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游:本想成為一個金戈鐵馬的戰士,卻變成了一個騎驢吟詩的文人

南宋,一個時局動盪的年代,但在當時卻湧現出了以“中興四大詩人”為代表的一批文人。愛國主義詩人陸游,就是其中之一。國家不幸詩家幸,陸游在那個紛亂時代的詩歌創作,卻成為了我國愛國主義文學發展的一個高峰。

在他的近萬首詩中,貫穿著強烈的愛國精神,主要表現為他對於國家命運的無限關懷,和對祖國的土地、人民和歷史文化傳統的熱愛,正因如此,他成為了一個偉大的作家。可是有沒有人想過,這麼愛國的人為什麼不踏上戰場為國爭光,反而是呆在家裡舞文弄墨呢?故事太長,且聽我慢慢道來!


陸游:本想成為一個金戈鐵馬的戰士,卻變成了一個騎驢吟詩的文人


陸游出生在一個有文化傳統的官僚地主家庭,祖父陸佃當過尚書右丞,父親陸宰官至吏部尚書、淮南計度轉運副使,本來他一出生就可以過上別人羨慕的生活,可是才一歲的他就遭遇了“康靖之難”帶來的苦痛。

小小的陸游哪裡懂得什麼是戰亂紛爭,什麼是政權統治?他只知道自己總是在熟睡的時候被顛簸起來,他隨家人輾轉反側跑了無數個地方,飽一頓餓一頓的生活讓他不禁發問,我們為什麼要四處躲避?這時,無數金人殘暴殺戮的故事縈繞在了小小陸游的耳邊。直到九歲陸游才攜著對金人的怨恨第一次回到了家鄉山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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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的顛沛流離讓年僅九歲的陸游飽經滄桑,所以小小年紀就萌發了憂國憂民的思想,正如他在《感遇》中所說:“少小遇喪亂,妄意憂元元。”他怨恨金人,因為金人讓他無家可歸,金人讓他顛沛流離,金人讓這個本來美好的世界,變得硝煙滾滾。所以他從小就立下大志,堅持抗金,收復河山,為國爭光!

17歲,意氣風發的年紀,陸游聽到了岳飛被害的消息,這時陸游的內心中充滿了對金人的怨恨和對戰場的嚮往,萬分沉重的心情讓他再一次下定了北伐的決心,。20歲,滿腔熱血的陸游又在一首詩中寫道,“上馬擊狂胡,下馬草軍書”,他極力希望自己能夠親臨戰場,衝鋒陷陣,報效祖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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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奈何報國無門,自己空有一腔熱血,卻不知該往何處揮灑,憤懣失意的他寫下了這首《卜算子·詠梅》:

“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


酷愛梅花的陸游,喜歡的就是梅花不畏嚴寒的高尚品格,他以梅花自喻,表達自己堅定不移的決心,那“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的梅花,正是詩人一生對惡勢力不懈的抗爭精神和對理想堅貞不渝的品格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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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他獨自一人離開了家鄉,漂泊一路居無定所,還好憑藉著自己紮實的學識和才氣橫溢的文思博得了考官陸阜的賞識。紹興二十三年,陸游終於迎來了人生的一大轉折點——進士考試,他以優異的成績奪取了榜首。看似機會擺在了眼前,可現實還是給了他一個大嘴巴子,因為他平常“喜論恢復”,而且考試名次高於秦檜的孫子秦壎,所以他就被秦檜除名了。因此陸游受到了極大的打擊。這時他看見了人心險惡和世態炎涼,可是心中那顆立志報國的心依舊熱血沸騰。後來直到秦檜病死,陸游才得以被重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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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開始,他當上了福建寧德縣的主簿(主簿是典型的文官,典領文書,辦理事務,大概相當於現在的秘書長。)在任期間,改善了不少政策,深受老百姓的愛戴。兩年後,他又被調回臨安,聽說張浚有北伐的想法。這讓陸游兩眼放光,尋覓半生終於找到了與自己志同道合的人,所以他力挺張浚出兵北伐。

然而世事難料,沒過多久朝廷就傳來了張浚在符離兵敗的消息,陸游不甘心,一再上書朝廷,堅決要求再度北伐。這時朝廷中的主和派十分的不爽,他們在宋孝宗面前對張浚大肆攻擊,還說張浚用兵,全是陸游慫恿的。最終張浚被排擠出朝廷,陸游也因為“交結臺諫,鼓唱是非,力說張浚用兵”的罪名被罷了官。他失落的返回了老家山陰,揣著無限的無奈,過起了閒居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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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老家,一待就是四年,對別人來說四年轉瞬即逝,但對陸游來說卻像是度過了半生,他整日思索著該如何帶兵打仗,如何衝鋒陷陣,可到頭來也是隻是一場空。終於在入蜀後的一年後他迎來了轉機,這一年王炎來四川任宣撫使(唐後期派大臣巡視戰後地區及水旱災區,稱宣先安慰使或宣撫使。),準備收復失地,這讓陸游重燃了報國的希望。經過虞允文的介紹,陸游被任命為宣撫使司幹辦公事(也就是王炎手底下的一個小官)。

