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琨 西晉最後一個“文藝青年”亂世悲歌

聞雞起舞的成語大家都知道,不過人們記住的主角都是祖逖。其實劉琨也是主角,當年二人同事,每天早上雞叫,祖逖都要踹劉琨幾腳,把他踢醒,然後一起出去練劍,這才有了後來的聞雞起舞典故。

說起劉琨,其實在當時的名聲和粉絲量要遠遠超過祖逖,典型的流量擔當。

劉琨是漢中山靖王劉勝的後代,不錯,就是和賣草鞋的劉備是一家人。不過劉琨出生時家世貌似比劉備可強多了,史載劉琨從小儀表出眾,頗有文采,還善音律,能夠與西晉大文人陸機、陸雲等人並列“金谷二十四友“,祖輩、父輩都是朝廷高官。官二代、美容顏、多金有名,響噹噹的國民偶像。又因為姐姐嫁給了趙王司馬倫的兒子,在司馬倫掌權時候,劉琨年紀輕輕就當上高官。

這起點,估計劉備只有乾瞪眼的份兒了。

劉琨   西晉最後一個“文藝青年”亂世悲歌

聞雞起舞

西晉末期司馬家族同室操戈,“八王之亂”廝殺了七年,導致匈奴、羯族等部族乘機坐大,之後中原陸沉、“五胡亂華”就是司馬家族內鬥招來的空前浩劫。司馬家的幾個王你方唱罷我登場。等301年,趙王司馬倫篡位,剛過了一把皇帝癮,才幾個月就被“三王”聯手滅掉。不過劉琨運氣好的過分,在清談成風的晉朝,劉琨骨子裡的貴族風度和拿手的詩詞才名,讓他擺脫了被清洗的命運,反而左右逢源,行情節節攀升。

他自個兒沒事兒了,可是父母被殃及池魚,公元304年,晉將劉喬擊敗司馬虓,抓走了劉琨的父母。劉琨著急上火,卻一籌莫展。到306年,眼看司馬家族折騰不動了,劉琨才求爺爺告奶奶從連襟幽州刺史溫羨處借了八百騎兵,抽冷子突襲擊破東平王司馬懋,戰敗劉喬,又斬殺司馬穎麾下大將石超,收降滎陽守將呂朗,救回了父母。儘管手段算不上光明正大,可好歹是贏了啊。這下子劉大帥哥一舉揚名,讓眾人刮目相看,被朝廷視為擎天依柱,成了被外虜欺負的西晉上下心目中的大救星。自信心空前膨脹的劉大帥哥又跟著東海王司馬越前往長安迎駕,把被叛軍挾持到長安的晉惠帝接回了洛陽,因此論功行賞,劉大帥哥獲封廣武侯,名聲更是大振。

光封侯是沒什麼實權的。朝廷一看北方匈奴、鮮卑等胡人遍野,大肆橫掠,劉大帥哥不是能打仗嗎?那好,就讓他去收拾這群外虜。又把劉琨封為幷州刺史。還加封了振威將軍、護匈奴中郎將的名號。聽著名頭響亮,權勢顯赫,但實際就是一個空頭司令。加上幷州當時已經孤懸一方,幾成廢墟,去了幾乎就是送死。劉琨連哭都哭不出來了。但是沒辦法,硬著頭皮上任吧。臨行前,找朝廷要錢要糧要兵,惠帝兩手一攤,兄弟啊,你看看孤,皇宮都被亂兵洗了幾回了,地主家也沒餘糧啊啊。

就這樣,光桿司令劉琨打起旗號,靠著一路忽悠,居然被他拉起了一千多人的隊伍,千里迢迢上任去了。

當時北方久經戰亂,滿目瘡痍,強盜成群結隊,劉琨一路上磕磕絆絆走到半路,心涼了一大半。飽受苦楚的他不忘向朝廷發牢騷:

“臣自涉州疆,目睹睏乏,流移四散,十不存二,攜老扶弱,不絕於路。及其在者,鬻賣妻子,生相捐棄,死亡委危,白骨橫野,哀呼之聲,感傷和氣。群胡數萬,周匝四山,動足遇掠,開目睹寇。”

就這樣劉大帥哥帶著自己的烏合之眾抵達了晉陽,趁著四周匈奴、鮮卑以及大大小小的割據軍閥混戰,沒人正眼搭理自己的功夫,開始招徠流民,鞏固地盤,偷偷經營起了自己的地盤。晉陽很快又恢復了生機,劉琨也開始勉強成為一方諸侯。周圍匈奴人見太原城上又是炊煙裊裊,估計城裡有飯吃,於是順道過來藉口飯吃。看到兵臨城下,城裡驚慌萬分,估計靠著守城的兵士,不夠匈奴人塞牙縫兒的。劉琨也沒辦法,但骨子裡的文藝青年細胞又發作了,居然想起了諸葛亮的“空城計”,於是帶著書童上了城樓,趁著夜色彈奏一曲,哦,錯了,是橫笛一曲。據說跟著孔明老人家學來的這一首還真管用,匈奴人在城下夜色中聽著城頭傳來的嫋嫋笛音,頓時鄉思盪漾,根本無心惦記進城吃飯,一鬨而散。這一曲“胡笳退敵”讓劉大帥哥突然發現,原來打仗就是這麼簡單,自己也以為是諸葛再世。

劉琨   西晉最後一個“文藝青年”亂世悲歌

胡笳退敵

按說創業初期,克勤克儉,艱苦度日才對。不過身為名士兼官二代的劉大帥哥等不及,形勢剛好一點,他就露出秉性。史載他“素奢豪,嗜聲色,雖暫自矯勵,而輒復縱逸。”,劉琨在家一向奢侈慣了的,縱情聲色對他來講覺得很正常;再說了,破磚爛瓦堆裡憑藉一己之力硬是重建了一座晉陽城,這功績,也該犒勞犒勞自己吧。所以,儘管有時候酒醒了自我也會警醒一下,然而很快就接著嗨皮了。

