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神宗继位后“三把火”:“去位与补位”、任用王安石,大有作为

治平四年(1067)正月,英宗遽然而逝。在韩琦、欧阳修等人的辅佐下,年仅二十岁的宋神宗顺利继承帝位。此时,国家积贫积弱的问题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有所加深。韩维曰:“今(治平四年(1067))之府库,比于仁宗晚年,又益朘削。”宋神宗可谓受命于危难之际。

宋神宗继位后,如何处理与契丹主的称呼问题成为一项亟需解决的事项。治平四年(1067)正月,“枢密院召礼官问遗契丹母书当何称,欲自称重侄,称彼为太母。判太常寺李柬之、同判太常寺宋敏求等以为当称侄孙、叔祖母。”新君即位,要讨论与邻国的等次关系,对于此事,部分士大夫和神宗皇帝,都有一种国家自尊受到侮辱的认识。王安石曰:“天命陛下为四海神民主,当使四夷即叙。今乃称契丹母为叔祖母,称契丹为叔父,更岁与数十万钱帛,此乃臣之所耻。”

对于宋朝来说(自仁宗以来),西夏时叛时降,宋夏双方多次发生规模不等的边境冲突。祖上在与契丹和西夏的交往过程中,不仅未达到历史中国上,汉唐之世,征服四夷,万方来朝的历史盛状,并且与契丹建立了具有屈辱意义的“睦邻”关系。于是,神宗继位后,“锐焉有为,积财练兵,志在刷耻。”


宋神宗继位后“三把火”:“去位与补位”、任用王安石,大有作为

从神宗的诗文中,我们也可以看出神宗富国强兵,慨然有恢复“汉唐旧境”的远大志向。变法使宋王朝积累了大量的财富,宋廷曾造景福殿库,储藏金帛,神宗曾作诗一首,以诗中文字为每库名号,诗曰:“五季失图,俨狁孔炽,艺祖造邦,思有惩艾。爰设内府,基以募士,曾孙保之,敢忘厥志”,又曰:“每虔夕惕心,妄意遵遗业,顾予不武姿,何日成戎捷。”仲伟民指出:“神宗自继位起,即暗下决心改变积弱局面,一扫祖先之耻辱,他的这个志向至死不渝。”

宋神宗大有作为

因此,神宗继位后,迫切想要在内政、军事等方面有所作为,改变宋王朝积聚已久的弊病。治平四年(1067)闰三月,神宗诏曰:“其布告内外文武群臣,若朕知见思虑之所未及,至于朝之阙政,国之要务,边防戎事之得失,郡县民情之利害,各令直言抗疏以闻,无有所隐。”于是,在王安石任相前,宋神宗就相继主持并指导了节财省费、鼓励种谔开边西夏等事项。

  1. 裁减用度,改革弊政

神宗继位后,如何处置好英宗的丧葬问题成为当下亟需考虑的事宜。面对国家财政紧张的现实困境,韩绛、张方平、韩维等人纷纷上奏,请求裁减英宗丧事用度。 韩绛、张方平奏曰:“天下不幸,大行皇帝奄弃。仁宗升遐,及今未满四年,大祸仍臻,内外公私,财费不赡,再颁优赏,府藏虚散。……所有山陵制度,遗诏戒从省约。”韩维曰:“陛下若以为奉承先帝之志,加惠群臣,不可罢之,则望阅诸府库,取服用玩好物以充用,才足将意便可,不须过为丰侈,所有金帛诸物可以赡兵恤民者,愿赐爱惜,以救当世之急弊。”

大臣此议得到了神宗的认可。在儒家厚葬、忠孝等传统思想的影响下,宋神宗此议着实也面临着一定的压力。然而,国家财政的窘况使神宗不得不如此。于是,神宗赐手诏于王陶曰:“朕深惟山陵所费浩大,方今府库空竭,民力凋敝,正当扶危拯溺之际,而国家四岁两遭巨祸,志虽切于简省,又虑有司不能遵奉从约之旨,今遣卿往河南府计置,凡事须节省,有切时先务者,亦宜奏闻。”

神宗此议也有一定的实际举措,如在宗室赏赐上,“减嘉祐三分之一”。减少山陵所需役卒。山陵使言:“嘉祐八年山陵所役卒四万六千四百余人,今止乞差三万五千人,诸路转运司和雇石匠四千人。”

宋神宗一改前朝铺张之遗风,躬行节俭的做法,不仅是其基于当前财政困境的现实抉择,而且是其“躬行节俭,帅先天下,以强国阜民为意”的表现与开端。这也鼓励了部分具有忧国忧民政治情怀的士大夫,上疏陈述国家弊政,请求裁撤冗费、改革弊政的热情。

治平四年(1067)三月,三司言:“在京粳米约支五年以上,虑岁久陈腐,欲令发运司于上供年额权住起发五十万石,于谷价贵处减和籴之数,变市金银绢输榷货务封桩,分给三路以备军须。”文彦博上疏曰:“蒙赐本镇公使钱三分之一,向因奏事略具陈述,盖枢府无燕犒之费,公钱无虚受之理,伏望寝罢。仍乞自今枢密使领节度使准此。”御史吴申言:“窃见先召十人试馆职,而陈汝义亦预,渐至冗滥。兼所试止于诗赋,非经国治民之急,欲乞兼用两制荐举,仍罢诗赋。试策三道,问经史时务,每道问十事,以通否定高下去留。其先召试人,亦乞用新法考试,明诏两制详定以闻。”吴申道出了国家在选人、用人方面所存在的问题,其后王珪等人上言,支持吴申的提议。

