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作者 | 王志华 图片 | © 王志华

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我的家在东北(25)

题记:

大哥18岁离开敏西村老家,中间虽然回去过几次,但每次也都是因公路过,匆匆忙忙。这次大哥特意抽出几天时间,让我陪着他回老家好好看看,圆他多年的夙愿;还有一个因素是回去跟孩提时的小伙伴聚会,大哥和他的初中同学都五十四年没见了。微信群里,同学们殷切地呼唤远在他乡,曾经的老班长一定回来相聚。by 王志华

01.

半个世纪的同学聚会

2018年的八月,大哥和我乘侄女的宝石捷卡宴越野车,决定先到望奎县卫星镇参加他的同学会,然后再探访敏西村的亲朋故友。

我们从哈尔滨出发,一路驰骋,经过绥化市再往北走,进入望奎地界。沿路花红柳绿, 绿草茵茵, 满目都是生机勃勃的庄稼,茂密的玉米地高梁地,水稻田大豆地交错相间,今年雨水好,庄稼长得高。

过了呼兰河绥望大桥,迎面映入眼帘的是小兴安岭半山腰上,风光秀丽的庙山,5A级风景区红光寺。

我们没有停留,直奔聚会地点,卫星镇呼兰河大酒店。车到卫星镇,时间已近中午,大哥的二十多位老同学,都等候多时了。大家怀着激动的心情,紧紧握手拥抱。

滿滿的乡情,深深的友情,情深似海,我感同身受。

大哥的老同学侯万有,为这次同学聚会做了周到细致的安排 。侯大哥全力以付,鼎力相助,食宿等一切费用都是他自掏腰包,微信扫码划卡结帐。

在此,我向侯总表示真诚的感谢。

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我的家在东北(25)

(大哥和老同学在红光寺合影)摄影王志华

大哥的老同学马占荣,60年代绥化中师毕业(绥化学院),毕业后回母校执鞭任教。几十年如一日,为家乡无私奉献,桃李滿天下。

酒会由马老师主持,他才华横溢,出口成章。同学们个个慷慨激昂,激情澎湃,吟诗作赋,回忆过去有趣的人和事,表达彼此间的友谊和思念,倾诉半个世纪再相逢的喜悦。

他们都是当年刻苦读书,鲤魚跳龙门的农家子弟,后来成为望奎县德高望重的工商界泰斗,私营企业家,机关事业单位的成功人士。

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我的家在东北(25)

(大哥和老同学)

大家谈笑风声,没有多年不见的拘束和陌生,彼此问候珍重。我举起酒杯,为他们五十四年后的再相聚,激动地表达我的祝福。

席间,他们聊故乡的人,聊故乡的事,聊故乡的云,聊故乡的雨,聊故乡的山山水水。

那时候天是蓝的,地是绿的,山上温泉四季流淌。山下呼兰河畔,一片大湿地一眼望不到边儿。河岸两边,是成片的柳树丛,老百姓叫柳条通,里面山丁子、臭李子,山里红夹杂其间,满山遍野一望无际。

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我的家在东北(25)

(作者在红光寺)

山坡上都是柞树椴树杨树,树林里边有很多鲜花,有很多野山杏,春来杏花开放,漫山遍野,夏未初秋,野果红艳欲滴。

芍药花,野百合花,随风飘香,灌耳袭鼻。防风,艾蒿,柴胡,那些不知名的中草药,数不胜数。蒲公英,小根蒜,江葱,野韮菜,刺老芽,黄瓜香,厥菜,榛蘑,草蘑,尽你采摘。

草原上到处都是忘忧草,俗名黄花菜,还有很多串串红, 步步高等知名野花,争先斗艳,花开遍野。

呼兰河像一条玉带,环绕着两岸片片花海,衬托着一泓春绿。

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我的家在东北(25)

(大哥和老同候万友)

山上的野鸡,鹌鹑,黄雀,百灵等飞鸟,随处可见。小时候找野鸡窝,鹌鹑蛋,那是很平常的事儿,那时野鸭成群,到处都是野鸭窝野鸭蛋,到处都是野鸡窝野鸡蛋。

成群的大雁,一会排成一个人字,一会又排成一个一字,嘎嘎叫着从蓝天白云下飞过。

呼兰河每年夏天发大水,草甸上湖泊,水泡子,沟渠,洼地,塔头埻子里的鱼很多,大人小孩随手都可以捕捞。父亲会打鱼,用鱼罩罩鱼。小时候我们家经常吃鱼,呼兰河畔小山村,家家户户常吃野生鱼。

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我的家在东北(25)

(作者和大哥及老同学候万友游览红光寺)

