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把歐洲從“酒鬼國度”成功轉型為喝咖啡的“理性社會”?

19世紀的法國史學之父儒勒·米什萊說:“文藝復興抒發的新思潮,部分歸因於一件足以養成新生活習慣,甚至改變民眾氣質的大事件,那就是咖啡的出現”。他把西方文明啟蒙的產生一部分歸功於咖啡,認為是咖啡把歐洲從爛醉如泥的“酒鬼國度”成功轉型為喝咖啡的“理性社會”。

儒勒·米什萊的觀點不無道理,咖啡自從傳入歐洲,給歐洲人帶來的不僅僅提神作用,還在一定程度上幫助了歐洲人“戒酒”。咖啡館也成為催生民主和人文的場所。

咖啡傳入歐洲

起源

大約在公元6世紀,埃塞俄比亞人最早發現咖啡。關於咖啡起源,流傳下來有幾個傳說,其中公認度最高的是“牧羊人的故事”

在非洲的埃塞俄比亞的高原上,有個牧羊人卡爾代,有一天他看到山羊十分興奮。他覺得很奇怪,細心觀察後,發現羊群是吃了某種紅色果實。卡爾好奇嚐了一些,發覺食了也變得精神爽快,便將果實摘了帶回家,分給當地人吃,因此這種果實便傳開了。

但幾乎所有歷史學者都同意咖啡的原產地就是埃塞俄比亞,這一點是不用爭論的。

發展

最早有計劃栽培及食用咖啡的民族是阿拉伯人,至於為什麼咖啡會從東非的埃塞俄比亞去到阿拉伯世界,無非是因為戰爭。

公元525年,埃塞俄比亞軍隊侵入也門,咖啡豆就被士兵們隨身帶到也門地區,然後公元575年,也門地區開始出現咖啡樹種植。後來阿拉伯人從埃塞俄比亞手裡收回了也門,咖啡也就傳入了阿拉伯世界。

後來阿拉伯人在也門建立了強大的阿拉伯帝國,阿拉伯帝國商業不發達,沒有獲利的概念,更看重特權,阿拉伯人就把喝咖啡當做特權,法律還明文規定,嚴禁攜帶能發芽生長的咖啡豆都或咖啡樹苗出境。以免咖啡的種植流傳到其它地區。

傳入歐洲

在16世紀前,阿拉伯人幾乎壟斷咖啡的生產和飲用,為什麼後來會傳入歐洲?還是因為戰爭侵略擴張。

土耳其人的奧斯曼帝國不斷對外侵略擴張,像開掛了一樣拿下一塊又一塊領土。在蘇萊曼一世時期,奧斯曼帝國征服了阿拉伯世界,極盛時勢力達亞歐非三大洲。

那時土耳其人似乎比阿拉伯人更愛做生意。當時奧斯曼帝國是東西方貿易中心,商人來來往往,早在16世紀末,威尼斯,馬賽和倫敦的商人就開始偷偷將少量咖啡豆帶回本國。後來逐漸形成有規模的咖啡貿易,咖啡也由此傳遍這個地跨亞、非、歐三大洲的帝國領土。

咖啡把歐洲從“酒鬼國度”成功轉型為喝咖啡的“理性社會”?


咖啡幫助歐洲人“戒酒”

在討論咖啡改變歐洲民眾氣質之前,我們要先知道,在17世紀之前,那時歐洲社會是醉醺醺的和落後的。

尤其是在中世紀(5世紀後期-15世紀中期),那時人們無知迷信,除了聖經沒有什麼書可以看,沒有歌劇,音樂也不怎麼悅耳;至於飲食更是難以下嚥,胡椒,鹽,白糖,要什麼沒什麼。日常歐洲人民日常就是上教堂和喝酒。

喝酒不僅因為好喝,還有宗教原因。在基督教傳統裡,葡萄酒與無酵餅象徵耶穌的血與肉,耶穌在最後的晚餐中曾舉起葡萄酒對門徒們說“喝吧,這是我的血”。每個修道院都有種植葡萄,釀造葡萄酒的傳統,當時葡萄酒的產量,足夠貴族拿來當水喝。電視劇《冰與火之歌》中,就有不少歐洲貴族喝酒像喝水的場景。

貢特爾·希施菲爾德的《歐洲飲食文化史》根據文獻記錄指出“在中世紀晚期許多地區成年人平均每天喝大約兩升啤酒或葡萄酒”。而按照我國膳食指南,人體每日正常所需水量也是兩升左右。