治平四年(1067)六月,韩绛上言曰:“害农之弊,无甚差役之法。重者衙前,多致破产,次则州役,亦须重费。”随后,韩绛又列举民间身受差役之苦的事例,以说明差役法对民间的危害程度。“向闻京东有父子二丁将为衙前役者,其父告其子云:‘吾当求死,使汝曹免冻馁也。’遂自经死。又闻江南有嫁其祖母及与母析居以避役者,此大逆,人理所不忍闻。又有鬻田产于官户者,田归不役之家,而役并增于本等户。其馀戕贼农民,未易遽数。”最后,韩绛建议神宗令中外臣僚,深入调研、集思广益,力求改革差役之弊。“使力役无篇重之害,则农民知为生之利,有乐业之心矣!”


宋神宗继位后“三把火”:“去位与补位”、任用王安石,大有作为

大臣们的上疏,基本上得到了神宗的积极回应。文彦博所陈之议得到神宗认同。吴申所言,也获得神宗的支持,神宗诏曰:“自今馆职试论一首,策一道。”韩绛上疏,使得神宗深为所动,数次下诏,求取改易之方。神宗诏曰:“其令逐路转运使,遍牒辖下州军,如官吏有知差役利害可以宽减者,实封条析以闻。”这年七月,神宗再次下诏:“诏中外臣庶限一月条陈差役利害以闻。”又令赵抃、陈荐二人,同详定中外臣庶所言差役利害。

神宗继位后欲有所为逐渐成为新朝的一种政治新风向,小部分士大夫争相就所司、所职、所存在的问题,提出自己的意见。但是,这些意见或建议,或是基于具体问题,不成体系,零零散散,或是,老调重弹,缺乏新意、作用较小。在当朝大臣所提之策中,尚且缺少针对国家现状的具有宏观性、整体性、可行性的治世良方。

  1. 鼓励种谔等人出击西夏

薛向在英宗时,曾进献《西陲利害》十五篇。“去冬又上疏陈奭边五利:一曰选将帅以制其讻,二曰亟攻伐以罢其敌,三曰省戍兵以实其力,四曰绝利源以弊其国,五曰惜经费以固其本。”神宗曾见到过薛向此奏,感到十分惊奇。“疏奏,英宗称善,常置左右,上(神宗)见而奇之。”

治平四年(1067)闰三月,陕西转运司薛向言:“知青涧城种谔招西人朱陵,最为横山得力酋长,已给田十顷宅一区。乞除一班行,使夸示诸羌,诱降横山之众。”神宗指示边臣,增加田五顷给朱陵,以示对朱陵的欢迎,对种谔做法的认同。又诏薛向入对,赐予薛向金帛。“密赐金五十两;及辞去,又赐金。”此外,神宗还下令,凡是薛向所上陈的计策,皆不向两府大臣知会,神宗亲自指挥。

因此,基本上可以认为,神宗继位后迫切想要在西边有所作为。因此,才有了鼓励薛向、种谔等人招抚之举的行为。后来,种谔擅自出兵,攻取绥州之举,至少受到了神宗的鼓励。神宗对处置种谔反悔的记载与做法,又说明种谔擅取绥州的举动,受了神宗的指示。侯可对神宗曰:“种谔奉密旨取绥而获罪,后何以使人?”神宗后悔前议,恢复种谔官职。“帝亦悔,复其官。”

可见,神宗继位后,一方面想要革除弊政、改革弊法;另一方面,对于经武开边,跃跃欲试。这是神宗在王安石任相之前在政事与军事方面的动向。

“去位与补位”:宋神宗继位初期的人事政策

神宗继位后,相继进行了一些较为重大的人事调整,对朝中的宰辅进行了一定的更替。这一时期,在英宗继统与调和英宗与太后矛盾,帮助英宗稳定皇位,辅助神宗登基等问题上立有大功的韩琦、欧阳修相继去位。此后,神宗又选择张方平等人补充中书,不断构筑了倾向变法的宰辅团队。

  1. 韩琦、欧阳修相继去位

宋神宗对濮议的认识影响着他对韩琦、欧阳修等人的看法。神宗曾与吴奎言英宗追尊濮王之事与汉宣帝不同,吴奎对曰:“然。宣帝与昭帝祖行,昭穆不相当,又大臣所立,岂同仁宗能义立先帝为子?先帝入奉大统,天下欣戴,虽先帝积有令闻,良由仁宗命为子,所以人无异言。”又曰:“仁宗本意止在先帝,更无它择。臣自寿州召还,已见仁宗意,为大臣间有异议者,遂辍。后每见必知其微,终能决意建立,此天地之恩,不可忘也。追尊事诚牵私恩。”神宗深以为然,曰:“此为欧阳修所误。”吴奎对曰:“韩琦于此事亦失众心,臣数为琦所荐,天下公论,不敢君前有所隐。”

显然,神宗认为追尊濮王为亲的结果感到有负仁宗恩德。作为力主尊濮王为皇考的韩琦、欧阳修二人自然难逃其咎。神宗也明确表示了欧阳修在此事上有误导英宗的失误。所以,神宗对因濮议被贬的台谏官存有好感便不足为奇。因此,神宗与韩琦、欧阳修之间存在较大的分歧。

