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3 老父亲的“空城计”

直到兄弟俩人打开“宝箱”的那一刻,两个大男人抱头哭了,孩子般地嚎啕大哭。

鲁东南莽莽苍苍的大山里,仿佛天母随意播撒的种子散落着无数大大小小的村子,她们以山为屏障,以森林为掩护,像一个个处子安详而恬静地躺在大山宽阔的怀抱里,因为大山的滋养与阻隔,她们美丽、穷困而又无知。罗川沟就是这样的一个村子,四周群山环绕,沟壑纵横,村里人根据田土的分布而居。多年的耕耘使大山布满了层层梯田,肥沃的田土让小麦成为了这片土地上的主宰。


老父亲的“空城计”

距今五十多年前的十月,犁铧声声破土,饱满的小麦种子,就被播进了深软细乎而又黝黑的泥土里。当罗川沟的老少爷们们收起家伙什儿,准备迎接冬闲的时候,年近而立之年的“董麦子”却在家用条黑乎乎麻袋又装衣服又装煎饼地忙活着。其实,“董麦子”并不是他的真名,他真名叫董家顺。村里人之所以称呼他“董麦子”不只是因为他真的“懂”麦子,而是因为他的脾气和性格有时就像是活生生的一串麦穗---朴实、饱满、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却也带着芒,棱角分明,原则性问题上在意得很。在他十多岁时,他的爹娘就因病去世了,他是跟着大伯、二伯还有小姑长大的。那时罗川沟的老人们曾说:“家顺长大了会有出息的。”


老父亲的“空城计”

这天,天刚放晓,薄雾下的村子里刚流出几声鸡鸣时,“董麦子”告别亲人,背上麻袋,在羊肠小道的山路上迎着朝霞出发了。他的目的地是上海,当时老人们流传遍地是金的地方。


老父亲的“空城计”


近十年的时间过去了。人啊,有时真的就像小麦,岁月的镰刀割去一茬,就又疯长一茬。罗川沟年年都有人相继离去,愈走愈远,新降生的生命,也呱呱落地,却并不见荒芜。“董麦子回来了!怀里抱着个上锁的檀木箱子,还带着媳妇跟孩子呢!”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山村。老人、中年人、青年人、孩子们都跑出来看,此时的山村就像厨房里的那锅开水,沸腾起来,升腾起来。之前住隔壁的王大爷说:“家顺闯上海,出息喽。”李大婶说:“好啊,家顺几年不见都成家了,看这俩孩子长得,虎头虎脑的;媳妇也是浓眉大眼的,真俊啊。”以前的伙伴“大吹”打趣说:“呦,还抱着聚宝箱呢。”家顺的亲人们也都出来了,二伯用颤抖的声音说:“顺儿啊,你可算回来了,在外面瘦了啊,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啊?”…“董麦子”只是憨厚地笑着说:“好,都好。我舍不得家里的生活和你们所以回来了。”边拉呱边从布兜里给孩子们拿糖块,跟老人们和以前的伙计们分洋烟…


老父亲的“空城计”


日子过了不久,“董麦子”用这些年闯上海赚的钱给自己的大伯、二伯、小姑家还有自己都盖了新房,他自己也再次开始了山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但是,好景不长,没过几年媳妇得病去世了,俩孩子成家立业后,“董麦子”也渐渐地苍老了,额头上爬满了皱纹,背也佝偻了…所有人眼里不幸的是,俩孩子“大虎”和“二虎”的媳妇都不孝顺。山村里所有人都明白,两儿媳是看上了老父亲床头的“宝贝箱子”才勉强伺候老父亲的。


老父亲的“空城计”

终于,在一个猫头鹰不停叫唤的冬天夜里,“大虎”、“二虎”的老父亲---“董麦子”过世了,老人走得很安静,面带慈祥,没有惊醒山村中熟睡的人们。

头七过了,“大虎”和“二虎”媳妇商量说:“咱们一起把咱爹留下的箱子里的宝贝分了吧。”大虎、二虎这次也想打开箱子看个究竟,打开箱子的刹那,所有人目瞪口呆,里面除了两个荷包和一封旧得发黄,卷页的信外,别无他物。俩儿子看过信后失声痛哭,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后来山村里人们流传的是:里面什么没有,还打趣说:“这是他爹的‘空城计’啊…”再后来的真相是那发黄的信其实是“大虎”、“二虎”的亲爹,“董麦子”的把兄弟写给“董麦子”的委托书…

从此,“大虎”、“二虎”跟变了的人似的,或许他们最终读懂了人间真情的含义和分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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