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4 從《控制》聊聊新怪譚:雜糅奇幻與科幻的幻想文學

在人類文明在黑暗中蹣跚學步之初,人們將他們無法理解的天地混沌、四季更替、生老病死皆用鬼神之力解釋,由此衍生的各類神話、傳說、志怪,構成了最初的奇幻文學。當自然科學的燭火逐漸照亮人類的認知,人們轉而崇拜理性主義,將對鬼神的敬畏轉移到科學身上。人們用科學不斷解釋現實,同時將科學運用於文學創作,大膽假設科學高度發展的未來景象,由此誕生了科幻文學。

然而正如科幻小說家阿瑟克拉克所說:“一切先進的科技在常人眼裡與魔法無異。”隨著科學不斷髮展,一些先進、尖端的技術往往會超出當前時代人們的認知,甚至進入魔法的範疇。我們今天要聊的新怪譚題材所描述的就是:高度發達的尖端科學下誕生超出常人理解的怪誕現象。它融合了科幻文學中嚴謹的科學元素與奇幻文學的荒誕敘事,構建了一個有理有據卻超現實的魔幻世界。通俗來講,就是新怪譚故事中的超現實元素(怪力亂神),往往被作者在科學角度將其解釋得合情合理,卻又超出讀者想象,在理性層面給讀者感性認知帶來重大沖擊。


從《控制》聊聊新怪譚:雜糅奇幻與科幻的幻想文學

小說改編電影《湮滅》


舉個例子,如新怪譚作品中較為出名的《遺落的南境》三部曲,就用沉穩嚴肅的筆調講述了一個怪誕的故事。來自外星的神秘技術使地球上突兀地出現一個“X區域”,在這個區域中,生物以人類當前無法理解的原理髮生變異,如不同物種的DNA發生複製、融合:人類化作真菌,鱷魚長了鯊魚的牙齒(改編電影《湮滅》情節)、人類被複制,複製體擁有原生體全部記憶(原著《遺落的南境:湮滅》情節)。2014年,《遺落的南境:湮滅》還擊敗劉慈欣的《三體1》,獲得當年星雲獎最佳長篇小說。

“新怪譚”作為一種新興文學流派,目前在國內、國外都比較小眾,但以傑夫·範德米爾為代表的“新怪譚”作家,多次斬獲星雲獎、雨果獎、阿瑟·克拉克獎等幻想文學重要獎項,正意味著“新怪譚”類型的崛起。

作為一位新怪譚愛好者,又是一位遊戲玩家,我想一定要向大家介紹一下這款新怪譚遊戲《control控制》——懶得看書,又想體驗新怪譚的味道,那你真的要試試《控制》。

《控制》與新怪譚


從《控制》聊聊新怪譚:雜糅奇幻與科幻的幻想文學


《控制》究竟講了個什麼故事?遊戲時間一小時沒懂,遊戲時間十小時還是沒懂,不要懊惱遊戲劇情設計糟糕,這份被蒙在雲霧裡的朦朧同樣是體驗新怪譚的一部分

遊戲一開始,女主角傑西便來到了遊戲主要活動地點“控制局”,進入不久她發現控制局已被一種力量“嘯嘶”攪得一團糟,而她要做的便是幫助控制局恢復規矩。遊戲沒有交代這股神秘力量的來源與“身世”,存在即存在,玩家只需默默接受並感受衝擊。遊戲文本量巨大,存在大量可調查的文檔,這些文檔正是玩家補充世界觀的主要途徑(遊戲少有介紹世界觀的劇情)。——文檔風格趨向科學報告,很容易讓人想起scp基金會系列,關於scp基金會將會在下文介紹。

隨著調查不斷深入,玩家(而不是主角)會漸漸深入瞭解控制局。這是一個充斥著怪誕現象的神秘組織,而他們的主要職責便是調查世界上的超自然現象,並加以收容、控制。遊戲給玩家呈現的分明是一個科學理性的社會,每個超自然現象都以極其冷靜的口吻記錄,然而玩家的生活經驗與感性卻時刻提醒這一切的荒誕。

如遊戲中出現一個巨大焚化爐,玩家的任務是將周圍雜物投入焚化爐,但有錄音堅持焚化爐有自我意識,並曾吞噬人類,雖遊戲中不曾出現任何恐怖元素,但整體就會給玩家帶來強烈的詭異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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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筋鐵骨下的星空


到遊戲結束,玩家可能都搞不懂“嘯嘶”的由來、女主的身世,在雲裡霧裡開始遊戲,同樣在雲裡霧裡結束遊戲,這樣全程“局外人”的遊戲體驗並不受大眾遊戲玩家歡迎,然而卻與新怪譚名作《遺落的南境》系列有異曲同工之妙。山姆·萊克作為遊戲開發商Remedy Entertainment的御用編劇,曾經參與了《馬克思·佩恩》,《心靈殺手》與《良子破碎》,而他坦言:《遺落的南境》給了《控制》太多的靈感。