在濮议之争时韩琦、欧阳修就被台谏官指斥为“专权”。神宗继位后,王陶也数次以专权跋扈弹劾韩琦。韩琦、欧阳修长期备位枢府,此二人是否有专权、跋扈之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神宗本人是否也认为二人专权跋扈。或是这一时期,神宗所持的皇权受到韩琦、欧阳修较大程度的限制。神宗曾表示:“颇不悦执政之专”。


宋神宗继位后“三把火”:“去位与补位”、任用王安石,大有作为

神宗与韩琦、欧阳修等人在一些政见上也曾表现出意见分歧,并且,有时神宗不得不曲从宰执之意。治平四年(1067)三月,神宗欲用吴奎为参知政事,韩琦认为陈升之比吴奎更加适合担任此职,曰:“陈升之有辅立陛下功”。神宗对曰:“(吴)奎辅立先帝,其功尤大。”最后,吴奎被破格提拔为参知政事。治平四年(1067)闰三月,苏寀升迁为度支副使,中书的意思是以刘述顶替苏寀之职,任侍御史知杂事。王陶认为刘述不适合担任此职。神宗赐手诏于王陶曰:“朕固疑(刘)述朝望不着,士大夫罕有称者,方欲以访卿,而卿适有论列,甚符朕意,岂得不谓君臣一心?……知杂御史谁可当者,朝夕密以名闻。”神宗也认为刘述不适合担任此职。然而,最后刘述还是担任了侍御史知杂事一职。

并且,因刘述之事,神宗还曾对执政有过负面的评价,认为执政多选拔“循默”之人为台谏。并且,对因濮议而罢免的台谏官正面评价,认为其“方正可使”,并表示会在适当的时候使之得到任用。神宗对王陶曰:“大凡执政选言事者,利在循默录录辈,此意了然可见,诚如卿论。吕诲、傅尧俞朕固知其方正可使,止为先朝所逐,未欲遽用,俟其岁月稍久,任之亦未晚也。”

那么,何时才是任用吕诲、傅尧俞的适当时机呢?王陶曾上疏,请求任用因濮议而罢职的吕大防、郭源明等人。韩琦、欧阳修因之不悦。“(王)陶乞复用吕大防、郭源明,执政以为意欲逼己,不悦。”单从此事来讲,使得因濮议而罢免的台谏官还朝,韩琦、欧阳修是较大的阻力。进一步来说,吕诲等人还朝,代表了神宗的意志。所以,韩琦、欧阳修二人在此问题上与神宗存在意见分歧,成为神宗为实现自身意志的较大阻力。 最后,王陶等人逢迎神宗之意,以“宰相不押班”为由弹劾韩琦。韩琦终遭罢职。欧阳修遭蒋之奇等人弹劾,最终罢职。

不过,在韩琦罢相前,王陶已遭罢职。当时有政治投机者看到王陶弹劾韩琦的背后的事情,即神宗与韩琦关系的不睦、王陶弹劾韩琦代表了神宗的意思等。 “帝(宋仁宗)以(何)郯不阿权势,越次用之。(何)郯遍历三院,有直声。晚节颇回畏,因地震言阴盛臣强,以讥切韩琦;又乞召还王陶以迎合上(宋神宗)意,由是声名损于御史时也。”何郯作为政治投机者,借助地震讥讽韩琦,有请求诏回王陶,迎合神宗之意,希图获得重用的做法,恰证明神宗确有罢免韩琦的愿望,王陶所为也代表神宗之意。

凭借神宗在濮议、人事等问题上与之相异的态度,并且神宗有时又不得已屈从其意,就足够使得继位之初的年轻皇帝难以容忍。在神宗继位初期,并未见韩琦、欧阳修二人主张或支持变法改制的言论。因此,此时其对宋神宗所心向的变法图强事业,至少是不热衷的。新君继位,欲有所作为,韩琦、欧阳修成为神宗在此大业上的绊脚石,所以必然会被新君设法排除。

  1. 富弼、张方平、赵抃的“补位”

(一)富弼

自韩琦罢相后,昭文相一直空缺。熙宁二年(1069)二月己亥,“富弼除守司空兼侍中、昭文馆大学士。”韩琦与富弼议事不合。神宗在韩琦去位一年后,令富弼顶替韩琦,颇有一番意蕴。神宗本对富弼抱有较高期望,神宗曾曰:“吾闻弼公直无私,故用之。”

富弼为相次日,王安石被任命为右谏议大夫、参知政事。神宗在召对王安石时,曾曰:“富弼、曾公亮与卿协力,弼闻卿肯任事亦大喜,然须勿为嫌疑。”神宗此言是为了让王安石与富弼、曾公亮等人同心协力。王安石是主张变法,并且神宗十分认同王安石的变法理念,崇敬王安石才令之为相,所以,神宗的这种安排起码是不想在变法改制事业上有较大的阻力。

对于这种安排,《林希野史》有云:“初,上意锐于改作。安石自金陵来,所陈皆中上意,即欲相之,以弼三世旧相,有盛名,藉为表里以取重天下。弼之为相,忠审谨密,事有可否,必同列者皆以为然乃奏之,进用士人审验再三,必合于法,士议所附乃敢行。至是,陈于上者,惟以持重不扰、遵守法度为治。”


宋神宗继位后“三把火”:“去位与补位”、任用王安石,大有作为

这一看法,虽有一定道理,但却忽视了神宗在人事调整中的意蕴。神宗任用富弼的原因,主要还有富弼曾为庆历新政的主要人物之一,神宗起用富弼,欲使之主持大局。实际上也显示了神宗力欲改革变法的意图。朱熹曾言:“韩、富初来时,要拆洗做过,做不得,出去。及再来,亦只随时了。”“及韩、富再当国,前日事都忘了。”

