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法利夫人》:生活從來不在別處,珍惜當下才能通向幸福

19世紀的歐美文學,正是受呼籲衝破圍城、大膽追求個人幸福的思潮興起所影響的典型體現,許多作品中湧現出眾多獨立、自主甚至不受傳統社會觀念束縛的女性形象。尤其是福樓拜筆下的愛瑪形象,從出現直到今天都一直備受關注。

《包法利夫人》:生活從來不在別處,珍惜當下才能通向幸福

《包法利夫人》初問世,福樓拜曾因小說有傷風化被傳上法庭,但時間檢驗了這本小說的經典性。小說寫愛瑪的墮落,但作者用冷靜、客觀的態度,沒有對愛瑪進行道德評判,而是深刻剖析了人物的慾望本能與道德間的衝突。

福樓拜站在女人的立場上,賦予愛瑪強烈的女性意識,看到了等級偏見和婚姻制度的不合理。愛瑪認為女人是不幸的,她說:"男人少說也是自由的",而女人只能被動地等待選擇。但愛瑪不同時俗的反抗,是她的勇敢與美好,也註定了她一直尋求“向別處”生活的悲劇。

《包法利夫人》:生活從來不在別處,珍惜當下才能通向幸福

福樓拜

01 圍城中的掙扎:男女社會地位不平等是女性悲劇的根源

福樓拜作為一名男性作家,犀利地洞察到男女社會地位的不平等,十分同情愛瑪。他說:

"我們可憐的包法利夫人,不用說,就在如今,同時在法蘭西二十個村落受罪、哭泣。"

福樓拜認為,包法利夫人不只是小說中的人,更是當時法國社會的縮影。

《包法利夫人》寫了愛瑪悲劇的一生。愛瑪1837年認識包法利,1846 年自殺。愛瑪的婚姻恰好是在法國七月王朝統治的18年。當時的法國社會貴族階級和資產階級鬥爭激烈,資產階級的金錢哲學和享樂主義的世界觀和生活方式,衝擊著貴族的傳統道德觀念。世界上的一切秩序和觀念彷彿都剛剛開始建立,人們面臨道德和價值選擇的兩難處境。

與時代的更迭相應,愛瑪也是一個十分敏感的人,同時她又熱情而心靈豐富,所以比起同代的其他人,她更具女性的自覺。在19世紀歐洲社會的轉型期,愛瑪堪稱時代的弄潮兒。

《包法利夫人》:生活從來不在別處,珍惜當下才能通向幸福

但是,如此"時尚"的愛瑪,她的婚姻卻被稱作是"彩鳳隨鴉"式的,比嫁雞隨雞更不如,因為她與丈夫有著巨大的成長背景差異。愛瑪天生麗質,接受過貴族教育,會跳舞、彈琴、素描、刺繡,生性浪漫,風姿卓越,藥劑師郝麥說:"她做縣長夫人都不過分",但出身農民的愛瑪卻只能嫁給鄉村醫生包法利。

與愛瑪的內心豐富相比,丈夫包法利平庸而無趣:他眼界狹隘,只知道吃飯睡覺的眼前生活。他不懂音樂欣賞,所以愛瑪唱歌時,他不會因婉轉悠揚而加深愛情;愛瑪彈琴的手指越快,他只會越覺得出奇,不瞭解旋律變化的情思。作者福樓拜也對丈夫包法利的無聊單調做過尖刻的描寫:"宇宙在他不超過她(愛瑪)的紡綢襯裙的幅員"。

婚後愛瑪一度勤勉,她幫丈夫寫措辭委婉的索取診費的信,做精緻的菜款待客人,佈置家居,她對生活的概念是"歡愉、熱情、迷戀"。但是,包法利的平庸無趣與愛瑪的浪漫豐富,不能相容,兩個截然不同的人就這樣被圍困於婚姻的墳墓。

《包法利夫人》:生活從來不在別處,珍惜當下才能通向幸福

02 對平淡婚姻的好奇,與向別處探尋的不安分,變成薛定諤的貓:"不自由,毋寧死"

厭倦了婚姻與另一半的平淡無奇,愛瑪轉身向外尋找,尋找婚姻外的愛情,走上了反抗的不歸路。

愛瑪先後有過兩個情人:地主羅道爾夫和實習生賴昂。愛瑪曾以為逃離婚姻感情之外,就能找到新奇與有趣的那個人,但事實上,哪裡有什麼新奇有趣,生活中的人都是一樣的肉體平凡。愛瑪的兩個情人,和包法利一樣,俗不可耐,充滿肉慾,打擊著愛瑪的幻想。

