵的時候被張作霖制止，說客被當場擊斃；可是作為“叛將”的湯二虎非但沒有被責罰，反而官升一級。張作霖的重感情、講義氣在此事上可見一斑；當然此後湯二虎便死心塌地，不再有二心了。
所謂的異志，也可以叫野心，也可以叫大志，不過看用在啥人身上罷了。張作霖的異志從他被迫當上土匪時就時時地顯現，他和一般的土匪不一樣，一般的土匪都是以錢財為目標，不擇手段；而他的保險隊卻有明確的“保境安民”要求，至少在他保護的範圍內的老百姓，包括財主們的利益是得到保護了。據評書上介紹，張作霖還制定了“不準欺負女人”等紀律，並且內部多次懲治違規的手下。“鬍子綹子”如此約束剋制，讓我這個現代聽眾深感驚詫不已。即便當了土匪，他也和水滸傳裡的宋江一樣，想著有朝一日，脫下匪裝重做良民。為此他不惜勞苦，親自將奉天將軍的姨太太護送回府，請督軍的夫人代為表達他接受招安的心願。後來果然遂了心願，成為清軍將領，轉過頭來剿殺昔日的同類、各山頭的土匪綹子。由於戰功卓著，節節高升，最後居然成為民國的師長，雄霸奉天。儘管自己是個沒文化的大老粗，儘管事實上已經是轄制一省的大員，但此時的張作霖並不滿足，他的近期目標的東三省，遠期的目光則是投向關內，覬覦紫禁城的龍椅。後來果然兵發京城，掌管政權，成為事實上的國家元首。不是當時正值近代革命風起雲湧的當口，張氏父子從此龍御天下，也未可知。
桃花運，女人緣，不好色
說起張作霖的桃花運，首先要說的女性是田小鳳，她也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偏偏對“小個子”一見鍾情；開始是緣於張作霖曾經救她一命，有以身相許報恩的成分；但後來她卻是被其氣質為人徹底折服，發誓非張作霖不嫁。她的團伙裡有一個帥哥，對漂亮的“大舵主”一往情深，當他再次當眾表白情感的時候，被田小鳳一槍擊斃，以表心志，眾人愕然。張作霖雖多次表示自己已有妻室，可田卻偏偏願意等待；以至於後來張作霖在髮妻壽終正寢卻要娶別的女人時，田小鳳大受刺激，差點做出瘋狂之舉。張作霖之所以不肯接納田小鳳（那個年代可以多娶，也可以納妾），是因為他們是幹兄妹，在張看來兄妹怎麼能夠成親呢？至於後來續絃的女人，也是當年曾經救過他一命並且答應日後迎娶的普通女性。那個時候張作霖已是師長，想娶年輕貌美的女人輕而易舉，可他偏偏續娶了容貌一般並且人老珠黃的女人，此舉著實讓人佩服。後來田小鳳被說服，嫁給了另一位如意郎君。此番周折雖然費盡心力，可卻說明張作霖在生活重承諾、有原則、能堅守；鬍子出身的張作霖至少在女人問題上不胡來，難得可貴！據評書上介紹，還有一個異常有誘惑力的女人，在張作霖身上沒有如願，她就是貴為奉天督軍的七姨太。他曾經受張作霖保護一路從遼南迴到奉天，當時就時不時地勾引“老疙瘩”。七姨太是督軍最喜歡的女人，絕頂美貌，還不到20歲，而督軍早已是古稀之年，心有餘而力不足；七姨太傾慕身邊年輕帥氣的張作霖，一點也不奇怪。可惜張作霖不為所動，甚至最後七姨太在臥房裡設計上床，小個子都沒有上鉤，可見其控制力之強，是個不好色的真爺們！
逢亂世，有氣節，真梟雄
清末民初的華夏，是典型的亂世。俗話說“亂世出英雄”，張作霖的發跡、“成功”，除了出色的個人因素外，也與亂世的大環境息息相關。正是由於世道混亂，他的家鄉一帶才紛紛成立“保護地方”為宗旨的保險隊，使他一躍成為有槍有影響的地方實力派；又由於清政府在末期的腐敗無能，匪患四起，難以平復；才給了張作霖以掃除叛亂、建功立業的良機；同樣，又由於烏合之眾的民國政府三心二意，直皖兩系不和，爭權奪利，才給了“東北王”以兩次進京的機會，並在最後一次問鼎紫禁城，成為民國時期最後一位“元首”。
說張作霖有氣節，主要表現在對待外國人，特別是日本人的態度上。民國時期的各地軍閥，背後無不有列強的影子。有的甚至同時背靠多家。軍閥們要擴充隊伍，要打仗爭地盤，無不需要銀子。錢從哪來？一個主要的來源就是外國銀行。列強喜歡借錢給他們，為的是有朝一日換取更大的在華利益。東北時期的張作霖，很早就被日本人青睞，看出他有上升空間，不斷拉攏他，曾經給予不少的幫助。張作霖對日本人的用心，心知肚明，一直保持清醒頭腦，不肯陷入太深。
“皇姑屯炸車案”使一代梟雄的張作霖的生命走到了盡頭，慘案的製造者是日本人。為什麼他們要將自己信任和支持的小個子給滅了呢？答案很簡單，就是他們在最高執政者的張作霖那裡，沒有得到足夠的利益，並且認為張作霖不死，他們的願望幾乎就沒有得逞的機會。由於沒有滿足日本的無理要求（包括開礦、設廠、移民和在葫蘆島築港等），1928年6月4日晨，當張作霖所乘由北京返回奉天專列駛到皇姑屯附近時，被日本關東軍預先埋好的炸彈炸燬，一代梟雄，從此完結。當時的日寇和沙俄雖將張作霖視成眼中釘，卻也不得不歎服張是個“壓不倒的小個子”。
孫中山曾經給張作霖以這樣的評價：“雨亭（張作霖）把東三省治理得很好，不過外有日本掣肘，處境也很難。如果國家統一了，建立革命的中央政府，地方的事就好辦多了。”
正是：生逢亂世成梟雄，虎踞三省在關東；
文盲看似大老粗，異志覬覦中原鼎；
不問出處看本事，金鑾殿上再論評；
聽書講古議民國，功過都付閒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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