朱熹所言,是对富弼再为相即此次为相的评价。反观之,可见在神宗任用富弼之前,即庆历年间,富弼是改革变法的“范仲淹集团”的重要一员。神宗任用富弼对之抱有较大期望,希望期能够为变法改制事业尽心尽力。

(二)张方平、赵抃入职中书

神宗对张方平、赵抃等人选入中书任职,也同样体现了其以变法为导向的用人倾向。治平四年(1067)闰三月,张方平上奏指出国家面临的财政问题,希望引起神宗的重视。并初步提出了解决财政弊病的措施。

张方平曰:“臣在仁宗朝庆历中充三司使,嘉祐初再领邦计,尝为朝廷精言此事,累有奏议,所陈利害安危之体,究其本原,冗兵最为大患。……邦家不幸,大变仍臻,颁赉之余,府库虚匮,宿藏旧积,盖无余几。万一因之以饥馑,加之以寇患,臣恐智者难以善于后矣。……今夫赋敛必降敕,支给必降宣,是祖宗规条,二府共司邦计之出入也。今欲保泰丰财,安民固本,当自中书、枢密院同心协力,修明祖宗已前旧典,先由兵籍减省,以次举其为弊之大,若宗室之制,官人之法,诸生事造端非简便者,裁而正之。至于微末细故,于国计盈虚不足为损益,属之有司可矣。”

张方平的财政改革思想以节省冗费为主。这一建议主张,在这一时期较为符合神宗的意志。所以神宗对张方平较为钟意,数次欲提拔张方平。

在吴奎罢职之际,神宗欲令张方平顶替其职。张方平力辞,因时机不够成熟等原因,遂暂时搁置。韩琦罢相后,神宗欲用张方平为参知政事,司马光表示反对。司马光曰:“方平文章之外,更无所长。奸邪贪猥。”然而,最终神宗并未听从司马光建议。治平四年(1067)九月,韩琦、吴奎罢职不久,张方平被任命为参知政事。

治平四年(1067)六月,赵抃上疏,“言任道德、重辅弼、别邪正、去侈心、信号令、平赏罚、谨机密、备不虞、勿数赦、容谏诤十事,又言吕诲、傅尧俞、范纯仁、吕大防、赵瞻、赵鼎、马默皆骨鲠敢言,久谴不复。又论五费,谓宫掖、宗室、官滥、兵冗、土木之费,多见纳用。”于是,治平四年(1067)九月,赵抃与张方平同时被任为参知政事。

神宗对富弼、张方平、赵抃的任用,希望组建一个主张变法改制,解决宋朝积弊的政府。这三人中,富弼曾是仁宗庆历年间新政的主要人物之一,张方平、赵抃曾建言神宗节财省费。由此可见,神宗欲变法图强,不仅是招募王安石入朝,而且是构筑了倾向于改革的中书班子。

首先,韩琦、欧阳修与富弼、张方平等人的去位与补位,显示出神宗意欲有为的目标与个性。其次,韩琦、欧阳修的去位,显示出了宋神宗刚强的个性特征,这也是宋神宗在变法图强志向得以坚持的原因,也是其与王安石在熙宁后期发生矛盾冲突互不相让,神宗能够坚持己见的原因。心理学家伯德尔认为:长子具有较高的支配性。宋神宗为英宗长子,其在政治中表现出“乾纲独断”的个性,虽然在后期表现的更为明显,但在熙宁前期,无论王安石任相前后,均有一定程度的表现。

宋神宗选任王安石

选任王安石是宋神宗在这一时期最为重要的人事举措。在此期间,王安石应诏与神宗相见,二人相谈甚欢,大有相见恨晚之势。其后,宋神宗力排众议任用王安石为相,但其对王安石的变法方略并未完全理解。

  1. 王安石议论高奇

熙宁元年(1068)四月初,神宗诏王安石越次入对。神宗问王安石曰:“朕久闻卿道术德义,有忠言嘉谋,当不惜告朕,方今治,当何先?”王安石对曰:“以择术为始。”神宗又问:“唐太宗何如主?”安石对曰:“陛下每事当以尧、舜为法。唐太宗所知不远,所为不尽合法度,……道有升降,处今之世,恐须每事以尧、舜为法。尧、舜所为,至简而不烦,至要而不迂,至易而不难,但末世学士大夫不能通知圣人之道。故常以尧、舜为高而不可及,不知圣人经世立法,常以中人为制也。”神宗曰:“卿可谓责难于君矣,然朕自视眇然,恐无以副卿此意。卿可悉意辅朕,庶几同济此道。”最后,神宗又问王安石:“祖宗守天下,能百年无大变,粗致太平,以何道也?”王安石退下后,又上《本朝百年无事札子》:

臣前蒙陛下问及本朝所以“享国百年、天下无事”之故。臣以浅陋,误承圣问,迫于日晷,不敢久留,语不及悉,遂辞而退。窃惟念圣问及此,天下之福,而臣遂无一言之献,非近臣所以事君之义,故敢昧冒而粗有所陈。 伏惟太祖躬上智独见之明,而周知人物之情伪,指挥付讬必尽其材,变置施设必当其务。故能驾驭将帅,训齐士卒,外以捍夷狄,内以平中国。于是除苛赋,止虐刑,废强横之藩镇,诛贪残之官吏,躬以简俭为天下先。其于出政发令之间,一以安利元元为事。太宗承之以聪武,真宗守之以谦仁,以至仁宗、英宗无有逸德。此所以享国百年而天下无事也。

