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前,北方農村孩子的“暑假”是這樣過的,現在的孩子不敢想

五十六年前的秋天,陰雨連綿,一月有餘,我家土窯洞頂部滲水,便搬遷到一個叫龍潭溝的村子居住,那年,我九歲,讀三年級。父親是很重視孩子讀書的,收拾住下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送我去新學校,面見新老師。

新老師是一個看上去足有五十歲的老頭,眉毛極濃,滿臉皺紋,穿一件破舊棉襖,腰裡系一根棕色長圍巾,完全不像教書先生的樣子。我就有些吃驚,後來才知道他有胃病,怕涼。他告訴父親他叫許文昌,讓我叫他許老師。我便怯怯的叫了一聲。父親報了我的名字,又寒暄了幾句就走了,我便被許老師安排到三年級一個位子上坐下來。

五十年前,北方農村孩子的“暑假”是這樣過的,現在的孩子不敢想

轉眼就到了第二年夏天麥收季節,生產隊開始收麥子。那時候,農民把收割麥子稱作“龍口奪食”,因為夏季經常會突然有雷雨襲來,一旦突遭雷雨,地裡割倒的麥子和打麥場裡的麥子就會被淋溼發黴。因此,每到收麥季節,全村男女老少要全力以赴,我們小學生的任務就是把大人們收割時掉在地上的麥子撿拾乾淨。為了完成這個任務,產麥區的農村小學都會放半個月的“農忙假”。那時候,北方農村的學校是不放暑假的,這個農忙假就是那個年代農村孩子的“暑假”。

驕陽似火,在麥田裡撿麥穗也不是一件很好玩的事,但比起坐在教室裡背書做算術題要好得多,因此,我們孩子都很興奮。許老師便帶著我們去撿麥子,並給我們定了任務:四年級每人每天十斤、三年級七斤、二年級五斤、一年級二斤。完成任務者表揚,超額完成任務者獎勵,獎品是一顆或幾顆糖果。記得那時,許老師口袋裡經常裝著糖果,誰的作業得了優秀,便獎勵一顆糖塊,考試得了一百分獎勵三顆糖塊。記得我撿麥子超額完成任務兩次,得過兩顆糖塊,一塊自己吃了,另一塊帶回家給了沒上學的弟弟,然而,後來發生的事卻讓我記憶終生。

五十年前,北方農村孩子的“暑假”是這樣過的,現在的孩子不敢想

一天,許老師胃又開始疼起來,不能帶我們去撿麥子,便從四年級學生中任命了一男一女兩名隊長,負責帶我們去離村二里地的麥田裡撿麥子。那裡的一塊麥田地邊有一棵高大的杏樹,樹上的杏子已經成熟,黃黃的藏在葉子下面,誘惑著樹下撿麥子的我們,但杏樹太高太粗,我們爬不上去,我們幾個男孩子便撿小石塊往樹上有杏的地方扔,企圖用小石塊把杏打掉下來。

於是,一顆顆小石塊像小炮彈一樣往杏樹上飛去,有人終於打掉了幾個,大家便圍過去搶。搶過了又開始撿石塊扔。一開始,兩個隊長還大聲阻止我們,但後來終於禁不住誘惑也參與其中。此時,我右手撿起一塊石頭,舉起來用力往後一拉,想扔得高點,不料,闖下大禍,石塊砸到正站在我身後彎腰撿石塊的一個男孩頭上,鮮血頓時從厚厚的頭髮裡冒出來,怎麼也止不住。我被嚇壞了。

五十年前,北方農村孩子的“暑假”是這樣過的,現在的孩子不敢想

有人建議把受傷的男孩扶到下面小溪裡用水把頭上的血洗一下,但隊長不同意,說頭上流血不能用水洗,會感染,得趕快把受傷的男生送回家。被嚇壞的我立即彎下腰,背起受傷的孩子就往村裡跑。當時,我身小力薄,卻不知哪來的那麼大力氣,揹著受傷的男孩子,一口氣跑了約莫一里地,半道上碰到正從學校裡趕來的許老師,後來才知道,消息很快就傳到村裡,傳到他的耳朵裡。

許老師拿出旱菸袋,抓了一把旱菸敷到傷口處,用一塊毛巾將傷口包紮好,要我把受傷男生揹回村裡,交給他的家長。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旱菸究竟有沒有止血消毒作用。那時,我最擔心的是父親知道了這事會狠狠揍我。我父親的脾氣是很爆的,我和弟弟都怕他。但後來,我擔心的事竟然沒有發生,至今依然不知道是其中原因。那個受傷孩子的家長也沒有責怪我,還倒了一碗開水讓我喝,也許是看到我將他兒子揹回來時滿頭大汗驚恐不已的可憐樣子不忍心吧。然而,儘管他們都沒有責怪我,但這件事卻成為我一輩子的教訓。

五十多年前,農村孩子的“暑假”是忙碌的,也是多彩的。如今的暑假,即便是農村孩子,也很少有人去地裡幫父母幹活,年輕的爸爸媽媽們做的最多的就是帶著自家的孩子奔走在各種輔導班、培訓班、特長班的路上。和過去農村的孩子相比,他們也許會多考些分數,會演奏幾種樂器,會跳幾個舞蹈,但他們已經不會勞動也不願意勞動甚至厭惡勞動了。這是一個值得家長和社會思考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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