家门前有一道北高南低,深深的山沟,直通西南山底, 叫西沟子。站在我家的门前,坐在家里的窗前,一眼望去,绥化市呼兰河两岸大平原,尽收眼底。 天蓝蓝,水清清, 地深绿,视野开阔,非常开眼。

南山凹的核桃沟,老狼山清澈的冷温泉水,甜酸的山梨和山丁子山里红,南山下坎的梨树园,白石砬山崖下,呼兰河畔的打渔房,村南的黄土坑,村口的西沟子,村东的东沟子,留下了孩提时的脚步和记忆。

那年代的人和事,我清晰的记得,更难忘,春初秋未,黑土地上的鸟雀, 起飞时铺天盖地,落地时漫山遍野。

这就是我的家乡,六十年前的故乡敏西村。故乡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融入在座每个人的血液中。这片热土,曾经滋养他们, 哺育过他们。

饭后,兴致勃勃的大哥和同学们,又一起驱车游览了红光寺,上了呼兰河大桥。

红光寺风景优美,空气清新宜人。山上树木蓊郁,山下流水潺潺, 是东北著名的旅游避署胜地。

次日上午,大哥和他的同学们,依依不舍话了别离。因时间有限,我们要动身去敏西村,那里是我们的出生地,去看望老家的亲人。

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我的家在东北(25)

(作者和表哥郭庆福,郑兴洲游南山老狼山)

02.

亲人相聚泪沾襟

不想给亲人添麻烦和负担,大哥和我在超市,农贸市场特意买了很多食物,各种熟食和鱼肉,包括粮米油盐酱醋, 做菜的佐料,备足两桌酒席的食品,还有侄女从家里拿来的酒和饮料。

我们没有提前打招呼,也不知道和谁联系,舅舅,姨和姨父,长辈都不在了,表兄弟也不知道是否在家还是外出打工。

车进了屯,在乡亲的引导下,我和大哥顺利地找到了过去家。大门外坐着几个人,寒暄后,我们说明来意,房主热情的招呼我们进院看看。

小院红砖铺地,我家住过的土坯泥草房,早已推倒翻新, 盖上了砖瓦房。院右侧是牛圈,左侧养鸡鸭。一看这家人的日子过得不错,挺红火。听说这院子已经几易人家,现在的这户人家姓李,父亲那一辈的乡亲,李国忠的孙子家。

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我的家在东北(25)

(大哥和老同学李万林)

我和大哥在「自己的家」的房前屋后,盘桓停留,寻找过去的痕迹。遗憾,时间太久远了,小院的格局都变了,但那份熟悉还是扑面而来,亲切感油然而生,这里毕竟是我和大哥出生的家啊!我们走啊看啊,比对着今夕变换。

少小离家老大归,乡音无改鬓毛衰。

我们感觉在「家」还没呆多大一会,就有好心的人找来,从小就在一起玩耍,在一起上学的儿时小伙伴们,见了面,彼此都不认识了。甚至我们的表兄弟,都不敢相认了。

大家一起聚在三姨父的二儿子,我二表哥郭庆福家。大表哥郭庆友不在了,大表嫂和孙女、孙女的对象, 姑舅哥郑兴周,表弟郑徳周,田大舅姥爷的老儿子田老舅,大哥老同学辛连臣,我家的近邻李万林李亚珍夫妇等。

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我的家在东北(25)

(郭庆福家)

男男女女,个个喜笑颜开,欢聚一堂,乡情、亲情、友情、同学情、邻里情在这一刻得到释放。

夸奖我们王家成了这顿饭的主要话题。王家七十年代初,举家九口搬到一师赵光兵团,后来兄妹六人又通过努力,生活工作在哈尔滨、烟台、杭州、海南、齐齐哈尔、伊春等地。

和乡亲们相比,我们的生存环境确实要优渥一些。我们兄弟姐妹今天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是当年,父母咬紧牙关,累折腰弦,供大哥和我们几个兄妹上学,让我们有文化,是父亲拼命换来的。

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我的家在东北(25)

(大哥和作者,在表哥郭庆福夫妻家小院,左为表哥郑兴洲)

我的老父亲忍辱负重,把苦涩藏在心头,辛辛苦苦,干了一辈子的农活,在生产队挣工分,一个人顶二三个劳动力。到老了,一双手伸不直攥不紧,一双腿弓着马步站不直。一代人的付出,三代人受益。

侄女王鹤,为亲人们唱起一首《我的父老乡亲》,情真意切的思乡之歌,使酒宴达到高潮,满院其乐融融,欢声笑语,掌声不断。

饭前,侄女开车拉我和表哥郭庆福、郑兴周上了梨树园子老狼山。放眼望去,呼兰河畔白云飘渺,大河上下,白浪涛涛,今年受台风影响,雨涝成灾,呼兰河两岸的水稻田,玉米大豆等河套洼地绝产。

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我的家在东北(25)