仁宗在位,历年最久,臣于时实备从官,施为本末,臣所亲见。尝试为陛下陈其一二,而陛下详择其可,亦足以申鉴于方今。伏惟仁宗之为君也,仰畏天,俯畏人,宽仁恭俭,出于自然,而忠恕诚悫,始终如一。未尝妄兴一役,未尝妄杀一人,断狱务在生之,而特恶吏之残扰。宁屈己弃财于夷狄,而终不忍加兵。刑平而公,赏重而信;纳用谏官、御史,公听并观,而不蔽于偏至之谗。因任众人耳目,拔举疏远,而随之以相坐之法。

然本朝累世因循末俗之弊,而无亲友群臣之议,人君朝夕与处,不过宦官女子,出而视事,又不过有司之细故,未尝如古大有为之君,与学士大夫讨论先王之法,以措之天下也。一切因任自然之理势,而精神之运有所不加,名实之间有所不察。君子非不见贵,然小人亦得厕其间;正论非不见容,然邪说亦有时而用。以诗赋记诵求天下之士,而无学校养成之法;以科名资历叙朝廷之位,而无官司课试之方。监司无检察之人,守将非选择之吏。转徙之亟,既难于考绩,而游谈之众,因得以乱真。交私养望者多得显官,独立营职者或见排沮。故上下偷惰取容而已,虽有能者在职,亦无以异于庸人。农民坏于徭役,而未尝特见救恤,又不为之设官以修其水土之利。兵士杂于疲老,而未尝申饬训练,又不为择将,而久其疆埸之权。宿卫则聚卒伍无赖之人,而未尝有以变五代姑息羁縻之俗。宗室则无教训选举之实,而未尝有以合先王亲疏隆杀之宜。其于理财,大抵无法,故虽俭约而民不富,虽忧勤而国不强。赖非夷狄昌炽之时,又无尧、汤水旱之变,故天下无事,过于百年。虽曰人事,亦天助也。盖累圣相继,仰畏天,俯畏人,宽仁恭俭,忠恕诚悫,此其所以获天助也。

伏惟陛下躬上圣之质,承无穷之绪,知天助之不可常恃,知人事之不可怠终,则大有为之时,正在今日。臣不敢辄废将明之义,而苟逃讳忌之诛。伏惟陛下幸赦而留神,则天下之福也。

王安石进呈神宗的《本朝百年无事札子》,概括了太祖开国以来宋朝的施政情况,并举出了仁宗朝部分政策的弊病。对宋神宗即位初期所面临的问题进行了较为全面的概括,尤其是:“其于理财,大抵无法,故虽俭约而民不富,虽忧勤而国不强。”一针见血,直击痛处。并且,王安石认为,本朝百年无事,主要是:“赖非夷狄昌炽之时,又无尧、汤水旱之变,故天下无事,过于百年。”且曰:“大有为之时,正在今日。”希望神宗能好好抓住机遇,变法图强。

次日,神宗对王安石曰:“昨阅卿所奏书至数遍,可谓精画计治,道无以出此,所由众失,卿必已一一经画,试为朕详见施设之方。”可见,宋神宗对王安石所呈上的《本朝百年无事札子》十分认同并欣赏。并且,对王安石所略陈的施政方略十分感兴趣,且比较重视,生怕遗忘王安石所陈述的内容,又令王安石将本次“所对”内容,整理成文字并呈上。神宗对王安石曰:“此皆朕所未尝闻,他人所学,固不及此,能与朕一一为书条奏否?”又曰:“卿今所言已多,朕恐有遗忘,试录今日所对以进。”对于王安石精准独到的分析议论,神宗竟然“未尝闻”,可以想象神宗与王安石的知识水平的差距。此后,神宗又因担心有所遗忘,希望王安石将奏对内容整理成文字。可见,神宗对王安石此疏和当日议论的有较高的兴趣。


宋神宗继位后“三把火”:“去位与补位”、任用王安石,大有作为

然而,王安石退下以后,“讫不复录所对以进”。王安石对神宗曰:“臣已尝论奏陛下,以讲学为事,则诸如此类,皆不言而自喻。若陛下择术未明,实未敢条奏。”王安石劝神宗以“讲学为事”,又因神宗目前“择术未明”,所以王安石未敢陈奏。至此,神宗对王安石的才学和能力更加敬佩,更加敬仰。此后,讲读完毕后,王安石多次被神宗独留赐座,进行长谈。熙宁元年(1068)八月,“甲寅,迩英讲读毕,上独留王安石与语。两府不敢先出,以俟之,至日晡,乃出。”“癸亥,迩英讲读毕,上又独留王安石赐坐。”

熙宁五年(1072)五月,神宗对王安石曰:“朕顽鄙初未有知,自卿在翰林,始得闻道德之说,心稍开悟,卿,朕师臣也。”可见,王安石在这一时期对神宗的影响之大。

  1. 神宗的犹豫

王安石所陈之策既然如此得到神宗的欢心,神宗对王安石也叹服不已。然而神宗并未立即从王安石之言,而选择王安石所陈之策为治国方略。

(一)宋神宗“择术未明”