當時有個叫徐潤的人很有音樂才藝,讓身處苦寒之地,整日裡感嘆知音難覓的劉琨大喜過望,由此得到了重用,被任命為晉陽令。徐潤只會彈彈唱唱,溜鬚拍馬,對於處理政事一塌糊塗,還對地方政令指手畫腳,仗著有寵於劉琨,很是囂張跋扈。劉琨麾下有個打仗能手令狐盛,看不順眼,就向劉琨建議把徐潤趕走或殺了算了,省得禍害地方,但劉琨不以為然。

附近的胡人剛開始也忌憚劉琨的名聲,不敢輕易染指,後來時間長了,看出了劉琨也就是個繡花枕頭,漸漸地隔三差五就過來搶地盤。劉大帥哥寫詩唱歌還行,正兒八經帶兵打仗真的一塌糊塗,招架不住,連吃敗仗。徐潤乘機向劉琨說令狐盛的壞話,說這小子總是偷偷說你的壞話,有取代你的意圖。劉琨本來就因為自己的“諸葛神算”後來不靈了,十分惱火。現在聽徐潤這麼一說,哦,原來打敗仗都是都是因為你啊,立刻殺了令狐盛。這件事連劉琨的老孃也看不過眼了,老人家對他說:你根本不是做大事的人,駕馭不了英雄豪傑,有人比你強你就要除掉他。我也會跟著你遭殃的!

令狐盛的兒子令狐泥見勢不妙,趕緊溜之大吉,投奔了匈奴人劉聰,把幷州城裡的虛實原原本本告訴了劉聰。劉聰十分高興,知己知彼,那還說啥,打唄,於是引兵攻打併州。劉琨一看烏泱泱的大批野蠻人來攻,手下的部將又隔三差五的偷偷跑去投降劉聰,更是傻了眼,一觸即潰,連帶劉琨的爹孃一起遇害,看來老人確實看到了兒子的底細啊。於是,劉琨辛苦經營下的晉陽城就這麼沒了。

老窩被人端了,怎麼辦?跑吧。所幸劉琨先前和鮮卑拓跋部的首領拓跋猗盧有過交情,無奈之下求上門去,拓跋猗盧看他可憐,幫他出兵進擊匈奴,還打了場勝仗,匈奴退了。晉陽拿回來了,劉琨不甘心,富二代記仇,沒見過自己被人欺負的,於是想繼續打,拓跋猗盧掂吧掂吧,還是算了吧,白給你幫忙是交情,真拿著我的人馬幫你玩命啊。指派了兩員將領幫劉琨鎮守晉陽,就拍屁股走人了。憑這點人馬根本報不了父母之仇,劉琨幾乎哭出血來,卻也無可奈何。

劉琨在幷州經營的這幾年,前趙對西晉的進攻就沒停止過,公元311年,劉淵舊將石勒率軍把西晉主力部隊基本消滅,司馬家族三十六王被俘。西晉最後一個可憐的皇帝晉愍帝司馬鄴在長安登基,看看左右,朝中無人啊。聽說劉琨在太原混的還行,於是就把最後的一點希望寄予給了他,加封為劉琨為大將軍,總領幷州軍事。

可是劉大帥哥這大將軍當真好笑,除了拓跋猗盧留下的將士,自己手裡那點可憐的兵力都不好意思對人提起,中興晉室?臣妾真的辦不到啊。沒辦法,又憋屈了兩年,公元316年,好運氣再次找上劉琨。鮮卑拓跋部父子相殘,拓跋猗盧被他兒子幹掉了。劉琨有個兒子劉遵在拓跋部做人質,乘機拉了三萬人馬出來投靠他爹,這三萬人都是中原人。劉琨大將軍再次雄起。劉琨一下子就膨脹了。正逢石勒率軍攻打樂平,太守韓據向劉琨求援。劉琨數數人馬,也算兵強馬壯,立刻就要出兵。拓跋猗盧的部將箕澹沒地方去,也投靠了劉琨。這個箕澹很有頭腦,對劉琨說:現在不能出戰。這三萬軍士雖然是晉人,但他們久居塞外,對晉室談不上忠誠,不好駕馭。現在的當務之急,應該先搶收胡人的莊稼,再多搶他們的牛羊,固守險要之處,然後致力於耕種,修生養息,可立於不敗之地。

劉琨聽不進去,自信爆棚,有心向新來的部眾立威,執意出戰。結果就被打仗老手石勒簡單的一設伏兵,就殺得全軍覆沒。劉琨雖然逃過一命,可是又回到瞭解放前,徹底賠乾淨了老本,兩手空空。這下子一把好牌被他徹底打爛,底褲都輸掉了。也在這一年,長安陷落,西晉宣告結束。劉琨與鮮卑有交情,開始寄人籬下。後來遭人挑撥陷害,鮮卑人起初沒殺他,只是關押起來。公元318年,東晉在江南立國,權臣王敦擔心有名望的人影響他的權力,派使者要求鮮卑處死劉琨。混吃的劉大帥哥也失去了最後的一點利用價值,一命嗚呼,時年48歲。

劉琨   西晉最後一個“文藝青年”亂世悲歌

劉琨臨死前,感嘆時命,給他的老部下寫了一首詩《重贈盧諶》。那句“何意百鍊鋼,化為繞指柔”堪稱經典,卻是嘆息自己縱橫一生,最後卻淪為階下囚,任人宰割。只是,一切何嘗不是他自做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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