(王家住了二十多年的小院,泥草房于今己改建成砖瓦房)

南山坡上下,丰收在望。山道周围,是深绿的玉米地和火红的高梁地,一望无际,天地相连。

南山变化很大,山上是一片片果园,温泉已开发,灌装「山下泉」牌矿泉水,新栽了一些杨树和柳树桉树,生机盎然。

晚上,二表哥的儿子郭天龙安排的晚餐,在卫星镇新开业的草原火锅店里,给我们接风。几家至亲,说不完的亲情话,聊不够的亲情嗑。

二表哥郭庆福一再挽留我们,在他家又住一宿。俗话说,姑舅亲辈辈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尽管多年我们没了联系,但再聚在一起还是亲密无间,表兄弟们天各一方,亲情还在情分不减。

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我的家在东北(25)

〈作者在表哥农家院里留影)

侄子天龙年青有为,精明强干,在卫星镇敏西村任村党支部书记兼村委会主任,口碑很好,妻子韩秀杰年青漂亮,聪明贤惠,女儿郭小涵在齐齐哈尔大学,新闻传媒系读本科。

次日早晨五点多钟,大哥早早起床,站在家门前西沟子的高处,往远处观看。他思绪万里,感慨万千。在老屋外踯躅,依依不舍,反复踟蹰三趟。

抹不掉的记忆,抹不掉小儿时的心酸,回想当年的艰苦,生活煎熬,他默默无语两行泪……

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我的家在东北(25)

(作者和大哥在呼兰河畔)

表弟徳周夫妇起了大早,精心准备了小米干饭、农家酱、红土豆、面窝瓜、青苞米、大白菜叶、呼兰河小魚酱等。地道的绿色农家菜,吃农家特色的打饭包,乡音乡情,让我若此陶醉和沉迷。

表兄弟还利用微信视频,和远在国外旅游的三弟志刚通话,表弟徳周心情激动, 眼泪汪汪, 几度哽咽。

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我的家在东北(25)

(表弟郑德洲)

03.

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我们这次回来,令我最遗憾的是大表哥郭庆友,挚友刘希林,老同学王长河,都于一年前去世了。我以为这次我回来, 还能和他们坐在一起,喝点酒说说话,已都无法实现了,他们都走了,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叹人生苦短,岁月无常,生命的脆弱。

四十年风风雨雨,五十年蹉跎岁月,家乡变化很大。多数人家,过去的泥草房,早已翻盖成新砖瓦房,村民家院子里都是红砖铺地水泥板地。过去的蓠芭墙,土坯院墙,都变成了铁栅栏墙,院里牛舍都遮上防晒网,有的人家还安装了太阳能。

农民家都富起来了,中小型的农机具,大马力拖拉机,联合收割机,都停在院子里,有的人家还有了小汽车。

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我的家在东北(25)

(大哥在王家小院)

小村已物去人非,今非昔比,环境和昨日的山乡大不相同了。但家乡人的勤劳朴素,忠厚老实的本质都没有变。

敏西村一直是我魂牵梦绕的地方,那里是我的根,是我永远不能忘却的地方。

那里有我们的童年,有我们的亲人,有人情的味道,有血脉传承的温情。

我的前辈闯关东,辘转来到这里,那时叫王朝佐屯,落脚生根,繁衍生息。

当年那两间茅草房,屋里南北炕,院里那一片樱桃树,房前屋后的菜园子,黄泥扠的小院墙, 成了我永久的记忆。

那时候生活虽然艰苦,但社会风气好,风清气正,贫富差距小,人们生活的很有滋味。

白驹过隙,半个世纪过去了,家乡发生了变化。但和那些发达地区比,东北仍然是相距甚远。

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我的家在东北(25)

(在王家小院合影留念)

东北现在一个突出问题是,人口外出流失严重,一个乡,一个镇,外流人口1万人以上。敏西村这个小屯就有一千多人外出打工,年轻人是越来越少了。

东北要振兴,东北的希望还在, 我祈望加快东北发展经济振兴,让家乡的人民,我的父老乡亲,都能过上更好的日子。

我们兄弟姐妹六人,在大哥的带领下, 70年代初,都离开老屯,远走它乡。大哥是老大,最早走出这个小山村,为家里做出的努力最大, 走的最远,回去的也最少。

2018年,一个硕果累累的金秋,我们回到了多年梦中牵挂的故乡,大哥多年的夙愿,终于实现了。

难忘黑土地, 梦中的呼兰河。人生难得是欢聚,且行且珍惜。

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我的家在东北(25)

(大哥和老同学辛连臣难忘的回忆,右一是作者)

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我的家在东北(25)

(作者在呼兰河畔采风,凭吊解放战争时烈士牺牲的地方)

2018.8.31于黑龙江齐齐哈尔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