到了17世紀,這種情況也沒很大改善,美國作家斯圖爾德·李·艾倫在《咖啡癮史》提到:

1660年的巴黎有超過100個宗教假日,每個假日的高潮都是當時非常流行的馬拉松飲酒比賽。“他們得先喝掉一半,然後一口氣把剩下的全部喝完,”一位德國人在1599年記載,“直到他們完全陷入昏迷狀態……會有兩個英雄脫穎而出,然後再繼續最後的酒量比賽。”


到了晚上,歐洲的城市到處可以看到醉漢“左右搖擺,前後晃動,四肢不穩,摔進泥地時,雙腳還攤開得連馬車也穿得過去”。


在那個時代,每個家庭主婦都會烘烤麵包,也會釀酒。“眾人靠這道飲料過日子,多過於靠食物。”普列克託瑪斯(Placutomus)曾於1551年如此描述。

其實早在16世紀,歐洲宗教改革者馬丁·路德曾試圖改變這種濫飲的現象。飲酒的問題是他改革的主要目標之一,其追隨者——聖方濟修道會,印了最早的“酒精魔鬼”海報,那是一個有豬頭鳥爪的喝醉酒的魔鬼,他們也禁止酒量比賽。但馬丁路德的限酒計劃最後還是失敗,一個原因是當時還沒出現酒的代替品。

直至17世紀晚期,奧斯曼帝國開始禁止咖啡,1633 年某天夜晚,奧斯曼帝國暴君穆拉德四世走到伊斯坦布爾的一家咖啡館,看到平民批評他的暴政。專政的穆拉德四世便開始嚴禁咖啡,把咖啡館夷為平地,派人擊沉運載咖啡的船,一言不合就處死別人。

但咖啡商人還是要養家餬口啊,他們就把生意轉向了意大利、法國、奧地利等歐洲國家。

而此時,在英國,清教徒奪取了議會的控制權(清教徒是指主張清除天主教殘餘的改革派,主張禁酒)。清教徒便熱切地將咖啡這種“黑酒”視為是上帝賜予的代替啤酒的飲料,還改掉了在早餐喝啤酒湯(beer-soup)的習慣。認為這種飲料比啤酒還好,還有治療酒醉的功用。

當誘人的葡萄隱藏的毒害

強暴了整個世界,

咖啡,

這非常有益的酒精,出現了,

挽救了腸胃,也把腦筋變得更靈活。

——清教徒(1674年)

慢慢地,人們開始習慣喝咖啡,減少了喝酒量。根據歷史學家詹姆斯·豪厄爾(James Howell)的說法“隨著咖啡館的增加,人們不只變得清醒,就連早上喝酒的休息時間也慢慢被替代。1652年倫敦只有一家咖啡館,到了1700年已經超過2000家。”

倫敦的第一家咖啡館由帕斯誇·羅塞在1652年開辦,他是亞美尼亞人,曾給一位英國商人做過僕人,在中東旅行期間喜歡上了咖啡。他的咖啡館一炮而紅,引得當地的酒館主人向市長大人提出抗議,說羅塞無權和他們搶生意,因為他不是倫敦的自由民。最終,羅塞被迫離開英國,但咖啡館這個主意紮下了根。

到1663年,倫敦已經有了83家咖啡館。1666年的倫敦大火燒燬了許多咖啡館,但又建起了更多。到17世紀末,光是倫敦就有約550家咖啡館。很明顯,在歐洲的所有城市中,倫敦接受咖啡館最快也最熱情,一位小冊子作者在1675年也這樣寫道:

“自從我們初識咖啡館以來,土星尚未完成軌道上的一圈行程,但咖啡館已經枝繁葉茂,不僅在我們的城市裡,而且在大學,在全國各地的大多數城市和大鎮裡都為數眾多,這不能不令人驚歎。”

法國的情況也一樣。自從巴黎的第一家咖啡館“普羅科佩咖啡館”於1686年開門以後,巴黎咖啡館的數目迅速擴大,1720年達到了380家,1750年是600家,1800年達到800家。

無疑,當時的歐洲社會開始從濫飲的社會轉變為抑制飲酒過量的社會,還開始用咖啡因來保持頭腦清醒。

咖啡館催生了民主和人文

在小酒館,光線暗淡,人們大多喝醉了或者帶著武器,暴躁的很,不合適政治和宗教議論,一言不合就罵街。

咖啡館卻燈光明亮,陳設高雅。喝咖啡提神醒腦,被認為是有品位,樂於接受新思想,人們沒事就去喝喝咖啡瞎嗶嗶,可以說,咖啡館是討論民主和人文的理想場所加快了歐洲向“理性社會”轉型的進程。

咖啡把歐洲從“酒鬼國度”成功轉型為喝咖啡的“理性社會”?

