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您一起讀書——《月亮與六便士》第一章

別人經常說,要多讀書,多讀書。可是不知道應該看什麼書,而且也沒有看書的習慣,所以希望從現在開始,可以和您一起每天閱讀一章節的內容,不是很多,但主要為了培養一個看書讀書的習慣,看完也可以寫下自己的想法,培養思考總結能力!希望與您一起加油!!!������

第一章

我得承認:我最初結識查爾斯·斯特里克蘭德的時候,從來沒有哪一刻看出他這個人有什麼非同尋常的地方。但是現在,很少有人會否認他的偉大。我所說的偉大不是幸運的政客或是屢立戰功的軍人所實現的偉大,他們的偉大來自身份、地位的特性,而非源自其個人的品質。而且一旦他們的身份發生改變,這種偉大就會被削弱到微不足道的地步。就好比離任的首相,常常被看作擺出一副優越姿態的演說家,而離開了軍隊的將軍,則不過是個窩在集鎮裡的乏味英雄罷了。但是,查爾斯·斯特里克蘭德的偉大是真正的偉大。也許你不喜歡他的藝術作品,但是無論如何,你都很難否認你對他的作品充滿敬意和著迷。他的作品會使你躁動不安,將你的心俘獲。他受人譏諷、嘲笑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而且為他辯護或是稱讚他的行為,也不再被看作某些人性格怪僻或者乖戾的表現。甚至就連那些性格缺陷,也被世人當作他優點的必要襯托。他在藝術領域的地位問題仍會被人們持續爭論下去,仰慕者對他的奉承之詞和詆譭者對他的輕蔑惡評,也許都是任性的信口雌黃。不過有一件事是所有人都不會懷疑的,那就是他天賦異稟。在我看來,藝術領域裡最有趣的事莫過於藝術家的個性了。如果藝術家擁有奇特的個性,就算他有一千個缺點,我也很樂意去為他開脫。我認為委拉斯開茲是比埃爾·格列柯更優秀的畫家,但是在習慣性地接納了對他的蓋棺定論之後,人們的仰慕之情就顯得陳腐而缺乏新意了。然而,這個充滿了肉體慾望和悲劇意味的克里特島人,則像是一位屹立於世的獻祭者,向藝術世界呈交了他那神秘的靈魂。一位藝術家、畫家、詩人或是音樂家,會用崇高或者美好的作品來裝點世界,使人們的審美趣味得到滿足。但是這種追求美的慾望其實和我們的性本能是相似的,它們都有野性殘暴的一面。當藝術家的作品置於你面前時,他們實際上也把自身那更加偉大的藝術天賦呈現給了你。探尋藝術家的秘密,會讓人有一種閱讀偵探小說才會產生的著魔感。這種秘密和宇宙極為相似,其妙處就在於沒有答案。斯特里克蘭德哪怕最不起眼的藝術作品,也能向人們模糊地展示出他奇異、複雜、飽受折磨的人格。那些不喜歡他作品的人之所以無法對他漠不關心,肯定是因為這一特點。也正是因為這一特點,人們才被激發出莫大的興致,想要徹底探究一番他的人生和品格。

直到查爾斯·斯特里克蘭德去世四年之後,莫里斯·雨哀才在《法蘭西信使》報上發表了那篇文章,將這位不為人知的畫家從被遺忘的深淵中拯救出來。這篇文章亦是獨闢蹊徑的範例,日後很多作家總會帶著或多或少的折服感去追隨他的思想進行創作。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沒有哪位評論家能夠比雨哀更有無可辯駁的權威,所以人們不可能不被他所下的那些論斷震撼。他的評論似乎褒獎得過了頭,但是後來世人的看法已經證實他的評判是公正的。所以,查爾斯·斯特里克蘭德如今的聲譽,是實實在在建立在雨哀的鋪墊之上的。不僅如此,他聲譽的崛起也是藝術史上最為浪漫的事件之一。不過,我不打算去深入描寫查爾斯·斯特里克蘭德的藝術作品,除非那件作品涉及了他的性格。某些畫家的觀點我不敢苟同,他們目空一切地聲稱“門外漢對繪畫一無所知,所以這些人最好默不作聲,儘管掏出支票簿來表達對畫家們的讚賞”。這種觀點是一種極為荒謬的誤解。這種對藝術的看法和“只有能工巧匠才能完美地理解一件工藝品”一樣荒謬。藝術是情感的體現,藝術在傾訴情感的時候,使用的是人人都可以理解的語言。不過我也承認一點,那就是沒有繪畫技巧和實踐理論的評論家,確實很難有能力說出一件藝術品的真正價值。而我恰好對繪畫是極度無知的。幸運的是,我沒有必要冒著風險去評論繪畫作品。因為我的朋友愛德華·雷加特先生不僅是一位才華出眾的作家,還是一位令人敬佩的畫家。他在自己寫的一本小冊子裡已經詳盡無遺地討論過查爾斯·斯特里克蘭德的藝術作品了。雷加特的文筆風格,實在是令人佩服的典範。不過多數情況下,這種文風在英國可不會像在法國那樣,能夠被人們欣然推崇。