熙宁元年(1068)十月壬寅,神宗对王安石曰:“唐太宗必得魏郑公,刘备必得诸葛亮,然后可以有为。魏郑公、诸葛亮诚不世出之人也。”王安石对曰:“陛下诚能为尧、舜,则必有皋、夔、稷、契;陛下诚能为高宗,则必有傅说。魏郑公、诸葛亮皆有道者所羞,何足道哉!以天下之大,人民之众,百年承平,学者不为不多,然常患无人可以助治者,以陛下择术未明,推诚未至,虽有皋、夔、傅说之贤,亦将为小人所蔽,卷怀而去。”在此,王安石指出神宗“择术未明,推诚未至”的问题。

此后不久,熙宁元年(1068)十月丙午,神宗又向司马光等人询问富民之术。“上问讲读官富民之术。”司马光言:“方今之患,在于朝廷务其名不务其实,求其末不求其本。凡富民之本在得人。县令最为亲民,欲知县令能否,莫若知州,欲知知州能否,莫若转运使。陛下但能择转运使,使转运使按知州,使知州按县令,何忧民不富也!”从神宗问政于司马光的做法可见,神宗对王安石虽然十分崇敬、对其所陈治国之策也感到十分新奇,但对于“择术”一事,比较谨慎,并未立即决定任用王安石之策。这其中经历的过程,是神宗对王安石治国之策研究、考察,思考、消化的过程,显示了神宗作为大国之君的谨慎与稳重。另一方面,神宗的这一举动,与朝臣对王安石判若两人的评价,其对王安石治国方略的理解程度,有一定的关系。

(二)判若两人的评价

神宗即位之初,“人荐介甫之贤者甚众。”神宗也对王安石仰慕已久,所以想要诏用王安石。治平四年(1067)闰三月,神宗诏安石赴阙,王安石屡次以身体不适推脱。一日,神宗与辅臣曰:“安石历先帝一朝,召不起,或为不恭,今召又不起,果病耶?有要耶?”曾公亮与吴奎相继发表了看法,又对安石进行了评价,且二人的评价出入较大。 曾公亮曰:“安石文学器业,时之全德,宜膺大用。累召不起,必以疾病,不敢欺罔。”吴奎曰:“安石向任纠察刑狱,争刑名不当,有旨释罪,不肯入谢,意以为韩琦沮抑己,故不肯入朝。”公亮曰:“安石真辅相之才,奎所言荧惑圣听。”奎曰:“臣尝与安石同领群牧,备见其临事迂阔,且护前非,万一用之,必紊乱纲纪。公亮荧惑圣听,非臣荧惑圣听也。”

治平四年(1067),神宗下诏,令王安石知江宁府。龙图阁直学士韩维上疏神宗,以为王安石不会赴任。“臣久知安石之不肯为也。所可致者,惟有一事,即陛下向所宣谕,臣向所开陈者是也。若人君始初践阼,慨然想见贤哲,与图天下之治,孰不愿效其忠,伸其道哉?”韩维虽未料准王安石会赴任,却不自觉地表露了神宗“慨然想见贤哲,与图天下之治”的心声。韩维常在东宫,清楚神宗对王安石的态度和任用王安石知江宁府的目的。所以,韩维此言定能代表神宗之意。另一方面,也可见在韩维看来王安石可以担此大任。

王安石任职知江宁府后,殿中侍御史张唐英向皇上推荐王安石曰:“知江宁府王安石经术道德,宜在陛下左右。”治平四年(1067)九月,神宗令王安石为翰林学士兼侍讲。

治平四年(1067)九月,韩琦罢相。神宗对韩琦曰:“然卿去,谁可属国者?王安石何如?”韩琦对曰:“安石为翰林则有余,处辅弼之地则不可。”神宗默然。神宗曾问孙固曰:“安石可相否?”孙固曰:“安石文行甚高,侍从献纳其选也。宰相自有度,安石为人少容,恐不可。”说明自此神宗即有令王安石为相的想法。

宰相的任命是国家大事。神宗任用宰相的想法要付诸实施,需要一定时间的的推敲打磨。加上,朝中大臣对王安石的评价差异较大,对王安石的才学能力,意见不一。所以,神宗并未听从大臣们关于王安石的不利言论,而放弃任用王安石的想法。但是,也未立即拔擢王安石为相。在王安石入京任翰林学士,至熙宁二年(1069)二月这一段时间里,神宗多次与王安石论政。神宗的这种做法,一方面是为了从王安石处吸取更多的治国方略,探讨这一方略的可适性。另一方面,也是在对王安石才学、能力的进一步考察。

(三)宋神宗对王安石变法思想的理解与认识

熙宁元年十月,神宗向大臣询问富民之术,可见神宗对理财问题的重视。于是,在此对该时期神宗与王安石的理财思想等问题进行比较。

反观神宗继位之初的政策措施也透露着节财省费的思想。减少赏赐,节俭英宗陵寝的花费,等等。在人事的任用上,张方平、赵抃等人均因上疏节财省费之建议,得到宋神宗的重用。这种情况不仅出现在王安石任相前。


宋神宗继位后“三把火”:“去位与补位”、任用王安石,大有作为

熙宁二年(1069)三月,苏辙上疏陈述节财之策,得到神宗好评,被任命为制置三司条例司检详文字。苏辙曰:“臣所谓丰财者,非求财而益之也,去事之所以害财者而已矣。”熙宁二年(1069)九月,神宗问陈升之、王安石曰:“今赋入非不多,只是用度无节,如何节用?”熙宁二年(1069)闰十一月,神宗曰:“文、景恭俭,岂是庶事不为!以致富盛,盖能立制度,所以有成效也。如仁宗朝,何尝横有费用,止缘众人妄耗物力,府库遂空。”