倫敦一家咖啡館內部,人們在裡面閱讀、討論

英國作家湯姆·斯丹迪奇的《社交媒體簡史:從莎草紙到互聯網》便提到這一情況:

咖啡館的氣氛鼓勵陌生人之間的交談,階級和社會地位的差別完全被拋在一邊。咖啡館明文規定:“無論一個人的地位如何,都不必為地位高的人讓座。”17世紀的一首韻體詩解釋說:“紳士貴族,販夫走卒,都一律歡迎;大家共坐一處,人人高興。”

看到這裡,你或許就能理解為什麼歐美影視作品裡面,人們總是能很自然地在咖啡館裡面搭訕別人,結識新朋友是很容易的事。美劇《老友記》就是每集都有不少幾個朋友在咖啡館一起聊天,或者在咖啡館主動搭訕陌生人的場景。

咖啡館是純粹交換信息的場所,人們在這裡暢所欲言,對各種思想反覆斟酌,判斷其時候合理,或被人接受吸收,或予以摒棄。可以說,咖啡館催生了民主和人文的成果。

比如在科學家愛去一家“希臘咖啡館”,牛頓和天文學家哈雷(哈雷彗星取自其名)就是一對“咖啡友”,他們同泡一家咖啡館,還在咖啡館裡舉辦科學講座,甚至親手在咖啡桌上解剖過海豚。牛頓的《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也是在哈雷的啟發下誕生的。

哈雷和其他科學家泡咖啡館時,天南地北地閒聊,朋友提出問題“為什麼天體運動的軌跡是一條橢圓形曲線”。哈雷搞不懂,便找來牛頓。牛頓便為哈雷計算證明原因。這一算就算了兩年,而且算出的結果比哈雷要求的多得多,也就是現在的《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這是牛頓第一次用他天才的思維提出萬有引力定律。


咖啡把歐洲從“酒鬼國度”成功轉型為喝咖啡的“理性社會”?

誰寫了新詩或新的小冊子,只需把其留在咖啡館,便會有人看。各類小冊子作者,例如有名的喬納森·斯威夫特和丹尼爾·笛福,都在咖啡館汲取了豐富的素材,並運用到作品中。亞當斯密的《國富論》,大部分內容也是在咖啡館完成的。

對於商人來說,它還是一個交易場所。

倫敦證券交易所便是由咖啡館演變而來。1680年,Jonathan Miles在倫敦的交易街開設強納森咖啡館(Jonathan's Coffee House),由於在皇家交易中心附近,生意人便約定俗成定時在咖啡館出現,以便生意夥伴可以輕易找到他們,他們把咖啡館當作辦公室、會議室和交易地點。咖啡館便開始提供各種商品價目訊息,最後演變成了倫敦證券交易所,今天的世界四大證券交易所之一。

其他還有例如倫敦的勞埃德證券(勞埃德咖啡館)、倫敦航運交易所(波羅的海咖啡館)、英國東印度公司(耶路撒冷咖啡館)等。

咖啡把歐洲從“酒鬼國度”成功轉型為喝咖啡的“理性社會”?

生意人在咖啡館交易

政治家,神學家,醫生,律師,詩人,作家,演員,音樂家等等都有他們各自經常光顧的咖啡店,你想了解法律,就去律師們聚集的咖啡館,花上一便士買一杯咖啡,當時的一首歌謠說得好:

“這麼好的大學,從未有過;花上一便士,就能當學者。”

在咖啡館肆無忌憚地討論政治實在太流行了,連英國王查理二世都擔心它會成為陰謀造反的中心,心想這可不行,就發佈禁令試圖取締咖啡館。但當時咖啡館已經成了倫敦商業政治生活的中心角色,人民群眾一萬個不答應,便組織了請願團進行抗議。財政大臣也站在他們一邊,提醒國王“您看,咖啡館出售的咖啡、茶和巧克力,都是真金白銀的稅收吶。”國王接納了意見,於是這項禁令11天后就被取消了,咖啡館成功地抵制了政府的管控,捍衛了自己作為自由交流討論的場所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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