果然不負陸游所望,兩年後他終於披上了戰袍,走上了軍事前線,酣暢淋漓的軍旅生活讓陸游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從此他的詩風也發生了一大變,還獲得了“詩家三昧”的稱號。可是好景不長,這年九月王炎就被調回了朝廷任樞密使(在宋朝,樞密使的權力與宰相相當)。沒過多久陸游也被調到了成都就任參議官(略低於之前王炎的職位),於是他經略中原的計劃又一次成為了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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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苦悶,他不甘,無奈、悲憤、恨鐵不成鋼的情緒在這一時期湧現在他的作品中,如這首《金錯刀行》:


黃金錯刀白玉裝,夜穿窗扉出光芒。丈夫五十功未立,提刀獨立顧八荒。京華結交盡奇士,意氣相期共生死。千年史冊恥無名,一片丹心報天子。爾來從軍天漢濱,南山曉雪玉嶙峋。嗚呼!楚雖三戶能亡秦,豈有堂堂中國空無人!

經歷過戰爭,寫出來的詩也帶有了些許的壯闊滄桑,頗有老杜的雄渾氣勢,又不失岑參詩的語奇體峻。脫離了戰場就以筆做刀劍,在詩裡抒發殺敵的呼喊和激昂的情緒。最後一句“嗚呼!楚雖三戶能亡秦,豈有堂堂中國空無人!”氣勢磅礴,講出了自己的無奈,和他對待戰爭的態度。

陸游:本想成為一個金戈鐵馬的戰士,卻變成了一個騎驢吟詩的文人


過了幾年,陸游的詩友范成大來到了四川當制置使(管制軍務、地方的秩序),由於他們早已是知根知底的朋友,所以交往很隨便,不拒禮法,再加上當時陸游為了緩解自己苦悶的情緒經常出入歌館酒樓,所以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滿,說他“燕飲頹放”,他沒做過多的解釋,乾脆就自號“放翁”,任由你們去說。

之後范成大和陸游先後被調回了臨安,受到宋孝宗的召見,然而朝廷並沒有重用他,只是讓他到福建、江西做了兩任提舉常平茶鹽公事,然後又把它閒置起來了。

陸游:本想成為一個金戈鐵馬的戰士,卻變成了一個騎驢吟詩的文人


陸游直到六十五歲才徹底罷官,看著自己的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他好像失去了對南征北戰的無限嚮往,開始了“身雜老農間”的農耕生活。他常常將自己融入到辛勞耕作的農民之間,似乎是為了告訴自己,別再有什麼偉大的報國夢,你和旁邊這位曬得黝黑的大哥一樣,只是個踏踏實實的農民。

儘管多次給自己洗腦,可他依然難以控制胸前的滿腔熱血。他時常幻想自己正在戰場上奮力殺敵,幻想自己打了勝仗後的威風凜然。甚至做夢都是前線的鐵馬冰河:


《十一月四日風雨大作》

僵臥孤村不自哀,尚思為國戍輪臺。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

陸游:本想成為一個金戈鐵馬的戰士,卻變成了一個騎驢吟詩的文人


儘管歲月無情,將他早已摧殘的所剩無幾,可他抗敵的決心和激昂的意氣彷彿刻在了他骨子裡一樣,難以被抹去。誰能想到這個六十多歲的老頭依舊有著二十歲的激情和三十歲的豪壯。

嘉泰二年,也就是韓侂冑當權的第七年,朝廷再一次下詔起用陸游。可是這時的他已經是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了,他早已沒有了二十歲的力氣和三十歲的睿智。但他依靠著僅存的愛國情懷還是義不容辭的出了山,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把自己抗戰的主張和對敵鬥爭的經驗貢獻出來,更希望能在生前看見祖國的統一。

誰能想到,這次出征又是戰敗而歸,這個被失敗困擾了一生的男人終於承受不住奸佞小人的汙衊和攻擊,含著悲憤在床榻上永遠的離去。一輩子的夙願和滿腔的熱情都融進了臨終前一個月所寫的詩中:

《示兒》

死去元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


“等大宋收復了失地的時候,一定要在家祭的時候告訴我!”他將自己一生未完成的願望又寄託在了子孫身上。子孫們每年都家祭,但他似乎從不曾聽到“九州同”的消息……

陸游:本想成為一個金戈鐵馬的戰士,卻變成了一個騎驢吟詩的文人


他也想上戰場,他也想為祖國拋頭顱灑熱血,就像他在《劍門道中遇微雨》中的反問:“此身合是詩人未?細雨騎驢入劍門。”難道我的一生真的只該是一個詩人?我只配騎著驢子走入劍門關?

短短的一句,包含了詩人多少的不屑,詩人才騎驢子,我就應當騎著戰馬征戰四方。不甘也好,無奈也好,最後他不得不接受的事實是,明明自己奉獻了一生,最後卻只落得個詩人的稱號。詩人也好,戰士也罷,他唯獨不是“放翁”,所有的情緒無以言說,也不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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