羅道爾夫拋棄了愛瑪,為維持與賴昂的私情,她又開始債臺高築,陷入絕境。愛瑪以為情人們會庇護她,結果她直面賴昂的自私、羅道爾夫的寡情、公證人居由曼的無恥,幻想終於破滅了。

也許她的悲劇就是全書的"美麗":反抗意識。心性高傲的愛瑪有著堂吉訶德式的執著,寧死也不回頭,不願回到她厭倦的單調粗糙的農家生活中。所以,最後當愛瑪面對寬容得近乎遲鈍的包法利,她選擇服砒霜自殺。

《包法利夫人》:生活從來不在別處,珍惜當下才能通向幸福

弗洛伊德說:

"一個幸福的人從來不會幻想,幻想只發生在願望得不到滿足的人身上。幻想的動力是未被滿足的慾望,每一個幻想都是一個願望的滿足,都是一次對令人不能滿足的現實的校正。"

愛瑪從來都不幸福。她在婚姻中從來沒有得到情感的滿足,她在慾望中也只收獲了傷害。

為了情慾的滿足,愛瑪不顧一切,捨生忘死,將丈夫孩子拋在腦後。愛瑪深惡痛絕包法利的愛,至死也不原諒。最後,愛瑪去求羅道爾夫、賴昂、居由曼,唯獨不求包法利,

03 不要把幻想當成現實,不要把希望寄託在別處:幸福就在此處

愛瑪的悲劇,也許在於她的出身與所受的教育的偏離。愛瑪的父親盧歐老爹是個地地道道的農民,經過波旁王朝復辟這段歷史,抱著改變階級的希望把女兒送進修道院接受貴族教育。

《包法利夫人》:生活從來不在別處,珍惜當下才能通向幸福

在愛瑪生活的七月王朝時代,金錢是唯一標準。傳統的貴族式生活方式與觀念,對農民沒有一點作用,盧歐的家資只能讓愛瑪嫁給包法利,"門當戶對"的階級分化,讓愛瑪不可能嫁得更好。修道院的教育和浪漫的愛情小說使愛瑪一生充滿異想天開的夢想,這讓她不能像一般農婦那樣安心於操持家務,因為在愛瑪的心靈深處,一直渴望"意外發生",邂逅一個白馬王子。

所以,心懷幻想的愛瑪否定了家庭、丈夫,想要去別處尋覓婚外的浪漫戀情。但太急切的心,是會被利用的。面對極度渴望愛情的愛瑪,羅道爾夫第一眼就斷言她"巴望愛情,活像廚房桌子上一條鯉魚巴望水"。因此他誘哄愛瑪,利用她渴望愛情的急切心理,將她玩弄。

《包法利夫人》:生活從來不在別處,珍惜當下才能通向幸福

愛瑪的婚外戀並不是愛情,而是為了標榜"我有了一個情人"而選擇沉淪的幼稚證明。所以儘管愛瑪覺得羅道爾夫語言粗魯、令人反感,與賴昂的通姦和婚姻一樣平淡無趣,也並不放棄,反而拿出更多的花樣去誇張愛情。與其說羅道爾夫和賴昂是愛瑪的情人,倒不如說是愛瑪想象中的模樣,因為愛瑪的心永遠在別處。

當羅道爾夫拋棄她,她雖失望卻不會選擇死亡;當她與賴昂的幽會已變得像例行公事一樣索然無味,卻仍要繼續。"在別處"的幻想牽引著愛瑪,讓她一直選擇相信和等待生活中的意外發生。

最終,當愛瑪失去一切只能迴歸包法利家庭時,她的自殺不是傷心過度,而是沒有希望的絕望。

《包法利夫人》:生活從來不在別處,珍惜當下才能通向幸福

文學作品總是直接或間接地表現社會生活,而社會生活的主體則是生活於其中的人。回溯19 世紀以前的文學,女性多缺乏獨立自主精神,在守舊思想中恪守傳統道德,壓抑自我情感需求。但19世紀之後的文學,卻能看到許許多多緊隨安娜步伐的女性,她們選擇衝出婚姻的牢籠去尋求幸福,而且都如願以償地獲得愛情。

但是在19世紀期間的歐美文壇,相繼出現了一系列衝出家庭,尋求自由愛情的女性形象,如愛瑪、卡捷琳娜、安娜等形象。福樓拜塑造的愛瑪這個典型,展示了特定時期的某種生活狀態和精神風貌,長久地發人深思,奠定了小說在文學畫廊中的不朽地位。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