王安石曾多次建议神宗省兵,其目的就是节财省费。熙宁二年(1069)九月,王安石曰:“陛下今欲省兵,当择边州人付以一州,令各自精练,仍鼓舞其州民,使各习,则兵可省。”熙宁二年(1069)闰十一月,王安石曰:“且祖宗朝北戎无警,即便罢兵,今即讲和,而屯兵至多,徒耗钱帛。”王安石所主张的理财之策,固然不否认节财省费的价值,但开源才是王安石理财思想的重点。相比王安石,宋神宗更加注重节财省费。 对于王安石提出的节财措施,宋神宗大多予以支持。熙宁五年(1072)正月,安石曰:“仍减屯戍之卒,积财谷,严纪律。”神宗曰:“边头屯戍,近已大减。”熙宁五年(1072)闰七月,神宗曰:“蜀中东军不须多,可减。”又曰:“今蛮皆衰弱无足虑,即东军自可减也。”熙宁五年(1072)十二月,王安石建议省麟府兵。王安石曰:“今日之事,麟府不须厚为兵备,于无事时省兵以纾民忧,惜财谷以实边,乃所以待有事也。臣愚以为西事但应接不失计,即虽元昊复生,尚无能为,何况如今秉常孱弱?”神宗同意王安石意见,神宗曰:“庆历中,麟府不过万人,今乃二万人,诚可省。”

熙宁六年(1073)十月,并营已经取得成效。神宗曰:“裁并军营,凡省军员四千余人,此十万军之资也。若训练既精,人得其用,不惟胜敌,兼亦省财。”熙宁七年(1074)六月,神宗曾对辅臣曰:“天下财用,朝廷若少留意,则所省不可胜计。昨者销并军营,令会计减军员十将以下三千余人,除二节特支及傔从廪给外,一岁省钱四十五万缗,米四十万石,紬绢二十万匹,布三万端,草二百万束。若每事如此,及诸路转运使得人,更令久任,使之经画,财其可胜用哉!”神宗看到并营带来的好处,期望朝廷能够节省财费。

由此可见,神宗继位之初,并非全无变法改制思想,而是依照传统的节财路径,延续了传统的节财省费之策。在与王安石合作过程中,关于节财省费的方略,神宗大多较为支持。神宗与王安石在变法过程中的分歧,大多存在于王安石的“开源”之策方面。 此外,熙宁二年(1069)五月,王安石请求变更学校贡举之法,神宗存有疑虑,所以诏令:“两制、两省、御史台、三司、三馆臣僚共议贡举法。”大多数官员都认为应改革旧法,苏轼上奏表示反对。神宗读了苏轼奏疏后,高兴的说:“吾固疑此,得轼议释然矣。”又对王安石曰:“见轼议学校贡举异于诸人,故召见之。”又想以苏轼为中书条例官,王安石反对乃止。可见,宋神宗对王安石施政方略的不完全理解并不单单存在于理财方面。

  1. 神宗坚定任用王安石

王安石任参知政事前,神宗对王安石曰:“此非卿不能为朕推行,朕须以政事烦卿,料卿学问如此,亦欲设施,必不固辞也。”此时,神宗坚持任用王安石的态度已经十分明确。宋神宗在听到王安石较为高明的施政方略后,并未能对之完全理解。所以,在神宗选任王安石之初,其之间就存在一定的思想距离。那么,宋神宗又为何任用王安石为相呢,并坚定信任之呢?


宋神宗继位后“三把火”:“去位与补位”、任用王安石,大有作为

第一,唯有王安石能使神宗的变法改革事业带来新意。首先,王安石与宋神宗具有变法图强的共同目标。前文已有论述。其次,部分大臣难以针对时弊,提出较好的改革方略。如:司马光曾认识到差役之弊,也曾上疏发表自己的看法,却未提出较好的改革方略。司马光曾曰:“凡为国者,患在见目前之利,不思永久之害。故初置乡户衙前之时,人未见其患,及今然后知之。若因循不改,日益久则患益深矣!臣愚欲望圣慈特降指挥下诸路州县,相度上件里正衙前与乡户衙前,各具利害闻奏,随其所便,别立条法,务令百姓敢营生计,则家给人足,庶可望矣!”熙宁元年十月,司马光向神宗上言“凡富民之本在得人”富国之术。王安石关于治国理政的方略前文已有论述。宋神宗虽然难以全然领悟其中含义,但能够认识到王安石治国方略的高明性。

再次,朝中虽有部分大臣提出了以节财省费为中心的财政改革建议,但是这类建议自仁宗朝出现这一问题以来就活跃于朝堂,也发挥过一定的作用,但成效不够显著,也没能做到“标本兼治”。王安石在《本朝百年无事札子》中指出:“其于理财,大抵无法,故虽俭约而民不富,虽忧勤而国不强。”王安石既然向神宗指出了国家的理财问题,而这一问题又得到神宗的关注。所以,在王安石与神宗的多次交流中,也必然会陈述其为天下理财的思想主张。实际上,王安石则为神宗提供了另一条解决财政困难的路径。王安石的政治理念,也使得神宗耳目一新,感到新奇。神宗定是对王安石与司马光等人治国方略的进行了一定的比较。所以,才做出了选任王安石之学的理性举措。

第二,王安石具有敢于主持变法的勇气与魄力。历史上,秦孝公支持商鞅变法,商鞅最后遭“车裂”而死。仁宗朝,范仲淹、韩琦、富弼等人推动庆历新政,未果而终,并且变法派纷纷招致贬官。残酷的历史教训历历在目,这时敢于站出来主持变法,实为不易。

