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枯榮皆斑斕,人文風情俱燦爛”這是居住在香格里拉多年的一位學者寫下的詩句。在滇西之北,橫斷山脈隆起的綿延群山,四季輪迴的風雨見證著雪山的崢嶸,盤翔的蒼鷹訴說著遠古的夢。藍天白雲下,牧群悠閒,鳥兒歡唱,溪澗潺潺,律動的經幡和嫋嫋的炊煙,牽引著淡淡的村莊、蜿蜒曲折的河流……斑斕的草甸,絢爛而又壯美。
“長冬無夏春秋短”是人們給香格里拉最精闢的定義。愛美的姑娘剛把彩裾穿上,西伯利亞的寒露寒流,便從峽谷間穿隙而過。一夜之間,寒風凋零了春花秋月,漫天的雪花把高處不勝寒的滇西北高原,裝點得瓊裝玉砌,分外妖嬈。
素有“江南水鄉”的金沙江畔,慢慢卸了容妝,一改溫柔矜持的淑女矯情,在高天厚土之間,彰顯出高原人特有的秉性與風骨,坦坦蕩蕩,粗獷豪邁,在萬籟俱寂中,展現著大寫的悽美與蒼涼。
揚揚灑灑的雪花,是上天賜給大地的情書,落滿山崗,掛在樹上,擁吻著山川、河流、草原、村莊。高原仙子黑頸鶴和越冬的候鳥,飛躍萬里關山,抵達夢開花的地方,它們是這個季節最美的天使,在溼地的邊緣,或引吭高歌,或舞姿翩躚;或展翅翱翔,或追逐嬉戲,上演著天上人間和諧、瑰美的畫卷。
納帕海自然保護區候鳥雲集,鶴唳聲聲。在當地民間流傳著諺語說:“來時不過九月九,去時不過三月三”,這裡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珍稀飛禽黑頸鶴的理想棲息地,每年的冬天,總給人們送來吉祥和康樂。黑頸鶴、黃鴨、班頭雁等等不知名的水鳥,在草叢中、水面上嬉戲漫遊,使廣闊空靈的草原別具一番詩情畫意。與人共舞的美妙景象,成為影視愛好者和觀鳥者的天堂樂園。
在冰清玉潔的世界裡,牧民們沒有停下歇息的腳步。雪霧氤氳的天地之間,頑皮的犛牛、羊群,還有肆意出遊的馬匹,在盲從中忘了歸家的路。牧民們一遍遍的吆喝聲,在風雪中顯得飄渺無力。朦朧的遠方,漸漸分不清哪是主人,哪是牧群了。漫長的冬天裡,牧民們一次次演繹著“風雪夜歸人”。
在維西縣塔城鎮薩馬閣滇金絲猴國家公園的響鼓箐,滇金絲猴身輕如燕,騰上躍下,在天然的“遊樂場”裡,相互追逐著、嬉戲著。多少年來,人猴相伴,無憂無慮,繁衍生息,即便每年都要伴隨著雪花的飄零一次次往返遷徙,但這個越來越龐大的猴丁家族,在靈息吹拂的家園得以安身立命,頤養天年。遠離城市的喧囂,卸下心靈的負重與嘈雜,感受滇西北高原的豪情與溫暖,功莫大焉,這是滇金絲猴的幸運,也是人類的幸運。
莽莽蒼蒼的原始森林,是雪山草原最美麗的衣裳。春夏的蔥蘢繁茂、生機勃勃,律動著高原的心跳,一花一世界,一葉染芳菲。正是“人間四月芳菲盡”的時候,六月飛雪的景象,確會突然而至,這是一個奇妙的景觀,讓人措手不及,欣喜若狂。
在香格里拉,如果說柔情似長、洶湧跌宕的江河是獻給雪山的哈達,那麼燦爛的格桑花和茫茫的杜鵑花海,就是大自然最動人心魄的媚眼。伴隨著布穀鳥動情的歌唱,雲雀忽高忽低,姍姍來遲的春天首先在一朵花兒的芬芳裡燦爛開來,目極之處,草原像鋪開了五彩的氆氌地毯,炎涼的風漸漸吹開這個季節的語言,悠閒的牧群像天上的星星撒落人間,靜靜的村莊掩隱在翡翠色的樹林中,定格成一幅美倫美奐的風景畫。
溫潤的風信子是這個季節的管家,首先探出頭來的蒲公英,是草原上花莖高不過一尺的報春使者,金黃色的小太陽一朵朵、一簇簇,起起落落的雲雀牽引著飄忽的花絮,忽高忽低;緊接著就是那些燦爛的格桑花,它邀約了草原上最不起眼的點地梅,像天上忽明忽暗的小星星,默默無聲,在草原上甘當鋪路石,編織著最樸實最純真的夢想,它們義無反顧,默默地從雪山腳下一直衍生到高山之巔,直到又一年的冰雪封凍。
草原上的矮山杜鵑似乎在半夢半醒之間,不經意的燦爛,不經意的消融。一叢叢、一簇簇、一片片,紅的似火,白的如玉,粉的似霓裳,紫的像翡翠,“接天芳草無窮碧,映日杜鵑別樣紅。”用在香格里拉草原上的杜鵑花海,再也恰當不過。舉家出遊的人們,南來北往的客人,悄然放慢腳步,像歡快的蜜蜂和飛舞的彩蝶,暢遊在花海里,樂不思歸!這樣的景緻,可以換回人們最初的記憶,可以記住像紅月亮一樣優美的名字。
那些灼痛你雙眼的色彩,不一會兒就迷亂了人們的心眼,只好伸開雙手,閉緊雙眼,去靜靜蹄聽原野的回聲,感受花朵的芬芳,俯下身來,細細品味著微風中搖曳的花香。於無聲處,只有雲雀牽走的音符和九曲迴腸的河流孕育的夢幻,如果人生能在這樣的花海中慢慢老去,又何嘗不是一件幸事。
九月,鶯飛草長,又到了雪域高原豐收的季節。阡陌桑田,金黃色的青稞地一片連著一片,它們低垂著頭顱,等待著牧人的收割;高高的青稞架旁,又將唱起豐收的酒歌。茫茫的原野上,天高地遠,牧歌悠揚,一叢叢、一片片的狼毒,像天邊的火燒雲,又像是一簇簇燃燒的火焰,它們紅得驚心動魄,紅得熱烈赤誠,紅在你眼中,也紅入你心裡……一次次點亮了香格里拉不眠的夜晚。
深秋的紅楓林,像一位身穿七彩霓裳的少女,在微風中翩翩而舞,叫人怦然心動;漸漸泛黃的白樺林,它們像戍守邊關的忠誠衛士,呼啦啦一字排開,捍衛著吉祥如意的家園。
遠山含黛,層林盡染。香格里拉的秋天,像一幅靈動斑斕的油畫!人在畫中,景隨心移。在純粹的靜美中,又傳來祝福的歡歌。(洪耀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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