  • 控制局之於南境局,兩個謎一般的組織,擁有高度發達的管理體系,均被控制、監視的超自然現象反噬。
  • 傑西之於生物學家,兩個身世成謎的女主角,揹負巨大陰影與心理疾病,均為尋找一位失蹤男子來到控制局/安境局。

可以看出,兩個故事多有共通之處。比起小說,遊戲想要表達新怪譚更為困難,因其在營造氛圍之餘還要兼顧遊戲性,而主角傑西的異能是《控制》遊戲性的主要體現,因此製作組在異能設計與獲得過程上費了極大苦心。傑西的能力與其說是異能,不如說是一種高度發達的科學力量——均從現實主義的怪力之物上獲得,如:電視機、旋轉木馬等。

我們無法評價《控制》是否講好了一個有頭有尾、有始有終的故事,但可以肯定《控制》寫好了一個新怪譚,並構建了一個《控制》體系下的嶄新世界觀。

《控制》與scp收容所

對於中國遊戲玩家而言,scp基金會系列可能並不陌生,這裡還是向大家介紹一下scp基金會系列以及它與新怪譚的關係。SCP基金會(Special Containment Procedures Foundation)是一個圍繞著各種超自然現象、物品或生物等異常現象展開的系列小說。小說並非單一作者群獨立完成,而是以論壇投稿的形式吸納來自世界各地的scp愛好者的創作。創作主題圍繞一個名為“SCP基金會”的組織,其本身運作不受任何國家組織干涉管轄,自有軍隊,目標為收容世界各處的異常現象主體,並統稱為“收容物”(即S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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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收容,保護。


如果讀者已玩過《控制》遊戲,想必會意識到《控制》中的控制局實際上便是scp基金會的投影。控制局與scp基金會類似,同樣收容、關押著諸多“怪力之物”。其中一支線任務中出現的怪力之物“電冰箱”,需要有人時刻與之對視才能保持平靜,否則將會大開殺戒。冰箱實則致敬了scp基金會系列中最經典的收容物SCP-173——他也是最早被創作出的收容物。SCP-173是是一個由混凝土構成的雕像,擁有生命且具有攻擊性。當範圍內有生命體出現時,需要有人與之不斷保持對視,在對視者眨眼前需要互相提醒,否則眨眼的瞬間便會斃命。

目前以scp基金會為直接題材改編的遊戲並非沒有,但確實少有新怪譚內味~


SCP收容失效:SCP收容失效是根據SCP基金會世界觀改編的恐怖遊戲。這款遊戲的恐怖氛圍打造得相當出色,陰沉昏暗的場景設計,再加上奇形怪狀的SCP生物,經常會有一些奇怪的東西從陰暗的地方跑出來,遊戲的難度很高。


SCP:秘密實驗室:《SCP: Secret Laboratory (SCP:秘密實驗室)》這是一款基於SCP基金會系列小說的多人對抗類的恐怖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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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中的報告文體


scp基金會系列作品風格極度客觀剋制,常採用醫學報告、記錄文檔、錄音轉文字等說明文題材,少有記敘、議論、抒情。其理性寫作風格搭配感性內容使其與新怪譚作品的風格不謀而合。而《控制》借鑑了scp基金所的部分設定與寫作特點,創作了諸如:日本紙燈籠、收音機、電話等各有特異能力的“怪力之物”。這些物品主要被保管在控制局的監獄區,當遊戲進行到中後期玩家便可接觸。

小結

目前雖已有許多遊戲或引用scp基金會世界觀,或借鑑scp基金業元素,但都沒有抓住scp基金會收容物設定之外最核心的內涵——新怪譚。單純地停留在使用收容物可怕的設定,簡單地使用弱光效果與jump scare(震你一下)並不是新怪譚。因此值得欣喜的是,《控制》出現了。它融合了scp基金會的設定,真正地創造了新怪譚詭秘的氣質。山姆·萊克真不愧是新怪譚狂熱愛好者。

另值一提的是,《控制》獲得了2019年tga最佳藝術指導大獎。確實是名至實歸。遊戲圍繞著一棟現代建築展開,然remedy卻在狹小的空間中發揮了巨大的想象力,通過幾何變形與色彩渲染將平凡的現代建築變得超凡奇異,使我不得不拜服於remedy場景設計者的審美水平。


從《控制》聊聊新怪譚:雜糅奇幻與科幻的幻想文學


雖然《控制》獲得2019IGN年度最佳遊戲曾引起諸多不滿,但不得不承認《控制》完成了“供人遊戲”之外另一項更有深遠成就——將一種新興文學體裁以極高的完成度引入遊戲界,同時可為日後更多新怪譚遊戲提供借鑑。讀罷本文,讀者若對新怪譚題材產生興趣,強烈推薦試玩《控制》——新怪譚遊戲的代表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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