熙宁元年(1068)六月,神宗令司马光、滕甫二人为同看详裁减国用制度,主持裁减冗费事宜。司马光以修《资治通鉴》为名,拒绝了神宗此次诏命。司马光请辞曰:“窃惟方今国用所以不足者,在于用度太奢,赏赐不节,宗室繁多,官职异滥,军旅不精。此五者,非愚臣一朝一夕所能裁减。若但欲如庆历二年裁减制度,比见今支费数目,此止当下三司供析其同与不同,不必更差官置局。专领此事,况臣所修《资治通鉴》委实文字浩大,朝夕少暇,难以更兼钱谷差遣。”在神宗选任王安石为参知政事前,王安石对神宗曰:“臣所以来事陛下,固愿助陛下有所为。……陛下诚欲用臣,恐不宜遽谓,宜先讲学,使于臣所学本末不疑然后用,庶几能粗有所成。”所以,王安石甘愿为变法改革事业奉献、牺牲的精神也十分可贵。

第三,王安石与宋神宗具有伐辽灭夏的共同目标。朝中元老大臣多希望神宗不要妄生事端。如神宗有意出兵西夏,司马光对神宗曰:“赵谅祚称臣奉贡,不当诱其叛臣,以兴边事。”富弼认为:“陛下临御未久,当布德行惠,愿二十年口不言兵。”这与神宗欲为祖宗刷耻的志向并不相符。

王安石则不同。朱熹曰:“神宗初即位,富韩公为相,问为治之要,富公曰:‘须是二十年不说著用兵二字。’此一句便与神宗意不合。已而擢用王介甫,首以用兵等说称上旨,君臣相得甚欢。”一向对王安石以“污蔑之言”相向的邵伯温也有记载。“熙宁初,韩魏公罢政,富公再相,神宗首问边事,公曰:“陛下即位之初,当布德行惠,愿二十年不言‘用兵’二字。”盖是时王荆公已有宠,劝帝用兵以威四夷。”邵伯温的话,对王安石具有一种明显的污蔑性,观神宗继位初期对薛向、种谔等人的鼓励就可见神宗自身就有制服四夷的战略设想,而非王安石鼓动。然而,朱熹与邵伯温二人都指出王安石与神宗在兵事上意见具有一致性,且发生在王安石为参知政事以后。在此之前,王安石建议神宗征伐辽夏的战略建议,目前仅能从情理方面理解。

由此可见,无论是在解决财政问题和出兵辽夏问题上,只有王安石与神宗志向较为一致。“神宗初即位,慨然有追迹先王,内修政事、外攘夷狄之志,得王荆公任之,多所更张。”于是,王安石任相之初也能够得到神宗皇帝较大的支持。

第四,神宗对王安石的选任,极有可能与“首因效应”存在联系。神宗最初从韩维处得知王安石大名。神宗在东宫读书时,其讲读官韩维常常赞颂王安石,时为皇子的神宗就对王安石充满了仰慕之情,特别想一睹王安石真容。“神宗在颍邸,(韩)维为记室,每讲说见称,辄曰:‘此非维之说,维之友王安石之说也。’”所以,宋神宗对王安石的第一印象是博学多识、议论高奇。韩维又曾推荐王安石代替自己,作为神宗的讲读官。“帝由是想见其人,甫即位,命知江宁府。”在见到王安石之后,又被王安石的高超的学识,新颖的见解而折服。

王安石本计划令神宗“以讲学为事”,使其所学“本末不疑”,而后效用。神宗则坚持尽快除任安石,神宗对王安石曰:“朕知卿久,非适今日也。人皆不能知卿,以为卿但知经术,不可以经世务。”神宗所言,确有其事。唐介对神宗曰:“安石好学而泥古,故论议迂阔,若使为政,必多所变更。”

安石对神宗曰:“经术者,所以经世务也,果不足以经世务,则经术何赖焉!”神宗曰:“朕仰慕卿道德,甚至有以助朕勿惜言。不知卿所设施以何为先?”安石曰:“变风俗,立法度,方今所急也。”神宗表示同意。君臣二人达成一致,不久神宗以王安石为右谏议大夫、参知政事。王安石任参知政事,部分士大夫对其抱以厚望。“安石既执政,士大夫素重其名,以太平可立致,虽司马光亦以是望之。”不久,神宗又根据王安石建设置制置三司条例司,令其主持变法。

总结

治平四年(1067),宋神宗继位,酝酿并着手推行新政,欲大有作为。首先,宋神宗听取部分大臣的建议,节省冗费,改革弊政,鼓励种谔等人袭扰西夏,显示了一股新朝新风。其次,宋神宗对宰执班子进行了调整。先是,三朝老臣韩琦、欧阳修相继罢职。再是,主张节财省费的张方平、赵抃等人被选入中书。其后,曾经参与过庆历新政的富弼担任首相。与神宗一样拥有富国强兵目标,怀揣变法方略的王安石担任参知政事并主持变法。


宋神宗继位后“三把火”:“去位与补位”、任用王安石,大有作为

在此,宋神宗还选用王安石的变法理念作为富国强兵的路径。但是,宋神宗对王安石所言的变法方略,并未能够真正的理解。这与宋神宗和王安石二人不同的人生经历、不同的知识结构水平有关。所以,在以后的变法实践中,宋神宗一面坚定支持变法,一面对王安石所行之策时常表示疑问,甚至有时对新法的态度摇摆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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