莫里斯·雨哀在他那篇著名的文章中簡單概述了一下查爾斯·斯特里克蘭德的生平。他這樣寫,是有意要吊讀者的胃口。他本人對藝術的熱愛是無私的,並且不涉及自己的利益。他真正的心願是尋找獨具慧眼的人,讓他們關注這個具備頂級獨創意識的天才。當然,像雨哀這種異常優秀的記者肯定也意識到了:如果想要達到自己的目的,最行之有效的方法就是寫些具有“人情味”的東西。那些過去和斯特里克蘭德接觸過的人——有些人是在倫敦認識他的作家,有些是在巴黎北區蒙馬特咖啡店裡見過他的畫家——都驚愕地意識到,曾經被他們視為失敗的畫家,和眾多失意落魄的藝術家差不多的那個人,原來是個天才,而且自己居然和他還有過點頭之交。於是不久之後,在法國和美國的雜誌上出現了一系列的文章:這一篇是對他的追憶,那一篇是對他的讚賞。這些文章雖然為成就斯特里克蘭德的舉世聞名增添了不少貢獻,但不能滿足公眾的好奇心。這個話題在人群中大受歡迎,勤勉的韋特布雷希特-盧瑟茲在他宏大的專題論著裡專門羅列出一個目錄,讓人們輕而易舉地一睹他收錄的那些權威性文章。

神化萬物是人類的天性。有些人和身邊的常人截然不同,一旦這種人的生平事蹟有任何讓人們感到驚奇或是神秘的元素,那麼人們就會熱切而又急迫地抓住不放,編造出種種神話,然後再狂熱地頂禮膜拜。這種浪漫的行為,可以說是對平淡無奇的生活的一種抗議。而傳奇中的那些事蹟則成為英雄走向不朽的通行證。沃爾特·雷利爵士之所以能夠毫無懸念地成為人們銘記的不朽回憶,更多的是因為他為童貞女王伊麗莎白一世鋪下自己的披風,好讓她踏著走過去,而非他把英國的國號帶到了許多未曾探索的領域。當一個慣愛諷刺的哲學家想到雷利爵士這件事的時候,也只能啞然失笑了。說到查爾斯·斯特里克蘭德,他的生活鮮為人知。他樹敵不少,沒交到幾個朋友。因此,不少想要寫一寫斯特里克蘭德的人都必須用積極、正面的想象力去填補記憶的空白,也就不足為奇了。不過顯而易見的是,即便斯特里克蘭德的生平事蹟人們知之甚少,但是現成的那點東西還是給一些富有浪漫情懷的作者提供了足夠的創作機會。他的一生充滿了太多奇異和恐怖的經歷,他具有某些讓人不可接受的性格,他的命運令人唏噓不已。經過一段時間的發酵,一個神話故事就會從如此奇異的人生傳奇中橫空出世,連那些明智的歷史學家在抨擊它的時候都會猶豫不決。

但是明智的歷史學家肯定不會像羅伯特·斯特里克蘭德牧師那樣。他寫了一本關於他父親的傳記,在關於他父親後半生的事蹟上,他公然試圖“刪除某些已經越來越流行的誤解”,他認為那些誤解已經“給依然在世的人造成了相當大的痛苦”。眾所周知,在一般公認的有關斯特里克蘭德的生平裡,有許多內容會讓一個體面的家庭感到尷尬和難堪。總之,我很大程度上只是用消遣娛樂的心態讀了一下這部傳記,讀過之後我為自己這麼做而慶幸,因為這部傳記既蒼白又無趣。斯特里克蘭德先生刻畫了這樣的形象:一位完美的丈夫和父親,一個脾氣溫和、習性勤勉、品行端正的男人。唉,真是想不到——連當代的傳教士都通過學習一門我認為叫作《聖經》的學科,從而獲得了“為某些事情辯解開脫”的驚人才能。像羅伯特·斯特里克蘭德牧師這麼孝順的兒子應該會發覺,想要記住自己父親真實的生平事蹟是件很難為情的事。所以,他如此“解釋”自己父親的一生其實是有微妙之處的。我想,他憑藉這種方式肯定能在教會中獲得最為尊貴的地位。我彷彿能看見,他那肌肉強健的小腿就要套上象徵主教身份的裹腿了呢。其實他做了一件很危險,但恐怕也是很勇敢的事情。不過,這些人們普遍接受的傳說,很可能對斯特里克蘭德聲譽的崛起沒有產生任何影響。人們被他的藝術作品吸引的原因,或者是源於對他性格的厭惡,或者是源於對他死亡的同情。然而,兒子善意的所作所為,倒是給他父親的仰慕者澆了盆冷水。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發生了一件絕非偶然的事。斯特里克蘭德牧師的傳記的出版引發了人們的議論,隨後,在佳士得公司的拍賣會上,他父親最重要的一幅作品——《撒瑪利亞的女人》拍出的價格比它九個月之前的成交價低了二百三十五英鎊。此前,這幅畫被一個著名的收藏家購買,他的突然去世使得這幅畫作再一次回到了拍賣會上,等候被“一錘定價”。若不是人類具有喜歡創造神話的天性,能讓他們對這個使他們的獵奇心大失所望的傳記故事漠然置之的話,也許單憑查爾斯·斯特里克蘭德畫作的影響力和獨創性,恐怕都無法扭轉這種局面。好在不久之前,韋特布雷希特-盧瑟茲博士發表了那部著作,最終徹底打消了所有藝術愛好者的顧慮。

韋特布雷希特-盧瑟茲博士所屬的歷史學派不僅僅認為人類的天性是能有多壞就有多壞,而且他們認為實際情況比想象的還要糟糕得多。讀者被這種歷史學派玩弄於股掌之中還是能夠獲得娛樂感的,因為歷史學派寫的文章,比那些通過“把偉大的浪漫人物描繪成一個具有家庭美德的形象”來謀取不正當利益的人寫的東西要可靠得多。對我這種讀者來說,如果把安東尼和克里奧佩特拉僅僅寫成是經濟利益上的盟友,那麼我會感到非常遺憾。如果想說服我接受提比略和英王喬治五世一樣都是無可非議的君主,那必須得有比現有可用的文獻多得多的證據來支持這種觀點(感謝上帝,應該沒有)。韋特布雷希特-盧瑟茲博士評價斯特里克蘭德牧師那部天真無邪的傳記所用的措辭,讓我們很難不對那個不幸的人產生一種同情。斯特里克蘭德牧師那得體的含蓄被打上了虛偽的烙印,他那長篇累牘的遁詞被嚴厲地斥責為謊言,他的緘默則被視為一種背叛。對斯特里克蘭德牧師的這些過失而言,他身為一個作者確實應該受到指責。但是從傳記主人公兒子的角度來看,他的這些行為其實也情有可原。倒是盎格魯-撒克遜人因為此事而受到了牽連,被韋特布雷希特-盧瑟茲博士指責是個假正經、不誠實、自命不凡、愛行騙、很狡猾、廚藝糟糕到家的民族。在我個人看來,斯特里克蘭德先生在駁斥一件世人深信不疑的傳聞——“他父母之間有不愉快的感情”時,表現得很是魯莽。他在傳記裡援引查爾斯·斯特里克蘭德在巴黎寫給他妻子的一封信,信中寫的“她真是個優秀的女人”作為證據。然而韋特布雷希特-盧瑟茲博士卻通過臨摹的方式重印了那封信的原件,涉及感情的那段文字實際上是這樣寫的:“我那該死的妻子。她真是個優秀的女人。我祝福她下地獄去吧。”在教會勢力如日中天的時期,它們並不是用這種方式來對待不受歡迎的事實的。

韋特布雷希特-盧瑟茲博士是查爾斯·斯特里克蘭德的狂熱崇拜者,他如果想粉飾查爾斯·斯特里克蘭德,是沒有任何風險的。他看問題沒有走眼的時候,總是能夠一眼洞穿暗藏在天真無邪的面具之下的可鄙意圖。他是一位心理病理學家,也是一位藝術研究者。在他面前,一個人潛意識裡的秘密幾乎是藏不住的。沒有哪個神秘主義者能夠像他那樣,透過尋常事物的表面看到其更深層次的意義。神秘主義者能看到很難用語言表達的事物,而心理病理學家則能看到根本無法表達的事物。這位博學的作者渴望搜尋每一個可能會使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名譽掃地的事蹟,他對此像是有種著魔般的迷戀。每當他找出一些畫家殘酷無情或者卑鄙無恥的事蹟時,他的心頭就會湧上一股暖流;每當他蒐羅到的某件被人遺忘的故事能使羅伯特·斯特里克蘭德牧師感到驚愕時,他就會心花怒放得像個在宗教法庭上審判異教徒的檢察官。他寫這部著作的勤奮勁兒讓所有人都感到大為吃驚,因為沒有任何一件小事能夠逃脫他的觀察。你可以確信,就算是一張查爾斯·斯特里克蘭德遺留下來的洗衣賒賬單,他都會在著作中不加刪節地呈獻給你;如果他發現了畫家有未能還清半克朗的欠賬這種事,那這筆欠款產生始末的每一個細節也都不會被遺漏。

好了,內容結束了(前面幾章可能有些枯燥,後面會越來越精彩哦),可以在下面寫下您的感受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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